第九回 胡家刀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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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樹說完這故事,大廳中靜寂無聲,群豪大都是心腸剛硬之人,但聽了胡一刀夫婦慷慨就死的事迹,心中均感恻然。

    忽聽一個女子的聲音道:“寶樹大師,怎麼我聽到的故事有點兒不同呢?”衆人轉頭一看,原來說話的是苗若蘭。

    大家凝神傾聽寶樹述說,都沒留意她何時又回到了廳上。

     寶樹道:“年代久遠,隻怕有些地方是老衲記錯了。

    卻不知令尊怎麼說?”苗若蘭道:“這件事爹爹曾原原本本對我說過。

    其餘也跟大師說的一模一樣,隻是胡一刀伯伯和胡伯母逝世的情景,卻與大師所說大不相同。

    ” 寶樹臉色微變,“嗯”了一聲,卻不追問。

    田青文道:“苗姑娘,令尊怎麼說?” 苗若蘭從身邊一隻錦緞盒子中取出一根淡灰色線香,親手燃著了,插在香爐中,衆人随即聞到一縷幽幽清香。

    苗若蘭臉上神色莊嚴肅穆,說道: “我從小見爹爹每到冬天,總是顯得郁郁不樂,不論我怎麼逗他歡喜,都難得引他發笑。

    每年快過年的時候,爹爹總要在一間小室裡供兩個神位,一個寫著:‘義兄胡公一刀大俠之靈位’,另一個寫:‘義嫂胡夫人之靈位’,靈位旁邊還放了一柄單刀,這把刀生滿了鐵鏽,并無甚麼特異之處。

     “爹爹必定叫廚子做了滿桌菜,倒幾十碗酒,從十二月廿二起,一連五天,他每晚在靈位邊把這幾十碗酒喝幹,喝到後來,常常痛哭一場。

     “起初我問爹爹,靈位上那位胡伯伯是誰,爹爹總是搖頭。

    有一年,爹爹說我年紀大了,能懂事啦,于是把他與胡伯伯比武的故事說給我聽。

    ” “他說胡伯伯害死了田叔叔的父親,而苗範田三家向來休戚與共,他雖然心中瞧不起田叔叔的為人,但礙于江湖義氣,隻好找胡伯伯比武。

    比武的經過,寶樹大師說得很詳細了。

     “爹爹跟胡伯伯一連比了四天,兩人越打是越投契,誰也不願傷了對方。

    到第五天上,胡伯母瞧出爹爹背後的破綻,一聲咳嗽,胡伯伯立使八方藏刀式,将我爹爹制住。

    寶樹大師說我爹爹忽用怪招,勝過了胡伯伯。

    但爹爹說的卻不是這樣。

    當時胡伯伯搶了先著,爹爹隻好束手待斃,無法還手。

    胡伯伯突然向後躍開,說道:‘苗兄,我有一事不解。

    ’爹爹道:‘我輸了。

    你要問甚麼事?’“胡伯伯道:‘你這劍法反覆數千招,絕無半點破綻。

    為甚麼在使提撩劍白鶴舒翅這一招之前,背上卻要微微一聳,以緻被内人看破?’爹爹歎道:‘先父教我劍法之時,督率得甚是嚴緊。

    當我十一歲那年,先父正教我這一招,背上忽有蚤子咬我,奇癢難當。

    我不敢伸手搔癢,隻好聳動背脊,想把蚤子趕開,但越聳越癢,難過之極。

    後來先父看到我的怪樣,說我學劍不用心,狠狠打了我一頓。

    自此以後,每當使到這一招,我不由自主的背上發癢。

    尊夫人當真好眼力。

    ’“胡伯伯笑道:‘我有内人相助,不能算赢你!接住了。

    ’說著将手中單刀抛給爹爹。

    爹爹接住單刀,不明他的用意。

    胡伯伯從爹爹手裡拿過長劍,道:‘經過這四天的切磋,你我的武功相互都已了然于胸。

    這樣罷,我使苗家劍法,你使胡家刀法,咱倆再決勝負。

    不論誰勝誰敗,都不損了威名。

    ’“我爹爹一聽此言,已知他的心意。

    因我苗家與胡家累世深仇,是百餘年前祖宗積下來的。

    我爹爹與胡伯伯以前從未會過面,本身并無仇怨。

    雖然江湖上傳言,我祖父死在外鄉,田歸農田叔叔的父親突然暴疾而亡,都是胡一刀下的毒手,我爹爹卻是将信将疑,未敢斷定。

    這次他受範田兩家之邀,到滄州攔住胡伯伯比武,雖說為的是殺父之仇,但首先卻要親自向胡伯伯查問真相。

     “後來一問之下,我祖父與田公公果然是胡伯伯害的,我爹爹雖然愛惜他英雄,但父仇不能不報。

    隻是我爹爹實在不願這四家的怨仇再一代一代的傳給子孫,極盼在自己手中了結這百餘年的世仇,聽胡伯伯說要交換刀劍比武,正投其意。

    因為若是我爹爹勝了,那是他用胡家刀打敗苗家劍,倘若胡伯伯得勝,則是他用苗家劍打敗胡家刀。

    這勝負隻關個人,不牽涉到兩家武功的威名。

     “當下兩人換了刀劍,交起手來。

    這一場拼鬥,與四日來的苦戰又自不同。

    因為兩人雖然都是高手,但使的兵刃招數都不順便,兼之自己所用的一招一式,對方無不爛熟于胸,要憑這四天之中從對方學來的武功克制對方,那真是談何容易?我爹爹說,這一天的激戰,是他生平最兇險的一次。

    胡伯伯貌似粗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