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車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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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應禮部試。

    一日,賃騾車至某處,車夫且策驃,且回顧,至中途,忽問勉齋曰:「老爺非姓汪乎?」曰:「然。

    」「非江西浮梁縣人乎?」曰:「然,汝何以知之?」車夫又曰:「老爺非乙酉拔貢,以丙戌入都應朝考者乎?」勉齋答曰:「然,然。

    異哉,汝何以知之若此其悉?」車夫又曰:「然則小人曾盡地主之誼,設筵宴老爺一次也。

    」勉齋益愕然曰:「汝為誰?姓名職業可得聞乎?」車夫曰:「小人姓劉,字梅軒,琉璃廠清華齋瓷器店主人翁也。

    貴人善忘,不識我矣。

    雖然,我如此面目,即遇舊時同事,恐識者亦罕。

    」 勉齋至是始憶及丙戌廷試後,曾飲於清華齋,其主人實為劉梅軒也。

    然其店固無恙,疑車夫妄語,乃佯謝曰:「餘實不能憶矣,請面我。

    」車夫反顧,勉齋審之信,驚曰:「果劉梅翁也。

    然則於何時改業,且奚為而改業?瓷器店尚在,今屬誰?」劉乃歎曰:「是何必問,蕩子之末路耳。

    」勉齋曰:「固也,盍詳言之。

    」劉曰:「小人初設肆,生涯頗不惡,乃以飽煖思淫慾,日作冶遊,置營業而不顧。

    曾幾何時,漸就衰落,乃以店售於陳姓,因舊牌號已馳譽遐邇,故未更也。

    」勉齋曰:「君之車出自租賃,抑自有?」曰:「此我所自備。

    」勉齋曰:「置此資本,亦非微末,君既窮困,安得辦?」劉曰:「我前者流連忘反時,固早知有今日,而先為之備,雖揮霍逾萬,篋中猶儲百金,不肯用。

    至是,則發金購騾及車,而之市載客焉。

    當餘發軔之始,苦不識道路,往往誤客事。

    後乃購街道圖一幅,日夕展覽,於驅車時亦攜之,若指南針然。

    又嘗驅空車往來各胡同以印證之,不數日,而九門內外,縱橫曲直,信所之,無稍誤,且知趨捷徑矣。

    」勉齋曰:「一歲所獲幾何?」則曰:「約二百金,差足自給,不緻餓死填溝壑而已。

    」勉齋聞之悵然。

     包趕程之車 同治以前,行陸路來往京師者,有急事,則千裡長途,駕騾車,戴星而行,數日可達,謂之包趕程。

     (車磊)(車磊)車 黑龍江向無各項車輛,有達呼爾隨意用柳條編造者。

    曰(車磊)(車磊)車,輪不甚圓,不求準直,軸徑如椽,而載重緻遠,不資轂輠,且以山路崎嶇,時防損折,動以斧鑿隨之。

    曳車者為牛。

    一人嘗禦三五輛,載糧穀柴草類。

    然富人乘車,亦用氈毳為蓋,以蔽風雪。

    間亦有用樺皮,或如棺木者,別號樺皮車,東西布特哈多有之。

     車圍 嘉峪關外之西為伊犁、哈密,和闐,再西曰南八城。

    欲至其再西,必經瀚海,行旅必聯合大車四輛,路宿則以之作圍。

    翌晨起視,則四車中央之隙地,沙厚數尺,四圍如壁,而中則積沙也。

    苟不如是,則入夜風烈,車必傾倒,人多埋於沙中,窒息而死。

    瀚海無路,車行需指南針。

    世傳行必中道,否則掉入沙中者,誤也。

     台車 新疆有台車,【諺語謂驛站曰台。

    】創始於左文襄西征時,修築馬路,以運輜重,每台各備車數輛。

    其車如馬車式,曳以二馬,另備馬若幹匹,以待更易。

    新疆底定,遂為常法。

    行旅至,乘車以赴彼台,至彼台,又易車馬以達他台,馬不過勞,客不淹滯,其法自較驛傳為善也。

     柴車 柴車,出蒙古,取材於山,不加雕刻,略具輪轅,以牛駕之。

    行則鴉軋有聲,如小舟之欸乃然。

     駕竿車 駕竿車,蒙古察哈爾之布爾哈蘇有之。

    車前橫木長丈餘,以繩貫於轅,轅外二馬,木端置於鞍。

    二人跨馬疾馳,一小時可行六十裡。

    長軸安於車尾,絕無傾覆顛簸之苦。

     上海之車 上海之有車,始於同治初,初惟江北人所推之羊角車而已。

    繼乃有腕車,行旅便之。

    然士紳商賈之小有財者,每一出入,仍必肩輿。

    已而馬車漸興,肩輿漸廢,五陵少年,碩腹巨賈,每出必錦韉玉勒,馳騁康莊以為快。

    又有駕車往來於法租界之十六鋪及三茅閣橋者,載人貨以行,其制較陋,稱野雞馬車。

    光緒戊申以還,公共租界及法租界皆行駛電車。

    旋又有黃包車出焉,其車之形式類腕車,惟稍低,且為橡皮輪。

    其後又有摩托車,則藉汽力以駛行,而以一人為之司機,捷於飛鳥,有公司專賃之,每租一小時,須銀幣四五圓。

    腳踏車,則必習其行駛之術,始可乘之。

    塌車以闆為之,惟以載貨。

     電車為大眾所附乘。

    摩托車有常年自蓄者,有臨時租賃者。

    馬車、腕車亦如之。

    羊角車,則除載物外,惟為細民所僦乘,非鄉居,鮮自蓄者.電車以取值廉,乘之者不僅屠沽傭保,雖達官貴人,富商大賈,亦群趨之,漏網之外溢不計也.然若輩亦時乘摩托車與馬車,以自示其豪. 金奇中僑滬十餘年矣,時電車猶未通也,每出,惟乘人力車,嘗語海鹽朱赤萌明經元善曰:「腕車,貧民所恃以為生者也。

    既無工廠之建設,不能容納若曹,自必有使其足以餬口者而後可,否則流為盜賊,吾輩不足論,而達官貴人、富商大賈亦將首受其禍,不得自保。

    其好乘電車也,為一己一時之撙節計則得矣,然亦何不為貧民計,不自為久遠計乎?且又何解於乘摩托車、馬車之糜費也?」赤萌乃曰:「以吾所見,世之達官貴人、富商大賈亦多矣。

    求其能稍知經濟學者,千百中殆無一二焉。

    其用財也,無不略於大而詳於小,有時擲之如泥沙,有時較之甚錙銖,俗所謂大拚小算者是也。

    若輩之乘摩托車、馬車而又乘電車者,亦即大拚小算耳。

    其究也,雖以貪吝之所得,積至千萬,亦惟傾覆於其子孫之手而已,且更有及身見之者,不亦可為長太息耶!」 上海公共租界街市之繁盛,以南京路之江西路轉角處為最,自晨七時至晚七時,各車往來,不絕於道,約計其次數,則電車四百五十次,摩托車九百次,馬車一千次,腕車一萬八千次,羊角車一千次,有過之無不及也。

     上海車夫之橫狡 上海之車夫,以電車、摩托車、馬車之禦者為最桀驚不馴,橫行於道。

    為其所撞者,輒被蹂躪,間與抗論,則即恃其為巡捕所庇之人,而毆詈隨之矣。

    其可憐者,惟羊角車夫而已。

    然亦有可憎者。

    蓋常於外埠各小汽船抵滬之時,手持工部局所給之照會,招攬生意,而客每苦行李之多,必須多車始裝,惟因監視者少,及至逆旅,往往有缺少一二車者。

    其故在雇車時,車夫必將其照會盡交之於監視者之手,而監視者遂以為照會在手,可不畏其逃逸,即逃,亦已知其號數,可至捕房查緝也。

    以是監視疏忽而失事者,比比皆是。

    不知羊角車非腕車可比,腕車之照會,須詳開車主姓名、住址及殷實商鋪擔保,方可領照,而羊角車則不然,故雖照會在手,不啻得一廢物也。

     電車 電車,以電力駛行之車也。

    特設發電所,用蒸氣力轉動發電機以生電流,由架空電線及車頂鐵桿傳達車底之電動機。

    電動機之軸,由齒輪與電車軸相銜接,故電動機旋轉,電車亦動。

    車之前後端有半圓筒狀之物,司機人轉其把手,調節電力,可使車隨宜以緩急進退。

    因供給電力之不同,分為三種。

     一為單線架空式,用電柱架電線一條,地上鋪鐵軌,電流入車,車分為二,一燃電燈,一通發動機,復相合為一,循鐵軌以還至發電所。

    二為複線架空式,上架二線,不設鐵軌,電流由甲線而來,作用既終,由乙線還至發電所。

    亦有將電線埋於地下者,歐美大都會多用之。

    三為蓄電池式,不用發電所,藉車中所備蓄電池之電流以行車,與通常之摩托車同,光、宣間,天津、上海均有之。

     上海電車,乃西人所經營,華人雖亦投資,而實權皆為彼所握。

    車位分兩等,曰頭等,曰三等。

    初開時,華人慮或觸電,類多望而卻步,頭等座中則更絕無僅有。

    於是西人假優待婦女之名,以為招徠,於周行某處至某處之路,所號稱圓路者,許婦女出三等車資而坐頭等。

    殆亦揣摩華人心理,意謂車有婦女,則尋芳獵豔之男子自必相率偕來。

    自是不及一年,其營業果日益發達,而幽期密約之事,亦出之於車中矣。

     徐新華嘗曰:「滬上通行電車,始於光緒戊申,此為縮短裡程寶貴光陰而設,繁盛之都會,誠不可少。

    且上海租界日闢,戶口日增,歐人創之,宜哉!然吾國人之能知寶貴光陰者,百不一覯,乘客之眾,亦惟利其賃價低廉耳。

    同學某嗜讀,手不釋卷,然出行,輒乘腕車,若不知電車之可節日力者。

    餘嘗請其故,某笑曰:『餘不得已而僑居租界,日用所需,舶來品多矣,奚有於電車!然吾伏案終日,乘此腕車,徜徉片時,於光陰亦不為耗。

    況租界電車,率為外人資本,非衣食住各物之尚有國產也。

    且吾之乘坐腕車,亦尚有深意存於其間。

    吾固不知社會主義者,然當此時代,工藝不興,遊民日多,無所託足,盡人而乘電車,則車夫失業,皆將流為盜賊。

    吾乘腕車,亦均貧富之一端耳。

    乘電車者,亦未必皆有職業,皆好求學,於惜陰二字,又何言焉。

    』」新華,珂之女也。

     國人之喜乘電車也,固以無愛國心而然。

    惟一觀於貧人之趨之若騖,則又可知國人之怠惰性成,不可救藥矣。

    蓋以粗足自給之人,節衣縮食,視一錢如性命,而乃甘心捨此二三枚之銅幣,無所顧惜,或且以工作往還,晨夕乘坐,謂非好逸惡勞,夫誰信之! 有陶星卿者,富人也,喜乘電車,常語金奇丁曰:「吾之乘電車也,非節費也,實以腕車之以人代馬,心有不忍,不欲同人道於牛馬耳。

    且寶貴光陰,取其捷也。

    」奇丁曰:「然則君何不乘馬車乎?且電車隨在停頓,不得自主,較之馬車,行緩多矣,豈未之見耶?」星卿聞之,不能答。

     摩托車 摩托車,俗稱汽車,又稱機器車,日本謂之自働車,京師、天津、上海多有之,用揮發油漲力或蒸汽力、電力等以動之。

    用揮發油者最多,其速度每一小時能行一百餘裡。

     周湘雲蓄第一號摩托車 鄞有周湘雲名鴻蓀者,席父蔭,納粟為候選道,居上海公共租界牛莊路,闢園於長浜路中,曰學圃,占地二十八畝。

    其出入也,恆以摩托車。

    夕陽在地,鄰人聞汽笛聲嗚嗚,則必曰周觀察歸矣。

     上海租界所有之摩托車,不論其為自乘,為出賃,其置備時,必納稅於工部局,請領填有記號之執照。

    是車之初運華也,為光緒丙午,湘雲首購之,遂為第一號。

    而西人好勝,恥第一號之為華人所得也,宣統時,使人言於湘雲,願餽銀幣五千圓,取消第一號,湘雲不允。

     湘雲之所以得第一號者,以其時麾托車初行,西人且尚未購也。

    而西人富虛榮心,不欲落華人之後,凡有記號者,必自得之,以裒然居首為幸。

    如電話,【俗稱德律風。

    】如馬車,其第一號,皆西人也,此所以不借重資而欲贖之於湘雲也。

     上海馬車兜圈子 俗所謂之馬車,與北方之騾車偶駕以馬者大異,西人所創,而吾國仿為之者也。

    有曰船式者,制如舟。

    有曰轎式者,制如輿。

    有曰皮篷者,上有篷,可張可弛。

    其輪或四或二,四輪則二大二小,二輪者輪甚大而車甚高,譯音曰亨斯姆。

    駕車之馬,普通為一,兩馬者少。

    禦者必二人,皆華服,或且詭異,且有戴無頂帶之禮冠者,涼帽、暖帽惟其時。

     兜圈子者,滬人乘坐馬車,周行繁盛處所之謂也。

    初至滬者及青年之男女皆好之,招搖過市,藉以自炫,曰出風頭。

    其有女子同車者,非盡眷屬,妓院之名姬及其傭亦或與焉。

    兜圈子者,例於福州路登車,自山東路之麥家圈,進廣東路之寶善街,出北海路,沿跑馬場,過中泥城橋,至靜安寺路之味蒓園。

    歸途由南京路經山東路之望平街,轉福州路,沿跑馬場,進北海路,由廣東路之寶善街,至河南路之棋盤街,進福州路,轉東至黃浦灘路,進南京路,由湖北路之大興街,至福州路下車。

    如是而繞行一周,所謂圈子者是也。

     腕車 腕車者,兩輪,兩車柄,一坐箱,有幕可舒張,以禦風雨,一人以手腕挽之,使車前行,故名。

    創於日本,而輸入我國,商埠盛行,滬尤多。

    一曰人力車,言其專用人力,不煩牛馬驢騾也。

    而流俗不察,呼之曰東洋車,則大謬。

    蓋吾國亦在太平洋,不能以東洋二字代表日本,此亦足見國人之無國家觀念也。

     有自製腕車者,其形式類於轎式之馬車,居其中者,可蔽雨,可避風,自安適矣。

    而車之重量,亦必倍於尋常,挽之而疾馳者,猶一人也,此誠同人道於牛馬矣。

    金奇丁在滬,每乘腕車,輒憫之,必優給酬資,且不促其疾行,而又告之曰:「方食不可疾行,防腸痛也。

    」 腕車夫爭載王子樵 王子樵客滬,一日,自梵王渡雇腕車至靜安寺,願出銅幣七枚,以作車資。

    兩車前迎爭客,至互詈,乃問其乙曰:「車資減三銅元,去否?」搖首不答。

    乃乘甲車去,而仍與以足資。

     周月生為腕車夫所紿 旅客初至滬,恆為車夫所紿。

    有自紹興至滬之周月生者,居公共租界福州路某旅館,其地距青蓮閣茶肆,數十武而近,以不諳路徑,乃覓腕車以代步。

    車夫欺其為鄉愚也,索賃資銀幣二角,月生諾。

    車夫乃曳之至河南路,向東經廣東路,仍折回福州路而始至閣前,令下車,猶謂途長值廉也。

    月生登樓啜茗,遇其友林子安。

    少選,子安送之回逆旅,月生始恍然悟,而恨車夫之狡矣。

     俞理安不蓄腕車 俞理安僑滬久,居城中,以服務於天津路之敦大錢肆,日夕往來,蓄人力車以代步。

    未幾而其子肄業於新閘之某校,亦思蓄一車,請於理安。

    理安不允。

    曰:「爾可宿於校。

    我若增一車,則必有人知而來借者矣。

    卻之,則為人所怨;許之,則不勝其煩。

    而豢傭之費,修車之資,皆於我乎取,我果何所為而為耶?懷獻侯曰,有車者借人乘之,今亡矣夫!」 羊角車 羊角車,獨輪小車也,南北皆有之,一人挽之於前,一人推之於後,亦有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