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回 耶水難留再至蜀 西平多故遁入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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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建文渡過錢塘江,乃是九月,到了重九這日,方登天台遊賞。

    忽見馮漼約會了金焦、蔡運、劉伸同走到面前谒師,大家相見甚喜,遂相攜在雁蕩石梁各處,遊賞了三十九日,方才議别。

    蔡運不願複歸,也就祝發,自号雲門僧。

    留住在會稽雲門寺。

    馮漼、劉伸、仲彬各各别去,建文依舊同兩僧一道,從舊路而回。

     一日行到耶溪,因一愛一溪水澄清,就坐在溪邊石上歇腳。

    建文忽遠遠望見隔溪沙地上,坐着一個樵夫,用手在淺沙上劃來劃去,就像寫字一般。

    因指與他三人道:“你們看隔溪這個樵子的模樣,好似廖平。

    ”三人看了說道:“正是他。

    ”程濟因用手遠招道:“司馬老樵,文大師在此!” 那樵子聽見,慌忙從溪旁小橋上轉了過來,看見大師,便哭拜道:“弟子隻道今生不能見師,不料今日這裡相逢。

    ”建文扶他起來,亦大恸道:“我前日避難逃去,常恐遺禍于你。

    後馮漼來報知汝家無恙,我心才放下,但不知你何為逃遁至此?”廖平道:“知府捉師不着,明知是我放走,奈何我不得,卻暗暗申文,叫撫按起我做官,便好追求。

    我聞知此信,所以走了。

    ”建文道:“我前過襄一陽一,打聽得知府已去任,汝今回去,或亦不妨。

    ”廖平道:“弟子行後,家人已報府縣,死于外矣,今歸豈非诳君?”建文道:“汝若不歸,則流離之苦,皆我累你!”廖平道:“弟子之苦,弟子所甘,師不足念。

    但師東流西離,弟子念及,未免傷心耳!欲留師歸宿,而茅屋毫無供給,奈何奈何!”建文聽了,愈覺慘然,遂相持而行,直送三十裡,方痛哭分别而去。

    建文師弟四人,向蜀中而來。

     到了永樂三年,要回雲南,行至重慶府,覺身一子有些不爽,要尋個庵院,暫住幾日,養養一精一神,方好再行。

    因四下訪問,有人指點道:“此處并無大寺院,惟有向西二裡,有一村莊,叫做善慶裡。

    裡中有個隐土,姓杜名景賢,最肯在佛事上做工夫。

    曾蓋一個庵兒,請一位雪庵師父在内居住。

    你們去投他,定然相留。

    ”建文師弟聽了,就尋善慶裡庵裡來。

     走到庵中,叫一聲:“雪庵。

    ”雪庵聽見,因走出來,彼此相見,各各又驚又喜。

    你道為何?原來這雪庵和尚是建文帝的朝臣,叫做吳成學,自遭建文之難,便棄官削發為憎,自稱“雪庵”,恐近處有人知覺,遂遁至四川重慶府住下。

    訪知善慶裡杜景賢為人甚有道氣,因往來之。

    杜景賢一見,知非常人,因下榻相留,朝夕談論,十分相契。

    遂造一間靜室,與雪庵居住。

     當日出來,與建文相見,各各認得,驚喜交集,建文道:“原來雪庵就是你!”雪庵道:“弟子哪裡不訪師,并無消息。

    誰知今日這裡相逢!”遂以弟子禮拜見了,又與三人見禮,就請師到房一中,各訴變後行藏,悲一回,感一回,又歎息一回。

     建文住了幾日,因見庵門無匾額,又見案有觀音經,因寫了“觀音庵”三個大字,懸于觀前。

    杜景賢聞知庵中又到了高僧,便時時來緻殷勤。

    建艾因住得安妥,便住了一年。

    直到永樂四年三月,方才别了雪庵,又往雲南。

     到了雲南,建文問程濟道:“我今欲投西平侯沈晟家去住,你以為何如?”程濟聽了默然半晌,方說道:“該去該去,此天意也。

    ”建文着驚道:“汝作此狀,莫非又是難麼?”程濟道:“難雖是難,卻一痕無傷,請師勿慮。

    ”建文道:“事既如此,慮亦無用,但他一個侯門,我一個遊僧,如何入去,與他相見?”程濟道:“若要照常通名請谒,假名自然拒絕,真名豈不漏洩? 斷乎不可。

    我看這四月十五日巳時,開門在南,太一陰一亦在南,待弟子用些小術,借太一陰一一掩,吾師竟入可也。

    ” 你道建文為何要見沐晟?隻因這沐晟乃西平侯沐春之弟,建文即位時沐春卒,沐晟來襲爵,建文一愛一他青年英俊,時時召見,賜宴賜物,大加恩禮,有此一段情緣,故建文思見。

    這日聽見程濟說得神奇,不得不聽。

     等到十五日巳時,果然見沐晟開門升堂,遂不管好歹,竟闖進門來。

    真也奇怪,就像沒人看見的一般,讓他搖搖擺擺,直走上堂,将手一舉道:“将軍請了,别來物是人非,還認得貧僧麼?”沐晟見那僧來的異樣,不覺心動,再定睛細看,認得是建文帝,驚得直立起來,一時人衆,不敢多言,隻說一聲:“老師幾時到此?”就吩咐掩門,叫人散去。

    将建文請入後廳,伏地再拜道:“小臣不知聖駕到此,罪該萬死!”建文忙扶他起來道:“此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