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衆星繞月奪劍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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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流星瀉地,斜向左間,霎時明光虛影閃動,仿佛沙水各走一邊。

     任風流沒有去接史曆的金晶神功,他知道老頭子若拼了老命,那威勢是相當難擋的,不過以他的輕功之高,要避開對方的鋒芒,那倒不是一件難事。

     史曆一招撲空,反身躍起,猶如白龍尚水,雙掌一式“泰山壓頂”,擊向任風流的頭部。

    刹那間,但見掌影直瀉,猶如黃葉急旋,精功内勁如潮要摧毀一座鐵山。

     任風流一聲長嘯,聲震四野,飛射而起,同時使出“碧血指”雙手連彈,數十明光氣點飛擊史曆的要穴。

     史曆兩手環大一擺,勁氣頓時如虹,攔往了任風流的指,任風流如風中雨點飄瀉數丈之外,宛如無事一般,似乎他并不在乎勝 史曆見任風流連戰連退,更把他看輕了,以為江湖中人把他吹得神乎,簡直可笑之極。

     史曆還要挑戰,陡見西邊走來一男一女,他愣住了。

    那男的是個中年和尚,身材高大,目如寒星,英氣逼人,頗有富貴相;那青年婦女一身青衣,長發盤在頭上猶如一座小山,象個村姑,丹鳳眉,銀杏眼,姿色不俗。

     史曆看了他們一陣,忽兒笑道,“有味兒:這年月和尚也學會勾引良家婦女了,我們還怕什麼!”他對奇聞異事最感興趣。

     中年和尚與青年婦女似乎是路過這裡,聽了史曆的粗話立時停住了。

    中年和尚說:“你這麼一大把年紀了,怎麼出言如此輕狂?” 史曆好惱:“他奶奶的,老頭子就不能說風涼話嗎?我還想納個妞兒做小妾呢。

    ” 青年婦女道:“這種人瘋瘋癫癫的,你理他做什麼,我們走吧。

    ” 史曆大怒:“臭女人,你才發瘋呢!” 他長臂一伸,向青年婦女的胸部抓去。

     青衣女人料不到老頭子突然發難,吃了一驚,柔身微抖,飄移丈外。

     這回該史曆吃驚了,他做夢也想不到一個村姑如此厲害。

    他嘿嘿冷笑了幾聲:“野女人,你就是一匹烈馬,我也要馴服你,老夫非讓你知道我的十八般武藝不可。

    ” 青衣女人冷冷地說:“你留點口德吧。

    ” 史曆眼珠兒一轉,晃臂斜閃,欺向青衣女人的背後。

    他想懷中抱玉,揚眉吐氣。

     青年婦人飛身縱起,在半空猛然一個回頭,雙掌一并,向史曆的前額拍去。

     史曆移步探爪,伸手便抓。

     中年和尚這時突然發難了,他雙拳飄然一擺,兩腳一滑一拐,十分古怪,雙拳陡然一合,直擊史曆的左肋。

    他的身法奇特之極, 不象中原武功,拳頭合在一起仿佛兩團燃燒的烈火。

     史曆沒見過這樣的怪功。

    大驚之下不知如何問躲,稍一遲疑,和尚的拳頭已擊在他的身上。

    刹那間,他感到一團火飛進了他的身體,五髒六腑都被燒壞了,他大叫一聲,身子飛了出去。

     中年和尚的怪功是波斯的“風火大挪移術”。

    此功怪異絕淪,不可以常理推測,功分九重,最高一重喚作“風大連天”,意為舉拳投掌都可把對手化為灰燼。

     中年和尚輕易擊敗了史曆,臉上閃出淡淡的笑意。

     黃臉羅修明覺得和尚步法奇怪而有趣,不由自主地一扭一拐地模仿起來,并伸手向綠衣少女抓去,仿佛鴨子搖腚。

     也許他并不是有意冒犯綠衣少女,不過用她試驗一下他感到有趣的怪步而已。

     綠衣少女卻羞恨起來,纖纖手沒見擺動,長劍已握在手,柳腰一展,劍光如水波頓起,一式“淩波追浪”刺向羅修明的咽喉,這是想要他的命。

     嶽華峰不由“咦”了一聲,這不是“公孫劍法,”嗎? “公孫劍”源于公孫大娘,她是唐代的舞劍名家,詩聖杜甫曾有幸見過她的神技,并寫下“昔有佳人公孫氏,一舞劍器動四方……”的美妙篇章。

     這少女的“公孫劍”似乎在美妙之中又多了一點辣勁,令人不由咋舌。

     羅修明陡見寒劍刺來,沒法兒再東施效颦了,隻好身法一變,搖首擰身向外急問,但已經晚了一些了,左腮一痛,臉被劃了一道血槽,鮮血迸灑。

     羅修明從來沒吃過這樣的虧,眼下被一個少女破了相,惱羞成怒。

    大喝一聲,飛身撲了過去,似乎不撕爛綠衣少女難消心頭恨。

     嶽華峰一聲輕吟,飄移而動,手中玉笛一抖,一招“女采花”吹出一朵雪花般的冰影飛向羅修明。

    他身法飄逸輕靈,快而無形。

     羅修明陡見有人襲擊,旋于一振運起神功拍了出去。

    然而他低估了嶽華峰,他的掌勁剛生,嶽華峰已彈身飄起,手中玄玉笛揮灑一點,玉影陡生,隻見羅修明向後一仰,額上起了一個紫包,疼得他連聲叫罵。

    這是嶽華峰手下留情,若他運起内勁,羅修明的頭上非出個血窟窿不可。

     綠衣少女輕吟吟一笑:“多謝公子相助。

    ” 嶽華峰道:“抱打不平是快士的份内之來,姑娘不必客氣” 突見一人飄然而至,竟然是道衡和尚。

    他冷冷地掃視了一眼衆人,高聲說:“諸位,這是一個騙局,‘大白醉劍訣’不在任風流手裡,而在一個會‘蓮花神功’的青年女人手中。

    ” 此言一出,衆人皆驚。

    劉奇第一個吼了起來:“任風流!他的話是不是真的?” 任風流正欲開口,道衍忽道:“任大俠,你答應過我的,要為我做一件事,還記得嗎?” “當然記得。

    ” “那你就保持沉默吧,這并不違背你做人的原則。

    我們有言在先,你的任務在于把衆人引到這裡來,而由我告訴他們劍訣在誰手裡。

    那女人不配練那神奇的劍決,你犯不着替她冒什麼風險。

    劍訣是天下人之物,諸位,你們誰得到就是誰的。

    ” 衆人頓時把目光都投向了任風流,看他有什麼表示。

    然而他卻一臉冷漠,仿佛眼前的一切與他無關。

     中年和尚這時沖青衣女人道:“我們走。

    ” 史曆忽道:“這女人可疑,不能放她走!” 青年婦人一慌,飛身就進,她似乎顧忌什麼。

     道衍一怔:“對,可能就是她”。

    縱身就追。

     劉奇等人這時拿不定主意了,遲疑了一下,也追了過去。

    他覺得劍訣即使在任風流手裡,自己也得不到了,還不如把.希望寄托在逃走的女人身上,或者别的女人身上呢。

     嶽華峰與綠衣少女沒有跟着去追,他們此行的目的也不在劍訣之上。

    任風流看了他們一眼,淡漠地說:“你們怎麼不去追呢?” 嶽華峰道:“任大俠,那老和尚聲稱劍訣在一個女人手裡,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任風流毫無表情地說:“你們該走了。

    ” 綠衣少女瞟了他一眼:“這有什麼不可說的呢?你太令人失望。

    ” 她的聲音很輕,仿佛自言自語,眼裡散滿了迷惑和哀傷之色。

     任風流一任如風,不為所動。

     史曆等人随道衡和尚追了那女人一陣了,忽覺自己太輕信了,連忙又轉回鳳凰居。

     等他們回到風凰居,任風流已不知去向了。

     嶽華峰與綠衣少女也離開了鳳凰居。

     天上一片閑雲飄蕩,地上一群忙碌的男人。

     &n bsp□□□□□□ □□□ 劫與福,古今難說。

     若得回頭細心看,就是一個。

     道衍和尚寬大的僧袖一擺,展起佛門輕功“明心還月”,猶如一片急雲向青年婦人飄去,他相信片刻之後就能追上她。

    不料中年和尚猛地一抖手,向旁邊一塊峭立的石條劈去,“嘭”地一聲響,石條被擊碎,亂石橫飛。

     道衍和尚右臂一展,使出“鐵袖神功”把飛向他的碎石擊飛。

     就在這分心拍石的工夫,中年和尚與青衣婦人下了谷底,轉眼不見了。

    道衍不由好惱,以自己的身手竟然把兩個大活人追丢了,太沒面子了。

     他在不大但怪石亂立的谷底找了一陣子,陡所有遠去的腳步聲,飛身躍上山谷。

    向東望,中年和尚和那女人已經遠去了,他隻有振臂急追,猶如瘋了的雄鷹。

    可遺憾的是,無論他如何提聚功力,也不能很快縮短他們之間的距離。

     三個人在鄉間的小道上狂奔了有半個時辰,中年和尚一扯青衣婦人的袖子,兩人進了一座小城。

    道衍追進城裡去。

    他來過這座小城,但要在城裡找人就難了。

     中年和尚與那女人沖到一座大宅前,陡見是縣衙,兩人愣住了。

    猶豫了一下,兩人縱身落到縣衙内。

    他們四下掃視了幾眼,走進一間廂房。

    這是間書房,桌上放着許多書。

     他們坐下。

    中年和尚說:“我們不該這麼慌張,該在半道上把老和尚除去的。

    ” 青年婦人搖了搖頭:“那樣會慧來許多麻煩,不如這樣一走了之輕快。

    ” 中年和尚歎了一聲:“我吃夠了手軟的虧,可事到臨頭還是狠不起來!太也無用。

    ” “吱”地一聲,書房的門開了,兩人驚了上跳。

     牟道也是一驚,自己的房裡怎麼坐着兩個人?輕笑一聲:“兩位從何方來?” 中年和尚說:“從山上。

    實不相瞞,有個老和尚在追我們,故而躲到了這裡。

    ” 牟道點了點頭:“老和尚一定是不讓你娶媳婦,所以你們就一起私奔了。

    ” 青衣婦人臉色頓變,目問寒光,似乎十分惱火。

     中年和尚怕她發作,忙說:“我們不是私奔,小兄弟不要亂講。

    ” 牟道忙道:“兩位不要生氣,我不是有意的。

    你們要吃點兒什麼嗎?” 青衣婦人說:“你不要亂動,我們馬上就走。

    ” 牟道知道他們對自己不放心,就不再言語。

     三人呆坐了一會兒,忽聽院内有人走動。

     牟道探頭一看,見父親與道衍和尚走進客廳。

    牟道說:“有個老和尚來了,待會兒他們會叫我的。

    ” 中年和尚說:“你去吧,不過你要學會少說話。

    ” 牟道道:“你們放心,我不會出賣你們的,假如那老和尚就是追你們的人。

    ” 青衣婦人臉沉如水,沒有吱聲。

     牟道出了書房,來到客廳的門口。

    他向門裡一探頭,被父親看見:“你鬼鬼祟祟的幹什麼?還不快過來見過道衍大師。

    ” 牟道隻好走進客廳向道衍深施一禮。

     道行盯了牟道一眼,不由一呆,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隻覺得他不是一個安分的人物。

    至于如何不安分,道衍覺察不出來了。

     牟正見道衍的神色古怪,心中沒底,不由害怕起來。

    牟道懾于他的神威,心也狂跳不止。

     過了一會兒。

    道衍收起淩厲的目光,換上笑顔,父子倆才松了一口氣。

     牟正笑道:“大師,犬子不學無術,下官想請您收他做個記名弟子,您看如何?” 道衍說:“不好。

    令郎眼高于頂,天底下幾乎沒有可以做他師傅的人,我也不行。

    ” 牟正尴尬地一笑:“大師,上次您來去匆匆,下官沒有盡地主之誼,這回您一定要多住幾天,讓我……” 道衍打斷他的話:“我正在追查兩個人的下落,沒心思在此久留。

    ” 牟道心一跳,連忙低下了頭,唯恐道衍看出他心中的秘密。

    牟正欲為道衍擺酒洗塵,被拒絕了。

    父子倆陪了一會兒小心,道行離去。

     牟道來到書房,向中年和尚細說了一下經過。

    中年和尚眉頭一皺,沒有言語。

     三個人估計道衍走遠了,牟道才送他們出門。

    在後院附近,三人碰上一個官差。

    牟道急忙打發他走開。

    分别時,中年和尚沉重地說:“小兄弟,你也要小心。

    ” 牟道點了點頭,這時他覺得自己成了一個英雄,心中十分歡快。

     他回到自己的書房坐了一會兒,四下掃了幾眼,沒有發現什麼異樣,快樂地出了縣衙。

     他順着大街向西走了有百丈,迎面碰上幾個官差押着一個少年走來。

    他仔細一看,正是那天在飯店裡碰上的美少年。

     他嘿嘿一笑迎了上去:“各位老兄,你們怎麼把我的小兄弟給抓來了?” “這小子是個賊。

    ” 美少年辯道:“胡說!是他們冤枉了我!” “這小子的嘴還挺硬呢,看來不給你點厲害的嘗嘗你是不會承認的。

    ”舉手欲打。

     牟道忙說:“别打人。

    各位老兄,你們賣給我個面子,把他放了,我請各位吃酒。

    ” 幾個官差看了這位縣太爺的公子幾眼,點頭同意。

    牟道給了他們二十兩銀子,官差們高興而去。

     美少年這時落下淚來:“多謝見台相救,不然我全完了。

    ”牟道笑道:“沒那麼嚴重。

     老弟,你是不是手又‘拾’到别人的口袋裡去了?” 少年連忙搖頭:“沒有。

    以前我倒别人的口袋裡拾過東西,自從你說過我之後,就再沒這麼拾過什麼。

    真倒黴,我拾的時候沒事,不拾了反而被逮住了。

    ” 牟道無奈地一笑:“人生也許難免這樣,總要被冤枉幾回。

    你不是會武功嗎,怎麼不教訓他們一頓?” 少年“咳”了一聲:“師傅還是不教我武功,我依然什麼都不會,白擔了個空名。

    ” 牟道呆了一會兒:“這是為什麼?” 少年道:“師傅說我曆煉得還不夠。

    ” “這可奇了,什麼才叫曆煉得夠?” “師傅說,我若同時讓他們三人吃一個大虧就夠了,他們馬上就傳我奇功。

    ” 牟道苦笑道:“有這麼怪的師傅嗎?” “兄台,我絕不會騙你。

    ” “你有信心讓他們同時吃個大虧嗎?” “他們都老成了精,我哪有本事讓他們吃虧呀!” 牟道說:“這樣你一輩子豈不也學不成武功?” 少年落淚道:“那我有什麼法呢?” 牟道沉思了一下:“三個老小子既然這麼奇怪,那我們非治一治他們不可。

    ” 少年驚道:“他們的武功都高得很,你用什麼辦法治他們?” 牟道說:“用什麼辦法現在我怎麼知道,必須見了他們才能清楚。

    ” 少年大搖其頭:“我師傅不見外人的,你去了會引起他的疑心,弄不好還會有生命之憂。

    他們醫道高深,下毒不會成功,動刀子我們更不行,還能有什麼法?” 牟道笑道:“你不用擔心,會有辦法的。

    明去不行,我們就偷偷地觀察他們,隻要他們真的古怪,我一定有辦法讓他們吃個大虧。

    ” 少年半信半疑,望着他久久無語。

     牟道推了他一把:“走,我們去雞雲山。

    ” 少年道:“你不怕我師傅?” 牟道笑道:“他們又不是錦衣衛,有什麼可怕的。

    對你來說他們也有必要吃個虧,而我是你的朋友,豈能袖手旁觀?” 少年感激地點了點頭,心裡踏實了許多。

     兩人一路西行,雞雲山已然在望。

     少年說出了自己的名字:戈劍。

    牟道沒有追問他的情況。

    他覺得與對方投緣就行了,人家不願講的,你有什麼必要知道呢? 兩人來到雞雲山下,戈劍告訴他要千萬小心。

    牟道微笑不語。

     在山腰上,有十幾間房子面南座落着,正是“杏林三儒”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