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巧習禹步身如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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溯,萬料不到會在劍術上碰到一本糊塗帳。

     牟道的劍術是時好時壞,好時驚天絕地,卻不見威力;壞時鬼頭日腦,反而劍芒暴漲,一片混亂,糾纏不清。

     牟道練完劍,笑問:“前輩,你的運氣如何?” 老道說:“你很會打賭。

    公正他講,你的‘越女劍法’無所謂好壞,這似乎不符合你的要求,看來我的運氣比你差。

    ” 牟道哈哈地笑起來:“老前輩不愧是真正的高人,輸了也不胡來。

    那我就不客氣了,你替我去救一人吧。

    ” “救什麼人?到哪裡去救?” “救一個女人,到開封侯文通家裡。

    ” 老道士哈哈一笑:“你連一個女人都保護不了,還那麼稀奇古怪幹什麼呢?” “我還不夠老,若是手段比你還高,那你才覺得更怪呢。

    ” 老道士更樂了:“你似乎更喜歡鬥嘴。

    幫你救人可以,不過若是碰上熟人則不能幹。

    ” 牟道連忙答應了他。

     兩人并肩西行,走得不快。

     牟道見縫插針,向老道請教。

     老道士注意觀察了他一會兒,點頭說:“弄了半天你隻是功力高,别的都是半瓶醋。

    ” 牟道說:“這有什麼辦法呢,我是半路出家,‘師傅’還是拾的呢。

    ” 老道士一怔,他忙解釋。

     牟道不語,暗打主意。

     過了一會兒,他開始反問,老道士上了兩回當。

    不過屬于秘傳的東西他還是一無所獲,僅知道了些大緻情況。

     他這已很滿足了。

    一點點積累嗎。

     侯家正在修大門。

     牟道笑道:“侯家真有錢,一下大雨就換門。

    ” 老道士“嗯”了一聲:“這倒新鮮。

    ” 兩人進了侯家,正與侯文通相遇。

     侯文通看見老道士,頓時把牟道忘了,樂得眉開眼笑:“前輩大駕光臨,晚輩榮幸之至。

    ” 老道士說:“你一年要換多少門。

    ” 侯文通立時火了,一指牟道罵道:“都是這小子搗的鬼,毀了我的傳家寶。

    ” 老道士一怔,道衍與鄭和等人走了過來。

     牟道見千手神猿不在,心安了許多。

     不料道衍一見老道士,連忙熱乎起來,笑道:“張道兄神仙中人,相見不易呀。

    ” 牟道暗叫不妙,壞了,他們是一夥的。

    他想不到老道士竟是武當派鼻祖張三豐。

     張三豐是傳奇式的人物,連明成祖朱棣對他都十分傾慕,鄭和對他自然也格外恭敬,連忙與他套近乎。

     明初四代皇帝都想與張三車坐而論道,都沒能如願。

    鄭和與他熱乎不排除有順手撈功的念頭,若能把張三豐請到皇宮裡去,他想象得出朱棣會怎樣地贊賞他。

    也許這念頭被壓得很深。

     張三豐對他們懶得有熱情,平淡地說:“我來是救人的。

    一語驚人。

    道衍等大惑不解。

    ” “這裡有誰需要你救?”道衍問。

     張三豐道:“我們是熟人,那就用不着救了。

    ” 牟道見功敗垂成,歎息了一聲:“我的運氣總是昙花一現。

    ” 海天龍道:“這回你連運氣也不會有了。

    任你能上天,我們也不會放過你。

    ” 牟道說:“夜裡我一個人你們都沒辦法,大白天裡我們兩人了,你們還會有高招?” 他把張三豐也扯進去了。

     張三豐忽道:“我和你可不是一夥的,你别亂作主也不打一聲招呼。

    ” 牟道臉色一寒:“不夠朋友。

    ” 張三豐說:“我倒不反對一同離去。

    ” 海天龍高聲道:“張真人,他是朝廷的欽犯,請您不要在當中插一杠子。

    ” 張三豐輕哼了一聲:“我喜歡做的事,向來都一做到底。

    ” 鄭和見事情要弄僵,忙說:“張真人,您要做什麼,還沒有人不給您面子,我想說京城挺不錯,您不想去一趟嗎?” “該去時我自然會去的。

    ” 海天龍不買他的帳,趁他扭頭之際猛地欺向牟道,拳搗他的“乳中穴”。

     張三豐輕聲一笑,探臂一擺,使出“蛇形刁手”奇學,虛影一晃,扣住江比龍的手腕,随手一擲,海天龍一個趔趄摔倒地上。

     他竟然與張三豐走不上一招,這也是奇聞。

     牟道樂道:“動手也不打招呼,活該!” 海天龍羞恨無比,卻不敢再貿然動手。

     道衍說:“道兄的神技更勝從前了,可佩呀。

    ” 張三豐淡然一笑,沒有吱聲,飄身就走。

     牟道随後跟上。

     海天龍欲撲,鄭和止往了他。

     張三豐在一座古寺前停下,說:“你若不再賭的話,我們就該分開了。

    ” 牟道笑道:“你的運氣那麼好,賭也白搭。

    ” 張三豐扭頭進了古寺,猶如一陣風。

     牟道在古寺外站了一會兒,悄悄地跟過去。

     他覺得張三豐有點奇怪,盯着他也許能有點收獲。

     古寺很小,寺院中央的槐樹下僅有一個坐撣的老和尚。

    老和尚雙目閉着,仿佛快要死了。

     張三車走到他身旁坐下,一語不發。

     牟道在牆角旁窺視着,不知他們搞什麼名堂。

    他有些急躁。

     過了許久。

     老和尚才開口:“你總算來了,這也許是我們的最後一面了。

     昨夜我偶得一谒,權作我們的最後交流吧,我不能把它帶走。

    ” 張三豐道:“我聽着呢,你說吧。

    ” 老和尚沉吟了片刻,說:“法空亦非空,靈中有非靈,明透一片暗,揚灑不是動;舉我自有我,靈我不是空,信也不是誠。

    ” 張三豐面上泛起一片紅光,點了點頭。

     牟道在暗處不由喝彩,好個老和尚,佛法倒精,“信也不是誠”,這不是讓人懷疑一切嗎?谒子不難明白,要體悟其中的玄妙那就分外難了。

     不過牟道還是感到了活生生的東西,那無疑是一種自在的生命。

    他神思飛揚了一陣,感到有種沖動、一種創造的沖動。

     他忽兒明白了什麼。

     越女自有劍,“靈中有非靈”,這倒合了我的“别扭”。

    看來“越女劍”不合自己的禀性,自己得有獨特的表達才好。

    自己的劍術應該是自己最好的寫照,越女劍顯然不是。

    也許是時候了,該有屬于自己的劍術了。

    那什麼樣的劍術才是自己的呢? 他心中忽地揚起一種蕭灑,那是生命的大寫意,一輪壯麗輝煌的太陽冉冉升起,看來“太陽劍”才是自己的。

     他馬上想到一把劍在太陽下光茫四射。

     他欣慰地一笑,開始創造自己的劍術。

     創造是難的,這沒有例外。

    牟道也不能一下子就創出自己的劍術。

    他要不停地去想,去感。

    創造也是高尚的,幾乎唯有日月可與它媲美。

     西邊飄來一片雲,天陰了下來,又要下雨。

     牟道連忙離開古寺。

    他的思想活躍得沒法兒站在一處了。

    向南走了有二十丈,迎面碰上海天龍等人。

    他們在一旁等了許久了。

     他縱身就逃。

    比兔子跑得還快。

     海天龍飛身就追,猶如公雞跳舞。

     牟道的輕功甚差,當然甩不下海天龍。

     兩人奔跑了有百丈,海天龍又堵了牟道的去路。

     牟道恨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長劍飄然揚起,劈面掃向海天龍的脖子。

     海天龍不敢大意,急身移形。

     牟道又奪路而走。

     兩人追追打打,轉眼出城而去。

     到了野地裡,牟道冷笑着向海天龍逼去。

     海天龍心裡不由發毛,感到非常孤立。

     侯文通等人沒有追出來,似乎故意要他好看。

     車道在雨中再一次揚起劍,雨水順劍而流,揚起一分深沉的冷酷。

     海天龍打了一個寒戰,怯意頓生。

    如果他們之中有一個人要完,他沒有把握肯定死去的一定是牟道。

    逃走與危險不難分辨。

     他突然嘿嘿怪笑了兩聲:“小子,這次便宜了你,以後再算帳。

    ” 他腳後跟一轉,飛奔而去。

     牟道見吓了海天龍,哈哈大笑,笑聲猶如無數的雨點滲進大地裡去。

     牟道在開封城外轉悠了大半天,終于縱身而去。

    與人交手總是自己逃跑的時候多,這太不象樣。

    他想起了戈劍,急欲與他一會。

     他向東北方狂奔一陣,進人了連綿不斷的群山之中。

    他剛登上山崗,忽見何大海等人押着十幾個道姑西行。

    他吃了一驚,向他們沖了過去。

     這十幾個道姑可謂是漏網之魚,何大海等人抓她們不易。

    海天龍上奏朱棣聲稱已抓盡了道姑、尼姑,顯然是騙人的鬼話。

     海天龍是忠于朝廷的,但若說謊對他有利,他還是樂于幹的。

    隻有死人才不會說謊。

     要抓盡天下的女道士并不是一件易事,而撒謊則是容易得多。

     牟道正要從山崖上跳下去截住他們,忽聽一聲斥咤,中年和尚和那個青衣婦人沖進了人群,直撲錦衣衛。

     何大海吃了一驚,潑口罵道:“何方秃驢,竟敢破壞錦衣衛的好事?” 中年和尚如飛鷹躍起,雙掌飄然一劃,“風火大挪移神功”随之使出,狂雷怒火般襲向何大海的頭顱。

     何大海知道自己的小腦袋不是鐵打的,經不住對方一擊。

    身形一擺,向左猛閃。

    同時手一甩,發出三枚金針。

    他的暗器術獨步天下,無聲無息,躲閃頗為不易。

     中年和尚好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