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拉斯的破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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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不按照美國的語法規則和修辭說“人口”呢?’ “‘我是一個火山的山口。

    ’他說。

    ‘我渾身火辣辣的,肚子裡填滿了各式各樣的字句,非找一個出口不可。

    我覺得千千萬萬的同義字和詞類在我身體裡翻騰,’他說,‘我非發表一次演說不可。

    喝了酒之後,’安迪說,‘我總是有要演說的傾向。

    ’ “‘那可不妙。

    ’我說。

     “‘據我記憶所及,’他說,‘酒精仿佛能激勵我的朗誦和修辭意識。

    可不是嗎,布賴恩①第二次競選的時候,’安迪說,‘他們總是給我喝三杯杜松子酒汽水。

    在銀本位的問題上,我比比利本人還能多講兩小時。

    不過最後人家讓我相信還是金本位好。

    ’ ①布賴恩(1860~1925):美國律師,一八九六、一九○○和一九○八年三次競選總統,均失敗。

    他的競選綱領之一是主張貨币銀本位制。

    
“‘既然你非把過剩的話發洩出來不可,’我說,‘你幹嗎不到河岸上去說一通呢?我記得好象有個名叫坎塔裡德斯①的老演說家,時常跑到海邊上去發洩他肚子裡的廢氣。

    ’ ①坎塔裡德斯(cantharides)是鞘翅目昆蟲斑蝥,它的幹燥蟲體内有劇毒,皮膚接觸可緻水泡。

    傑夫說的老演說家應是希臘的德莫斯特尼斯(前385?~前322)。

    (原書誤為antharides,改正。

    ——校者注)
“‘不行,’安迪說,‘我非得有聽衆不可。

    我覺得,如果我滔滔不絕地講起來,人們就會把貝弗裡奇參議員②稱作沃巴什的偉大的小斯芬克斯石像。

    我一定要召 集一批聽衆,傑夫,讓我這個話語膨脹病松和一下,不然它會往裡發展,害得我覺得自己象是索思沃思夫人③的毛邊精裝本。

    ’ ②貝弗裡奇(1862~1927):美國曆史家,政治家。

    
③索思沃思夫人(1819~1899):美國通俗小說家,作品以情節取勝,一度甚受歡迎。

    
“‘你想作的演講是不是牽涉到某些特殊的定理和主題?’我問道。

     “‘我沒有什麼偏愛。

    ’安迪說。

    ‘無論什麼題材,我都能高談闊論,曲盡其妙。

    我可以談俄羅斯移民,約翰·濟慈的詩歌,關稅,卡比利亞④文學,或者排澇,并且能夠輪番使我的聽衆啜泣,号哭,嗚咽,流淚。

    ’ ④卡比利亞是北非阿爾及利亞一個區域。

    
“‘好吧,安迪,’我說,‘假如你非讓郁結的話出籠不可,那你就到鎮上去,找些厚道的居民發揮一通吧。

    我和弟兄們來照看這裡的買賣。

    人們馬上就要吃完中飯了,鹹肉和豆子總會使人口渴的。

    午夜之前,我們至少還應該撈它一千五百塊錢。

    ’ “于是安迪走出了藍蛇酒店。

    我看到他攔住街上的行人,同他們說話。

    沒多久,就有五六個人圍在一起聽他的;再過一會兒,隻見他在街角上正向一大群人指手劃 腳,大發議論。

    他走開時,人們一個個都跟着他。

    他嘴一直沒有閑,把人們領到鳥城的大街上。

    路上還有許多人紛紛跟上。

    這情形叫我想起以前在書上看到的,海德 西克的彩衣風琴手把鎮上的孩子都拐跑的老騙術。

    ① ①傳說一二八四年德國哈默爾恩小鎮有鼠患,一個神秘的彩衣風琴手把老鼠全引走後,居民沒有履約給他酬勞,他便把鎮上的兒童都引走了。

    
“一點鐘到了;接着是兩點,三點也跑到了終點線;可是鳥鎮的居民沒有一個進來喝酒。

    街上冷冷清清的,隻有幾隻鴨子和幾個去鋪子買東西的婦女。

    那時候也隻下着細雨。

     “一個孤零零的男人走來,停在藍蛇酒店門口,把靴子上的泥刮掉。

     “‘朋友,’我說,‘出了什麼事啦?今天上午,大家還歡歡騰騰的,現在全鎮卻象是蒂爾和錫豐的廢墟,隻有一隻蜥蜴在城門的吊閘上孤零零地爬着。

    ’ “‘鎮上的人,’那個身上帶泥的人說,‘全到斯佩裡的羊毛倉庫去聽你那搭檔的演講啦。

    在主題和結論方面,他發表的議論倒很出色。

    ’那人說。

     “‘我希望他快點休會,’我說,‘生意疲軟,不休會也不行啦。

    ’ “當天下午,沒有一個顧客上門。

    六點鐘,兩個墨西哥人把搭在驢子背上的安迪送回酒店。

    我們把他擡到床上時,他仍舊手舞足蹈,喋喋不休。

     “我把現金鎖好,上街去看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有個人原原本本地告訴了我。

    他說安迪作了兩小時的演講,精彩萬分,無論在得克薩斯或是世上任何别的地方都難得聽到。

     “‘他講的什麼呀?’我問道。

     “‘戒酒。

    ’他說。

    ‘演講結束後,鳥城每一個人都具結保證,一年之内決不喝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