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玉女心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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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卻見她眼波盈盈,滿臉紅暈,嘴角邊似笑非笑,嬌媚百端,不禁全身滾熱,再也難以克制,雙臂抱住了她身子,伸嘴欲在她臉頰上一吻。

    小龍女年過二十,心中自非全無情欲,給楊過這麼一抱,見到他的眼光,不由得心中動情。

    但她自幼所練内功是冷漠自制,不論外界如何生變,自己既不驚懼,亦不動怒,動情自然更加不可,蓦地裡覺到不妥,出力跳起,脫出楊過的摟抱,順手重重在他臀部猛擊一掌,喝道:“你不乖!不練啦!”奔回石墓。

     楊過又驚又慚,急速随後跟去,幸好小龍女并沒閉上墓門。

    楊過走到小龍女卧室之外,拿了一柄掃帚,跪倒在地,說道:“姑姑,今天我錯了,請你重重打我吧!”高舉掃帚過頂。

    小龍女道:“我不打你,你知錯了就好。

    咱們以後不練這一招了。

    ”楊過道:“不練也成。

    以後倘若真有壞人害你,我一般的奮不顧身,保你護你,代擋殺招。

    ”小龍女哼的一聲,說道:“原來你還是乖的,并不欺侮我。

    ”楊過聽了她一聲哼,心中大石才落,說道:“我永永遠遠的保你護你,決不欺侮你。

    ” 兩人自此以夜作晝,晚上練功,白日在墓中休息。

    楊過和小龍女嚴自提防,以免更犯當日險些情不自禁之誤。

    如此兩月有餘,相安無事。

     那心經的内功要旨在更增縱躍之能以及出招的快捷,勁力的增長卻非玉女心經要旨所在。

    所以要兩人同練,一來若遇走火入魔鬥困厄時可以互相救助,更要緊的是使得兩人心靈相通,在危急之際有如一人。

    林朝英和王重陽所以良緣難諧,主因便在互不了解,各人所思所念,每每與對方相左,難以心靈相通。

    林朝英生性矜持,又複腼腆,不肯先吐情意,隻盼同練内功,對方自悟,得以心心相印。

    其實男女二人若兩情相悅,坦白直言即可表達情意,自内功入手而求兩心互通,未免是遠兜圈子了。

    且舍口舌言語而不用,内功練到高深處,敵意漸增,情意自相應而減。

     王重陽其實未與林朝英同練玉女心經,林朝英此翻心血,于數十年後方得讓徒孫受益。

    楊過虛心受教,小龍女誠意傳劍,兩情相洽,敵意不生。

     那玉女心經的第九篇全是内功,共分九段,分别行功,這一晚小龍女已練到第七段,楊過也已練到第六段。

    當晚兩人隔着花叢各自用功,全身熱氣蒸騰,将那花香一熏,更加芬芳馥郁。

    漸漸月到中天,再過半個時辰,兩人六段與七段的行功就分别練成了。

    突然間山後傳來腳步聲響,兩個人一面說話,一面走近。

     這玉女心經單數行功是“陰進”,雙數為“陽退”。

    楊過練的是“陽退”功夫,随時可以休止,小龍女練的“陰進”卻須一氣呵成,中途不能微有頓挫。

    此時她用功正到要緊關頭,對腳步聲和說話聲全然不聞。

    楊過卻聽得清清楚楚,心下驚異,忙将丹田之氣逼出體外,吐納三次,止了練功。

    隻聽那二人漸行漸近,語音好生熟悉,原來一個是以前的師父趙志敬,一個卻是甄志丙。

    兩人越說越大聲,竟在互相争辯。

     隻聽趙志敬道:“甄師弟,此事你再抵賴也沒用。

    我去禀告丘師伯,憑他查究罷。

    ”甄志丙道:“你苦苦逼我,為了何來?難道我就不知?你不過要跟我争做第三代弟子的首座弟子,将來好做我教掌門人。

    ”趙志敬冷笑道:“你不守清規,犯了我教大戒,怎能再做首座弟子?”甄志丙道:“我犯了什麼大戒?”趙志敬大聲喝道:“全真教第四條戒律,淫戒!” 楊過隐身花叢,偷眼外望,見兩個道人相對而立。

    甄志丙臉色鐵青,在月光映照下更顯得全無血色,沉着嗓子道:“什麼淫戒?”說了這四字,伸手按住劍柄。

    趙志敬道:“你自從見了活死人墓中的那個小龍女,整日價神不守舍,胡思亂想,你心中不知幾千百遍的想過,要将小龍女摟在懷裡,溫存親熱,無所不為。

    我教講究的是修心養性。

    你心中這麼想,難道不是已了淫戒麼?” 楊過對師父尊敬無比,聽趙志敬這麼說,不由得怒發欲狂,對二道更恨之切骨。

    但聽甄志丙顫聲道:“胡說八道,連我心中想什麼,你也知道了?”趙志敬冷笑道:“你心中所思,我自然不知。

    我為了要捉拿楊過這叛門的小畜生回觀治罪,派了鹿清笃和另外三名弟子,輪派在古墓外林子中伺伏,隻等小畜生出墓到林中來,便捉他回觀……”甄志丙道:“楊過的武功早高過你弟子鹿清笃,還捉得到他嗎?”趙志敬冷冷的道:“楊過是捉不到,他們卻發現了幾個大秘密。

    他們見到,咱們全真教有一位甄師叔,不斷在古墓外的林中踱來踱去,仰起了頭喃喃自語,隻怕口中叫的是‘小龍女,小龍女!’”甄志丙怒道:“一派胡言,那有此事” 趙志敬道:“就算聽不到你說話,但你三日兩頭到那林子中踱來踱去,總不假吧?咱們掌門師伯吩咐了的,誰都不準走到古墓旁的林子裡去。

    我派四個弟子去守候捉拿楊過,除師伯、師叔之外,教裡人人都知。

    你去林子裡等小龍女,這不是犯了淫戒是什麼?你不認,我們到掌門師伯、丘師伯那裡去評評這理。

    ”甄志丙道:“趙師哥,你為來為去,不過想撬掉我這第三代首座弟子的名号,要我将來做不成本門掌教,你肆口胡說,目的隻是為此,大家知道你的用意,除了恥笑之外,又有誰信你了?再說,本教李志常李師哥、王志坦王師弟、宋德方宋師弟,那一個不是精明能幹,幹才遠勝于你,你要撬掉我已千難萬難,挨下來卻也未必輪到你呢!” 趙志敬冷笑道:“是我肆口胡說嗎?小龍女二十歲生日那天,是誰巴巴的在古墓前放了一盒蜜餞蟠桃、兩罐蜜棗,說是‘恭祝龍姑娘芳辰’呢?”甄志丙道:“你把人家生日記得這麼清清楚楚。

    ”趙志敬道:“她十八歲生日那天,夭魔鬼怪大舉來攻,燒了重陽宮的宮觀,這日子誰不記得?你想不認嗎?哼哼!是誰送了這份生日禮,又寫了‘恭祝龍姑娘芳辰’的禮箋,還怕人家不知是誰送的禮,下面卻寫着‘重陽宮小道甄志丙謹具’十個字。

    這張禮箋,可教鹿清笃給收下了。

    咱們不妨到丘師伯面前去對一對筆迹,到底是甄師弟你親筆所書呢,還是我趙志敬假冒的?”從懷中取出一張紅紙,揚了幾揚,說道:“這是不是你的筆迹?咱們交給掌門馬師伯、你座師丘師伯認認去。

    ”甄志丙再也忍耐不住,唰的一聲,長劍出鞘,分心便刺。

     趙志敬側身避開,将紅紙塞入懷内,獰笑道:“你想殺我滅口麼?隻怕沒這等容易。

    ”甄志丙一言不發,疾刺三劍,每一劍都給他避開了。

    到第四劍上,铮的一聲,趙志敬也長劍出手,雙雙相交,便在花叢旁劇鬥起來。

    兩人都是全真派第三代高弟,一個是丘處機二徒,一個是王處一首徒,武功原在伯仲之間。

    甄志丙咬緊牙關狠命相撲,趙志敬卻在惡鬥之中不時夾着幾句譏嘲,意圖激怒對方,造成失誤。

    丘處機的弟子之中,武功本以尹志平居首,甄志丙其次,但近幾年來尹志平潛心内丹煉氣之道,于武功上不免生疏了,于是第三代弟子之中,便由甄志丙及趙志敬互争雄長。

     此時楊過已将全真派的劍法盡數學會,見二人酣鬥之際,進擊退守,招數雖變化多端,但大緻盡在意料之中,心想姑姑教的本事果然不錯。

    見二人翻翻滾滾的拆了數十招,甄志丙使的盡是進手招數,趙志敬不斷移動腳步,冷笑道:“我會的你全懂,你會的我也都練過。

    要想殺我,休想啊,休想。

    ”他守得穩凝無比,甄志丙奮力全撲,每一招卻都讓他擋開了。

    再鬥一陣,眼見二人腳步不住移向小龍女身邊,楊過大驚,心想:“這兩名賊道倘若打到我姑姑身畔,那可糟啦!” 蓦地裡趙志敬突然反擊,将甄志丙逼了回去。

    他急進三招,甄志丙連退三步。

    楊過見二人離師父遠了,心中暗喜,那知甄志丙忽然劍交左手,右臂倏出,呼的一掌,當胸拍去。

    趙志敬笑道:“你就是有三隻手,也隻有妙手偷香的本事,終難殺我。

    ”當下左掌相迎。

    兩人劍刺掌擊,比适才鬥得更加兇了。

     小龍女潛心内用,對外界一切始終不聞不見。

    楊過見二人走近幾步,心中就焦急萬分,移遠幾步,又略略放心。

     鬥到酣處,甄志丙大聲怒喝,連走險招,竟不再擋架對方來劍,一味猛攻。

    趙志敬暗呼不妙,知他處境尴尬,甯可給自己刺死,也不能洩漏了暗戀人家姑娘之事。

    他與甄志丙雖素來不睦,卻無殺死他之心,這麼一來,登時落在下風。

    再拆數招,甄志丙左劍平刺,右掌正擊,同時左腿橫掃而出,正是全真派中的“三連環”絕招。

     趙志敬高縱丈餘,揮劍下削。

    甄志丙長劍脫手,猛往對方擲去,跟着“嘿”的一聲,雙掌齊出。

     楊過見這幾招淩厲變幻,已非己之所知,不禁手心中全是冷汗,眼見趙志敬身在半空,無可閃避,看來這兩掌要打得他筋折骨斷。

    豈知趙志敬竟在這危急異常之際忽然空中翻身,急退尋丈,輕輕巧巧的落下地。

     瞧他身形落下之勢,正對準了小龍女坐處花叢,楊過大驚之下再無細思餘暇,縱身而起,左掌從右掌下穿出,托在趙志敬背心,一招“彩樓抛球”,使勁揮出,将他龐大的身軀抛在兩丈以外。

    但他此時内力未足,這一下勁力使得猛了,勁集左臂,下盤便虛,登時站立不穩,身子一側,左足踏上了一根花枝。

    那花枝迅即彈回,碰在小龍女臉上。

    隻這麼輕輕一彈,小龍女已大吃一驚,全身大汗湧出,正在急速運轉的内息湧入丹田,回不上來,立即昏暈。

     甄志丙鬥然間見楊過出現,又鬥然間見到自己晝思夜想的意中人竟隐身在花叢之中,登時呆了,實不知是真是幻。

    此時趙志敬已站直身子,月光下已瞧清楚小龍女的面容,又見她暈在地下,衣衫不整,叫道:“妙啊,原來她在這裡偷漢子。

    ” 楊過大怒,厲聲喝道:“兩個臭道士都不許走,回頭找你們算帳。

    ”見小龍女摔倒後便即不動,想起她曾一再叮囑,練功之際必須互相全力防護,縱然是獐兔之類無意奔到,也能闖出大禍,這時她大受驚吓,定然為禍非小,惶急無比,伸手去摸她額頭,隻覺一片冰涼,忙将她衣襟拉過,遮好她身子,将她抱起,叫道:“姑姑,你沒事麼?” 小龍女“嗯”了一聲,卻不答話。

    楊過稍稍放心,道:“姑姑,咱們先回去,回頭再來殺這兩個賊道。

    ”小龍女全身無力,偎倚在他懷裡。

    楊過邁開大步,走過二人身邊。

    甄志丙癡癡呆呆的站在當地。

    趙志敬哈哈大笑,道:“甄師弟,你的意中人在這裡跟旁人幹那無恥的勾當,你與其殺我,還不如殺他!”甄志丙聽而不聞,不作一聲。

     楊過聽了“幹那無恥勾當”六字,雖不明他意之所指,但知總是極惡毒的咒罵,盛怒之下,将小龍女輕輕放在地下,讓她背脊靠在一株樹上,折了一根樹枝拿在手中,向趙志敬戟指喝道:“你胡說些什麼?” 事隔兩年,楊過已自孩童長成一個長身玉立的少年,趙志敬初時并不知道是他,待得聽他二次喝罵,臉龐又轉到月光之下,這才瞧清楚原來是自己徒兒,自己忙亂中竟給他摔了一交,不由得慚怒交迸,見他上身赤裸,喝道:“楊過,原來是你這小畜生!”楊過道:“你罵我也還罷了,你罵我姑姑什麼?”趙志敬哈哈一笑,道:“人言道古墓派是姑娘派,向來傳女不傳男,個個是冰清玉潔的處女,卻原來污穢不堪,姘頭相好幾十個,不管和尚道士,徒弟師父,碰上了就不分日夜,幕天席地的幹這調調兒!” 小龍女适于此時醒來,聽了他這幾句話,驚怒交集,剛調順了的氣息又複逆轉,雙氣相激,胸口郁悶無比,知道已受内傷,隻罵得一聲:“你胡說八道……”突然口中鮮血狂噴,如一根血柱般射了出來。

     甄志丙與楊過一齊大驚,雙雙搶近。

    甄志丙道:“你怎麼啦?”俯身察看她的傷勢。

    楊過隻道他意欲加害,左手推向他胸口。

    甄志丙順手一格。

    楊過對全真派的武功招招熟習,手掌一翻,已抓住他手腕,先拉後送,将他摔了出去。

     此時楊過練功時日未久,武功其實尚遠不及甄志丙,如與别派武學之士相鬥,對手武功與甄志丙相若,楊過非輸不可。

    但林朝英當年鑽研克制全真武功之法,每一招每一式都配合得絲絲入扣,而她創成之後從未用過,是以全真弟子始終不知世上竟有這一項本門克星的武功。

    此時楊過突然使出,甄志丙猝不及防,又當心神激蕩之際,竟全無招架之功,楊過出手雖快,勁力不足,甄志丙這一交雖未跌倒,但身子已在兩丈之外,站在趙志敬身旁。

     楊過道:“姑姑,你莫理他們,我先扶你回去。

    ”小龍女氣喘籲籲的道:“不,你殺了他們,别……别讓他們在外邊說……說我……”楊過道:“好。

    ”縱身而前,手中樹枝向趙志敬當胸點去。

    趙志敬那将他放在眼裡,長劍微擺,削他樹枝。

    那知楊過所使劍招正是全真劍法的對頭,樹枝尖頭一顫,倏地彎過,已點中趙志敬手腕上穴道。

    趙志敬手腕一麻,暗叫不好。

    楊過左掌橫劈,直擊他左頰,這一劈來勢怪極,乃是從最不可能處出招。

    趙志敬要保住長劍,就得挺頭受了他這一劈,若要避招,長劍非撒手不可。

     趙志敬武功了得,放手撒劍,低頭避過,楊過已将他長劍奪過,趙志敬跟着左掌前探,就在這一瞬之間要奪回長劍。

    豈知林朝英在數十年前早已料敵機先,對全真高手可能使用的諸般巧妙厲害變着,盡數預拟了對付之策。

    趙志敬這一招自覺别出心裁,定能敗中求勝,那想到楊過與小龍女早就将此招拆解得爛熟于胸。

    楊過見他左掌一閃,已知他要用此着,長劍刺去,搶先削他手掌。

    趙志敬急忙縮手。

    楊過劍尖已指在他胸口,喝道:“躺下!”左腳勾出。

    趙志敬要害被制,動彈不得,給他一勾,當即仰天摔倒。

    楊過提起長劍,疾往他小腹刺下。

     忽然身後風聲飒然,一劍刺到,甄志丙厲聲喝道:“你膽敢弒師麼?”這一劍攻敵之必救,楊過于大驚大怒交攻之際,仍能審察緩急,立時回劍擋格,當的一聲,雙劍相交。

    甄志丙見他回劍既快且準,不禁暗暗稱贊,突覺自己手中長劍不挺自伸,竟遭對方粘了過去。

    一驚之下,急運内力回奪。

    他内力自遠為深厚,雙力互奪,楊過長劍反給牽引過去。

    不料楊過正是要誘他使這一着,隻微一凝持,突然放劍,雙掌直欺,猛擊他前胸,同時劍柄反彈上來,雙掌一劍,三路齊至,甄志丙武功再高,也擋不住這怪異之極的奇襲。

     當此之時,甄志丙隻得撒劍回掌,并手橫胸,急擋一招,隻手臂彎得太内,已難發勁,總算楊過内力不強,未能将他雙臂折斷,但也已震得他胸口劇痛,兩臂酸麻,急忙倒退三步。

    趙志敬已乘機跳起,與甄志丙并肩抗敵。

    楊過雙劍在手,向二人攻去。

     趙甄二人數招之間,讓一個初出茅廬的少年殺得手忙腳亂,都既驚且怒,再也不敢大意。

    兩人并肩而立,使開掌法,隻守不攻,要先摸清對方的武功路子再說。

    這麼一來,楊過雖雙手皆有利器而對方赤手空拳,但二人守得嚴密異常,再也不能如初交手時那麼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林朝英隻求蓋過王重陽,如以利劍制敵肉掌,非但勝之不武,抑且自失身分,她于此自是不屑去多費心思,因此玉女心經劍術之中,并無克制全真派拳腳的招數。

    加之趙甄二人功力固然遠勝,又聯防而求立于不敗之地,楊過雙劍閃爍,縱橫揮動,卻無可乘之機,到後來且漸落下風。

    趙志敬掌力沉厚,不斷催勁,壓向他劍上。

     甄志丙定了定神,暗想兩個長輩合鬥一個少年,那成什麼樣子?眼見勝算已然在握,又記挂小龍女的安危,喝道:“楊過,你快扶你姑姑回去,跟我們瞎纏什麼?”楊過道:“姑姑恨你們胡說八道,叫我非殺了你們不可。

    ”甄志丙呼的一掌,将他左手劍震歪了,向左躍開三步,叫道:“且住!”楊過道:“你想逃麼?”甄志丙道:“楊過,你想殺我們兩個,這叫做千難萬難,不過好教你姑姑放心,今日之事,我姓甄的倘若吐露了半句,立時自刎相謝。

    倘有食言……”說到此處,左掌向天,說道:“我甄志丙死得慘不堪言,死後身入十八層地獄,來世做狗做豬,永為畜生!” 楊過一呆之下,聽他說得誠懇,已知這誓言出自真心,喝道:“姓甄的,你做豬做狗,倒也相配!”向前踏上兩步,蓦地裡挺劍向背後刺出,直指趙志敬胸口。

     這一招“木蘭回射”陰毒無比,趙志敬正自全神傾聽二人說話,那料到他忽施偷擊,待得驚覺,劍尖已刺上了小腹。

    趙志敬隻感微微一痛,立時氣運丹田,小腹鬥然間向後縮了半尺,疾起右腿,竟将楊過手中長劍踢飛。

    楊過不等他右腿縮回,伸指向他膝彎裡點去,正中穴道。

    趙志敬雖逃脫性命,卻再也站立不住,右腿跪倒在楊過面前。

     楊過伸手接住從空中落下的長劍,指在趙志敬咽喉,道:“我曾拜你為師,磕過你八個頭,現下你已非我師,這八個頭快磕回來。

    ”趙志敬氣得幾欲暈去,臉皮紫脹,幾成黑色。

    楊過手上稍稍用力,劍尖陷入他喉頭肉裡。

    趙志敬罵道:“你要殺便殺,多說什麼?”楊過挺劍正要刺去,忽聽小龍女在背後說道:“過兒,師父殺不得,你叫他立誓不說今日之事,就……就饒了他罷!” 楊過對小龍女之言奉若神明,聽她這般說,便道:“你發個誓來。

    ”趙志敬雖然氣極,畢竟性命要緊,說道:“我不說就是,發什麼誓?”楊過道:“不成,非發個毒誓不可。

    ”趙志敬:“好,今日之事,咱們這裡隻有四人知道。

    如我對第五個人說起,教我身敗名裂,逐出師門,為武林同道所不齒,終于不得好死!” 小龍女與楊過都不谙世事,隻道他當真發了毒誓。

    甄志丙卻聽出他誓言之中另藏别意,待要提醒楊過,又覺不便明助外人,隻見楊過抱着小龍女,腳步迅捷,轉過山腰去了。

     楊過抱着小龍女回到古墓,将她放上寒玉床。

    小龍女歎道:“我身受重傷,怎麼還能與寒氣相抗?”楊過“啊”了一聲,心中愈驚,暗想:“原來姑姑受傷如此之重。

    ”當下抱她到鄰室她自己的卧房。

    小龍女剛一卧倒,又是“哇”的一聲,噴出了大口鮮血,楊過赤裸的上身給噴得滿胸是血。

    她喘息幾下,便噴一口血。

    楊過吓得手足無措,隻是流淚。

     小龍女淡淡一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