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同命鴛鴦

關燈
一絲胭脂的香氣。

     香氣雖甜美,卻必定蝕骨刺腸。

     俞佩玉再也想不到遵守了銷魂宮主的遺命後,換來的竟是這種“福氣”,他想屏住呼吸,卻已來不及了。

     金燕子但覺一陣強光,照得她睜不開眼來。

     她依稀隻瞧見那蒲團帶着俞佩玉滑入了石櫃裡,等她眼睛再瞧見東西時,蒲團已退回原地。

     再瞧那櫃子,還是和以前一樣,像是毫無變化。

     但俞佩玉卻已不見了。

     金燕子整個人都呆在那裡,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是怎麼回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她幾乎忍不住要放聲驚呼出來。

     但此時此刻,她就算喊破喉嚨,也沒有人會聽見。

     金燕子闖蕩江湖,也曾屢次出生人死,究竟不是普通女孩子,她在俞佩玉身旁,竟然是那麼嬌弱。

     但世上又有那個女孩子,在男人身旁不顯得分外嬌弱呢?她們在男人身旁,也許連一尺寬的溝都要别人扶着才敢過去,但沒有男人時,卻連八尺寬的溝也可一躍而過,她們在男人身旁,瞧見老鼠也會吓得花容失色,像是立刻就要暈過去,但男人不在時,就算八十隻老鼠,她們也照樣能打得死。

     現在,隻剩下金燕子一個人了,她知道現在無論什麼事,已全都靠自己想法子,再也沒有人可以依靠。

     女孩子在沒有人可以依靠時,就會突然變得堅強起來,能幹起來,何況,金燕子本來就不是軟弱無能的。

     她反複去瞧壁上的字,反複思索,突然失聲道:“我明白了。

    ” 原來這石蒲團下,果然是有機關的。

     這蒲團既不能扳開,也不能旋轉,卻要人的重量壓上去,再加上彎腰叩頭時,因動作生出的力量,等到叩到第八十一個頭時,那力量恰好足夠将蒲團下的機簧扳動,引動石壁,石壁一開,便引動另一根機簧,将蒲團帶進去,等到這一根機簧力盡時,蒲團又彈回,石壁也随之合起。

     這道理說穿了十分簡單,隻不過銷魂宮主故弄玄虛,使這一切事看來都有說不出的恐怖神秘。

     金燕子再不遲疑,立刻也跪在蒲團上,叩起頭來,但叩到第五十二個頭時,突又一躍而起。

     她目光四轉,找到了一個三尺寬的鐵箱子,就将這鐵箱的蓋子揭了下來,反轉一手,将這鐵箱蓋頂在後面腰上。

     然後,她才又跪到蒲團上去叩頭。

     誰知她叩完了八十一個頭,那蒲團還是動也不動,金燕子不禁又怔住,難道這機關用過一次後,就不靈了。

     但她還是不死心,想再試一次。

     這一次她剛叩了四五個頭,蒲團就箭一般滑了出去。

     原來她身子苗條,重量不夠,身後雖然有個鐵蓋,但卻令她腰彎得不夠低了,所以直等她叩到八十六個頭時,那力量才夠将機簧扳動。

     她一瞥之下,人已滑入石櫃。

     人了石壁後,蒲團便又彈了回去。

     但金燕子卻早已有了打算,她身子剛向前一栽,兩隻手已将那鐵箱蓋往後面甩了出去。

     金燕子之暗器在江湖中也是一絕,手上的力量,拿捏得自然不差,那鐵箱蓋恰巧被她甩在石壁間。

     石壁合起來,卻被這鐵蓋卡住,雖然将這鐵箱蓋夾得“吱吱”作響,卻再也無法完全關起來。

     這時,金燕子眼睛終于已習慣了強光,終于瞧清了這秘窟中的秘密究竟是什麼情況。

     這是個八角形的石室,四壁嵌滿了龍眼般的明珠,每一粒明珠後,都有片小小的銅鏡。

     無數面銅鏡,映着無數粒明珠,珠光燦爛,看來就如滿天繁星,全都被那銷魂宮主摘下。

     石室中央,有一具巨大的石棺,除了石棺外,自然還有些别的東西,但金燕子卻已都沒有心去瞧了。

     她心裡隻惦念着俞佩玉。

     隻見俞佩玉盤膝坐在那裡,全身都在顫抖,裹在頭上的白布,宛如被一桶水白頭上淋下,更已濕透。

     金燕子忍不住驚呼道:“你……你怎地變成這樣子了?” 俞佩玉緊咬着牙,連眼睛都沒有張開。

     金燕子又驚又怕,剛想去拉他的手,誰知俞佩玉突然反手一掌,将她整個人都打得直跌出去。

     金燕子失聲道:“你這是怎麼回事?” 俞佩玉哼聲道:“你……你莫要管我,讓我靜靜調息,就會好的。

    ” 他說每一個字,都像是花了無窮力氣。

     金燕子再也不敢說話,隻見俞佩玉身旁,有一灘亮光閃閃,粉紅色的碎片,她也瞧不出是什麼。

     再瞧那石棺後,也有個石櫃,門也已被打開。

     這石櫃裡竟擺着七八十個粉紅色的琉璃瓶子,閃着亮光,看來就和俞佩玉身旁的那碎片質料一樣。

     瓶子旁,還有幾本粉紅色的絹冊,卻和銀光老人取去的毫無不同,隻是書頁零亂,像是已被人翻動過。

     金燕子隻當是俞佩玉動過的,忍不住也走過去拿起來瞧瞧,隻瞧了兩頁,臉已通紅,一顆心已跳了起來。

     這上面第一頁寫着: “銷魂秘笈,得之極樂。

     銷魂秘藥,得之登天。

    ” 這十二個宇旁邊還寫着:“此乃銷魂真笈,惟世間有福女子方能得之,習此一年,已可令天下男子神魂颠倒,習此三年,便可媚行天下。

     “外間所有者,乃秘笈僞本,切切不可妄習,否則便将沉溺苦海,不能自拔,百痛纏身,直至于死,此乃為師門所予違我遺言者之教訓,汝既已至此,得此秘笈,終汝一生,極樂無窮矣。

    ” 金燕子瞧到這裡,已不禁暗驚于這銷魂宮主心胸之狹,手段之毒,竟連死後還不肯放過不聽她話的人。

     她生前如何,自是可想而知。

     瞧到第二頁時,金燕子臉已發起燒來,她簡直連做夢都想不到世上竟會有這樣的事,這樣的法子。

     她幾乎忍不住要将之立刻毀去,但不知怎地卻又有些舍不得,正在遲疑時,突然靈機一動,暗道:“他莫非就是中了這瓶子裡的毒?這秘笈中想必定有解法……” 這正是最好的理由,讓她可以繼續瞧下去,又瞧了幾頁,她就發現這秘笈上果然寫着: “瓶中皆為催情之藥,或為水丸,或為粉末,男子受之,若不得女體,必将七竅流血而死。

    ” 瞧到這裡,金燕子不覺驚呼出聲,擡起頭,隻見俞佩玉正瞪着眼在瞧她,眼睛裡竟像是要噴出火來。

     金燕子被他瞧得全身發熱,一顆心幾乎要跳出腔子來,心裡又驚又怕,卻又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俞佩玉牙齒咬得“吱吱”的響,道:“你……你快走……快……” 金燕子卻還是呆呆地站在那裡,這少年為了她才落得這模樣,她難道能忍心瞧着他七竅流血而死? 她突然嫣然一笑,向俞佩玉走了過去。

     她隻覺心裡像是有隻小鹿在東撞西撞,全身都已開始發軟,也分不清是驚?是怕?是羞?是喜? 俞佩玉眼睛盯着她,顫聲道:“你莫要過來,求求你,莫要過來!” 金燕子閉起眼睛,嘤咛一聲,撲入俞佩玉懷裡。

     她決定犧牲自己──但無論那一個女孩子,都絕不會為一個自己不喜歡的男人作這種犧牲的。

     金燕子緊閉着眼睛,卻放松了一切! 她已準備奉獻,準備承受…… 誰知就在這時,她隻覺腰畔一麻,竟被俞佩玉點了穴道,接着,整個身子竟被俞佩玉抛了出去。

     接着,鐵箱蓋被踢飛,石壁已合起。

     金燕子又是驚訝,又是感激,卻不知怎地,竟似又有些失望,這幾種感覺混在一起,也不知是何滋味。

     她知道俞佩玉理智還未喪失,不忍傷害她。

     她知道俞佩玉點了她穴道,是怕她再進去,而他将石壁再封死,卻是為了防備自己忍不住時再沖出來。

     這門戶顯然也是無法從裡面打開的。

     現在,俞佩玉在裡面,已隻有等死。

     金燕子淚流滿面,嘶聲道:“你……你為何這麼傻,你難道以為我隻是為了救你才這樣做麼?我本就情願的呀,你難道不知道我本就喜歡你……” 石室中,竟有秘密的傳聲處。

     金燕子的呼聲,俞佩玉竟能聽得清清楚楚,但這時他就算想改變主意,卻已來不及了。

     他拍打着石壁,顫聲道:“你知道,我不能這樣做!我不能毀了你。

    ” 金燕子也聽見他的聲音,大呼道:“但你若不能這樣,就隻有死。

    ” 俞佩玉道:“我……我實在……” 金燕子痛哭道:“你難道情願死,也不願要我。

    ” 俞佩玉道:“求你原諒我。

    ” 金燕子道:“我恨你,我恨你……我永遠也不能原諒你,你隻知道不忍傷害我,但你可知道這樣拒絕了我,對我的傷害卻又是多麼重。

    ” 她自己實在不知道自己怎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也許,她隻是想将俞佩玉弄出來。

     俞佩玉全身都已像是要爆裂,大呼道:“我錯了,我的确是錯了,我本也是喜歡你的。

    ” 金燕子心裡還存萬一的希望,道:“你為何不出來?你現在難道不能出來了麼?” 俞佩玉道:“來不及了,現在已來不及了。

    ” 金燕子痛哭道:“你可知道,你不出來隻有死?” 俞佩玉顫聲道:“我雖然死,也是感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