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魂歸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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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向心儀不已,想不到造化弄人,一時之瑜亮,竟不能并存于此世……” 他說得歎息連連,似乎不勝惋惜的樣子。

     陸介又是哈哈大笑起來,他輕藐地道:“朋友你可比喻錯了……” 天全教主走近了一步道:“請教……” 陸介道:“無論教主你是意欲把閣下自己比作孔明或是周郎,那可都是侮藐先賢了,哼!” 天全教主不料木讷的陸介竟然說出這番話來,他不禁微微一怔,幹笑一聲道:“依陸兄說便怎麼?” 陸介狠聲道:“陸某恨不得把你立斃掌下!” 天全教主輕描淡寫地道:“這樣說來,咱們之間的誤會可真太大啦……” 陸介見他到了這地步還要裝糊塗,不禁勃然大怒道:“我先問你,你在背後把陸某人推入沉沙谷中,這話怎麼說?” 天全教主道:“哈,陸兄你記憶一下,那日我動手之時,有沒有先招呼?那怎麼算是暗算?” 陸介聽他當面角賴,滿腹憤怒待要發洩,但是他硬硬壓制了下去,隻一刹那間他的臉上恢複了平靜,他淡淡地道:“罷了,你不承認也就罷了,你計算我,老天偏不讓你如意,我陸某可不放在心上……” 天全教主原以為他必然大怒發難,他知道陸介的一身功力,當下把全身功力暗暗積聚雙臂,卻不料陸介卻硬把那将爆發的怒火給壓了下去,不禁暗驚陸介的驚人涵養。

     陸介說到這裡,猛可臉色一沉,厲聲道:“可是,可是神龍劍客何摩呢?你為何又暗算于他?武林中幾十條老英雄僞命案又如何?” 天全教主獰笑道:“他們嗎?嘿,不說也罷!” 陸介追喝道:“說出來……” 天全教主一個字一個字地道:“全是活該!” 陸介對于這個即将作殊死之鬥的死敵,知道的是太少了,他所知道的隻是這神秘的教主的師父是那個蒙面的怪老人,而那個怪人如今他知道是金寅達,至于金寅達又是誰,他就不知道了。

     他和他的恩師青木道長都懷疑,金寅達和陸家的血海深仇有着密切的關系,當然,陸介知道得還是太少,他隻是懷疑、懷疑、滿腹的懷疑,什麼事在沒有确定之前,隻能懷疑罷了。

     陸介咬牙切齒地道:“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死!” 天全教主道:“好說!” 陸介吸了一口氣,立刻那口氣飛快在全身百穴運轉了一周,他正待發掌,忽然腦中念頭一閃,他錯步一收,冷笑道:“那這崖上二十多位一派之長橫屍地上,可又是賢師徒的傑作?” 天全教主淡然一笑道:“那個嗎?可怨不得在下,隻怪他們該死……” 陸介滿腔怒火,但是他要尋求那答案,于是他耐着嘲諷道:“二十多位一流高手,無傷無痕地就橫屍地上,這手段可真稱得上幹淨利落,令人佩服!” 天全教主雙目猛瞪道:“告訴你也不妨,他們死于南疆百蠱珠!隻有百蠱珠才能令人走入它的威力範圍立刻中毒,嘿,這是他們命該絕了!” 陸介驚叫道:“南疆百蠱珠!啊,南疆百蠱珠……” 這許多各派的掌門人片刻之間同時橫屍地上,不明不白地……死在沉沙谷,沉沙谷……沉沙谷! 靈光在陸介的腦海中一閃而過,他心中狂呼道:“這不是當年塞北大會的重演嗎?……” 于是他大喝一聲,厲聲道:“百蠱珠!哼,百蠱珠,你怎麼知道得那麼清楚?你曾經用過百蠱珠嗎?” 天全教主一怔,但他立刻冷笑道:“姓陸的你自己孤陋寡聞罷了,連名滿天下的南疆百蠱珠都不知道嗎?哼,索性告訴你,蠱珠乃是南疆一種奇蛇的靈珠,一生便是一雙,百年一見不說,巫師修練三十年方成,一經施術,五日方才生效,三日之内百物皆死,嘿,隻有那施術的預服巫藥方得免死……” 陸介方才從那山崖過來,卻是無礙,正是那蠱珠三日期滿之時,他不知不覺逃過了一宛! 他聽到這裡,心中再無疑問,大聲喝斷天全教主的話道:“夠了!好,讓我替你說下去吧,百蠱珠每生便是一雙,其中的一顆在那邊山崖中使二十多位武林掌門橫屍地上,另一顆呢?嘿,十多年前便用掉了,造成了塞北大戰與會英豪神秘的失蹤,‘唯有施術的人預服巫藥得免一死’,嘿,不錯,令師便是那施術的了,對嗎?” 天全教主毫不驚慌地道:“不錯,你猜得對極了!” 防外走近了一步,顫聲道:“那麼,天一大師也是中毒身死的了?” “不錯!” “那麼,全真的青筝羽土師叔也是中毒身死的了?” “不錯!” 一時之間,陸介仿佛覺得天下的死人都是金寅達師徒幹的,他在憤怒中自然想到了他的滅門家仇,于是他故作早已洞悉的口吻道:“來,我再提醒你一件事……” 他一開口,那烈焰騰空的恐怖景象立刻又飄上他的心田,他勉力壓抑住激動的心懷,使自己的聲調不緻顫抖得令人聽不清楚…… “十多年前,江南的陸府,嘿,你們幹得好狠,滅門血洗,火焚滅迹,嘿……” 他終于還是激動得說不下去,但是這兩句話已足夠使天全教主誤會陸介早已知道一切了,于是他仍然冷笑着道:“哈,我也猜你該早知道了。

    ” 陸介激動地點了點頭,其實他什麼都不知道。

     他依然裝着已知全部的口吻,狠聲道:“奸賊,我想不到你還敢承認!” 天全教主果然上當,他大笑道:“既然幹了,有什麼不敢承認?雖然下手的是我師父,可是你找我算賬便了!” 陸介仍想探問金寅達為什麼要血洗他全家,但是他胸中的怒火已不容再忍耐套問下去,他毗目皆裂地大喝一聲,猛然向前跨了一步! 天全教主退了一步,也把全身真力緊集雙掌,他心中暗暗盤算:“姓陸的功夫驚人,更兼他此時勢如瘋虎,我千萬得尋隙痛下毒手!” 陸介喘息着,他的雙目如同灌滿了鮮血,瞳孔中射出無比狠毒的光芒,他一字一字沙啞地道:“我便是那劫後餘生的孤兒!” 天全教主冷笑地一哼道:“早知道了——你在沉入沉沙谷的那一天,家師見過你,他早就斷定了一切!” 陸介心中又升起打探金寅達為什麼要殺害他父母的念頭,但是立刻他仍放棄了,一則他此時甚難出口相激,二則他的憤怒已使他失去了一切理智和冷靜,他在心中默呼着:“管他是什麼原因,反正爹娘死在金寅達的手上,這就夠了,隻這我就該殺死他了!”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再去殺金寅達!” 陸介心中狂呼着,他慘痛地逼出這兩個字:“來吧!” 天全教主也露出滿腔殺機,他狠聲道:“有種的下去,到沉沙上去鬥鬥!” 陸介的回答是一聲輕藐的冷哼,接着,兩條人影如流星般撲下山峰,向沙谷落去…… 那一天陸介為什麼碰不着青木道長呢? 讓我們把時間倒溯,三天前,也就是風倫大鬥沉沙谷的第四天将完,第五天即臨的時候…… 青木道長在沙谷外的岩巒上碰見了金寅達! 這一次,金寅達沒有蒙面,青木看見了他的真面目,眉間有一顆小紅痣。

     青木和他對立着,雖然是黑夜之中,但是青木能夠清楚地看見這神秘的怪人。

     他們好半天沒有說話,似乎是在思索那第一句話題,過了半晌,青木沉聲道:“朋友,咱們見面過幾次了?” 金寅達幹笑了一聲道:“三次罷?道長。

    ” 青木道:“不,四次!” 金寅達征了一怔,也不知他是不是在裝糊塗,青木道:“還有一次你忘了嗎?十年前……陸家莊……” 金寅達瞿然一驚,但他随即呵呵大笑道:“道長,你以為我姓金的會賴嗎?” 青木一字一字地道:“你為什麼要幹?那麼趕盡殺絕?” 金寅達冷嗤一聲道:“為什麼要幹?哈,你管不着。

    ” 青木忍氣道:“好,陸介的血仇由貧道來讨,姓金的你不反對吧!” 金寅達暗中一震,但他口中滿不在乎地道:“好說,道長你請吧。

    ” 青木走近了一步,金寅達想說什麼,但是他又沒有說。

     青木道長冷眼望了望這神秘不可解的怪人,他冷冷地哼了一聲道:“再說任何話都是多餘的了,金寅達,動手罷!” 金寅達憑着自己的聰明,從十多年前天下英雄那沉沙谷上留下斑斑累累的絕學之中,偷得了天下各派的精華絕招、而創了這一手前無古人的怪招,而這一套錯綜複雜的絕學的代價便是天下英雄的性命! 但是此時,面對着有神州第一高手之稱的青木道長,他到底有些畏懼了,他遲遲不敢動手。

     青木道長謹慎地一伸手,一股幽幽的勁風掃向金寅達胸口,他自己卻猛可扭轉身形,如一陣輕風一般飄到了金寅達的背後,一連拍出三掌。

     這三掌看他拍出之時,輕若無物,但在金寅達感覺中,卻覺得不啻開山巨斧,武林中力能發出此掌力的,頗有幾人,但是大凡掌上力重的,下盤必然釘立地面穩若泰山,似青木道長這等身似蝶翩,掌如巨斧的身手,卻是絕無僅有,此時青木已經将本身的内家真力化成一種無須借勁施發的掌力,是以舉重若輕,潇灑自如,已臻武學之最高境界。

     金寅達雖然一一閃過,但是他心中已是大大駭然,盡管他知道号稱天下第一的青木必然有驚人的功力,但是此刻青木所表現出的功力仍然大大出于他意料之外…… 他左右雙掌弧線攻出,一強一弱,但是到了分際,卻猛然一合,接着一股又剛又韌的古怪力道直沖而出,這正是他苦研出來的怪着,青木吃了一驚,他再試掌,果然,金寅達雙掌再出,又是一種難以形容的力道迎面撲到,青木掌力雖已發出,但是此時他全身每一條肌肉都已能夠控制自如,隻見他微微一縮,金寅達的怪招竟已完全走空。

     當年少林寺的天一大師在中毒後雙腳立于沉沙之上與金寅達拼掌,金寅達雖然僥幸沒有給天一震斃,但他也嘗到了佛門正宗的奇功,那種威力委實是難以測度,此時他又嘗到這種滋味了,雖然一個是佛家,一個是玄門,但正宗内功的極緻能發出相同的威力。

     金寅達吐出一口氣,他用畢生苦研出的奇招異式和青木道長搶攻着,霎時之間,漫空都是絕妙天下的古怪招式,往往一招之中包含着五個名門正派的成名絕招,銜結之處,妙人毫厘…… 昔年天下各派創始之祖師各立門戶,各創絕學,但是他們絕料想不到後世會出這麼一個奇人,把他們所創的全然迥異的招式銜結成一套完整的武學,這也可謂異數了。

     三十招内,青木道長受制于這一手怪招式之下,他一連退了五步! 金寅達豪氣大振,他心想這些年來的潛心苦練到底沒有白費,也許今日便能叫玄門正宗的第一高手敗在掌下,他左一掌右一掌,雙腳盤旋飛出,招招莫不中節,實是武林中千百年來未有之奇觀。

     但是青木接了三十招以後,心中反而定了下來,他此時功力蓋世,在全真教大北鬥七式防護之下,已是無懈的地步,他胸中武學如海,霎時之間,已經摸中金寅達這手怪招的要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