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燭畔鬓雲有舊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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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的冤枉呢。

    馬副幫主,也是你下手殺的!”說着足尖對準白世鏡腦袋輕輕一踢。

     白世鏡厲聲道:“吳長風,你要殺便殺!是老子做的事,老子自然認。

    中秋節那天,這小淫婦悄悄跟我說喬峰是契丹胡虜,說證據在馬大元手裡,商量着怎麼将證據拿出來交給徐長老。

    不料馬大元躲在暗處,什麼都聽到了,我二人說些風言風語,也全讓他聽去了。

    這小淫婦突然察覺,向我使個眼色,說些閑話遮掩了開去。

    當晚一般的飲酒吃肉。

    馬大元倒也并不揭穿,隻說話很少,顯是滿腹心事。

    我說:‘馬大哥,叨擾了兩天,十分多謝。

    明日一早,我就告辭了。

    ’他說:‘白兄弟,左右沒事,如不嫌簡慢,請在舍下多住幾天。

    ’我見他言不由衷,隻說明天要走。

    喝得幾杯,他忽然伏在桌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這小淫婦拍拍手,笑道:‘這七香迷魂散,當真極靈!’” 吳長老道:“這七香迷魂散,她從哪裡得來?”白世鏡臉有慚色,道:“是我給他的。

    我說:‘小乖乖,咱們的事他已知道得清清楚楚,你說怎麼辦?’她說:‘男子漢大丈夫,敢做就敢擔當!要是你怕了,即刻就請便吧,以後再也别來見我。

    ’我說:‘那可舍不得,我想跟你做長久夫妻。

    ’她說:‘行!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于是我傷了馬大元的喉頭,送了他性命。

    唉,大元是好兄弟,我也真不忍下手,但我不殺他,他遲早會殺了我,他要向各位說明真相,我白世鏡還能做人嗎?這小妖精說:‘這筆賬要算在喬峰那厮頭上!趕走了喬峰,既為大宋與丐幫去了心腹大患,你白長老說不定還可以……’”下面本來是說“你白長老說不定還可以接幫主的大位。

    ”但他說到這裡,撂下不說了。

     呂章問道:“還可以怎樣?”白世鏡歎了口氣,心想事已至此,還有什麼好為自己辯解的,便搖了搖頭,不再言語。

     吳長老道:“馬大元是你殺的,徐長老也是你殺的。

    可是咱們都冤枉了喬峰。

    這兩件事情,須得向衆弟兄們分說明白。

    本幫行事向來光明磊落,不能在這些大事上冤枉了好人!”衆人聽了,都不禁點頭。

     蕭峰暗暗籲了口長氣,受枉多時,含冤莫白,此刻方得洗雪部分冤屈,隻可惜阿朱已不在身旁,分享他這一吐胸中怨氣的喜悅。

     呂章咳嗽一聲,說道:“吳兄弟,咱們見事不明,冤枉了喬峰,那不錯。

    卻不能說冤枉了好人,喬峰難道是好人嗎?”另一人道:“對啊!喬峰是契丹胡狗,是萬惡不赦的奸賊,冤枉了他有什麼不對?”吳長老氣得大叫:“放屁,放屁!” 呂章臉色凝重,說道:“吳長老,你且消消氣。

    大丈夫本該是非分明。

    可是這件事的真相倘若洩露了出去,江湖上朋友人人得知我們窩裡反,為了個女子,殺了一個副幫主,殺了一位德高望重的長老,再冤枉自己的幫主,把他趕下台來,再處決一位執法長老,咱們丐幫的聲名從此一塌糊塗,一百年也未必能重振翻身。

    弟兄們走到江湖上,人人擡不起頭來。

    各位兄弟,喬峰是契丹胡人,那不錯吧?可沒冤枉他吧?” 衆人齊聲稱是。

    呂章又道:“是丐幫的聲名要緊呢?還是喬峰的聲名要緊?”衆人都道:“當然是丐幫的聲名要緊!”呂章道:“照啊!大事為重,私事為輕。

    要講大義,不講小義。

    大宋的興衰存亡是國家大事,丐幫的聲名榮辱關涉數萬兄弟,也是大事。

    至于弟兄之間的義氣交情,比較起來隻能算小事了。

    在聚賢莊上,大家不是都跟喬峰那厮喝過絕交酒了嗎?那還有什麼交情可說?這件事如洩露了出去,大夥兒可不能跟這多嘴之人善罷幹休,咱們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可不能含糊!” 吳長風心中不服,但見餘人都順從呂章的說話,自己勢孤,若再有異言,隻怕立有性命之憂,悻悻然便不再争辯了。

     蕭峰聽得丐幫衆人隻顧念私利,維護丐幫名聲,卻将事實真相和是非一筆勾銷,什麼江湖道義、品格節操盡數置之腦後,本來已消了不少的怨氣重又回入胸中,隻覺江湖中人重利輕義,全然不顧是非黑白,自己與這些人一刀兩斷,倒也幹淨利落。

     馬夫人突然站起身來,說道:“各位口渴了吧?我去沖些茶來,要是不放心,派人跟着我就是。

    這裡荒野之地,我便想逃,也沒地方走。

    ”她給段正淳點中穴道,一來指力不重,二來為時已久,穴道自然松開,但雙腿仍麻木酸軟,出房時一拐一拐,幾欲跌倒。

    丐幫衆人耽了這些時候,确也渴了,又見她行走艱難,也沒人擔心她會逃走。

     馬夫人料想自己謀殺親夫,必定難逃一死,便想在茶水中混入“七香迷魂散”迷倒群丐,但想丐幫人多,定難人人都飲,計謀便必不成,還是逃命為上,見丐幫無人跟來,于是繞到屋後,蹑手蹑足,向黑暗處走去。

     蕭峰見她神情,便知她想逃走,心想此處雖是荒野之地,但她熟悉地形,如躲到山洞山溝之中,倒也不易追尋。

    眼下必須着落在她身上問出那帶頭大哥的名字,可不能讓她脫身,便悄悄跟随其後,到了僻靜處,搶前點了她後心穴道,見四處無可藏身,當即左臂抱起她身子,躍上一株枝葉濃密的大樹,縮在枝葉之後。

    其時氣候雖寒,但入冬未久,樹葉未落,蕭峰爬上樹梢,星月無光,下面縱然有人擡頭相望,也未必得能瞧見。

     過了一會,屋裡一名舵主叫道:“那婆娘跑啦,快追,快追!”門口中沖出八九人來,繞着屋子追趕。

    有幾人追出數十丈遠,大呼小叫,又再轉來,有人點起了燈籠火把,在各處房舍中翻尋。

    廚房後有個大麥草堆,堆滿了一捆捆麥草,衆人紛紛議論:“說不定躲在這裡!搬開來瞧瞧。

    ”“這裡亂七八糟的,那婆娘多半爬了進去。

    ”便有四五個人将麥草一捆捆搬開,直搬到露出地面。

    有人罵道:“他媽的,婆娘鑽了地洞啦,這裡沒人!”各人随手将麥草捆抛回原處,堆得亂糟糟的。

    衆人裡裡外外又找尋一遍,不見有何蹤迹。

     蕭峰聽得各人詛咒喝罵,暗暗好笑,忽聽得屋裡一人長聲慘呼,似是白世鏡的聲音,心知是呂章等人将他處決了,那是意料中事,也不以為意。

    又擾攘了半個多時辰,聽得有人将白世鏡的屍身拖出來在地下埋了。

    隻聽得呂章說道:“咱們遲早要殺了馬寡婦給馬大元兄弟報仇,這時找她不到,總不能讓她逍遙法外。

    ”各人轟然答應,片刻之間,去得幹幹淨淨。

     蕭峰再在樹梢多耽一會,不聞絲毫人聲,便抱着馬夫人溜下大樹,拖開幾捆麥草,将馬夫人抛在草堆上,再用幾捆麥草蓋在她身上,丐幫中人倘若去而複回,他們已徹查過麥草堆,不會二次再查,便不緻發現馬夫人了。

    眼見馬夫人因連番驚吓而暈了過去,這女人是害死阿朱的元兇,蕭峰對她厭憎已極,又在她背心上補了幾指,待得天明後再來盤問于她。

     蕭峰走到井旁,打起井水喝了幾大口,尋思:“丐幫素稱仁義為先,今日傳功長老竟說國事是大事,幫會事也是大事,私人的交情義氣不過是小事。

    那麼這世上還有沒有天理良心?做人該不該講是非公道?他們人多,就把白世鏡殺了,并不是因為他害死馬大哥、徐長老,犯了重罪這才該殺。

    他們雖然人多,仍打不過我,如果是我殺了馬大哥、徐長老,就應該了。

    誰的武功強,誰就是對的,誰武功不行,誰就錯了,這跟猛虎豺狼有甚分别?隻因我是契丹人,什麼罪名都可加在我頭上,不管我有沒有犯了這些罪行,如此颠倒黑白,這‘大義’當真狗屁之極。

    ” 他隻覺世上不公道的事情委實太多,思湧如潮,卻又想不出一個結果來:“阿朱純善天真,決不做害人的事,老天爺偏偏不長眼睛,叫我一掌打死了她。

    我一生立身處事,自問決沒半分對不起朋友,甚至連對頭敵人,也決無對他們不住,可是老天爺毫沒來由的對我作了這麼大的懲處,要我親手打死我最寶愛之人。

    阿朱扮作她父親,是為了愛惜我,要保護我性命,她半點也沒錯。

    我打她一掌,是為了報仇。

    多半我滿心仇恨,壓根兒就錯了。

    其實,我憤怒填膺,非發洩不可,也非全然為了父仇,隻因許許多多人不問情由地冤枉我,胡亂加我罪名,我氣憤惱怒,都發洩在這一掌之中。

    是我錯了,真正大大的錯了……”想到這裡,忍不住提起手掌,噼噼啪啪地擊打自己臉頰。

    連日來渾渾噩噩,大驚大悲之餘,這時已倦得很了,靠在井欄之上,不覺沉沉睡去。

     醒來時天已大明,蕭峰又回到馬家來,屋外靜悄悄地一人也無,隻兩隻母雞在地下啄食蟲蟻。

    推門進屋,望見房門打開,房中炕邊伏着一個女子,滿身是血,正是馬夫人。

    蕭峰吃了一驚,馬夫人不是給自己放在麥草堆裡,怎會移來此處?忙搶步進房。

     馬夫人聽到腳步聲,轉過頭來,低聲道:“行行好,快,你快殺了我吧!”蕭峰見她臉色灰敗,隻一夜之間,便如老了二三十年一般,變得頗為醜陋,便問:“是丐幫的人又回來了嗎?”馬夫人好似沒聽到,神情顯得十分痛苦,突然間她一聲大叫,聲音尖銳刺耳之極。

    蕭峰出其不意,倒給她吓了一跳,退後一步,問道:“你幹什麼?” 馬夫人喘息道:“你……你是誰?”蕭峰扯下了滿臉短須,頭發後撥,露出本來面目,馬夫人一驚,顫聲道:“喬……幫主?”蕭峰苦笑道:“我早不是丐幫的幫主了。

    難道你又不知?”馬夫人道:“是的,你是喬幫主。

    喬幫主,請你行行好,快殺了我!”蕭峰皺眉道:“我不想殺你。

    你謀殺親夫,丐幫中人找到你之後,自有人來料理你。

    ” 馬夫人哀求道:“我……我實在抵不住啦,那小賤人手段這般毒辣,我……我做了鬼也不放過她。

    你……你看……我身上。

    ” 她伏在陰暗之處,蕭峰看不清楚,聽她這麼說,便過去推開窗子,亮光照進屋來。

    一瞥之下,不由得心中一顫,隻見馬夫人肩頭、手臂、胸口、大腿,到處給人用刀子劃了一條條傷口,傷口中竟密密麻麻地爬滿了螞蟻。

    蕭峰看了她傷處,知她四肢和腰間關節處的筋絡全給人挑斷了,再也動彈不得。

    這不同點穴,可以解開穴道,回複行動,筋脈既斷,那就無可醫治,從此成了軟癱的廢人。

    但怎麼傷口中竟有這許多螞蟻? 馬夫人顫聲道:“那小賤人,挑斷了我的手筋腳筋,割得我渾身是傷,又……又在傷口中倒了蜜糖水……蜜糖水,說要引得螞蟻來咬我全身,讓我疼痛麻癢幾天幾夜,受盡苦楚,說叫我求生不得,求……求死不能。

    ” 蕭峰隻覺再看她的傷口一次,便要作嘔。

    他絕不是軟心腸之人,但殺人放火,素喜爽快幹脆,用惡毒法子折磨敵人,實所不取,歎了口氣,轉身到廚房中去提了一大桶水來,潑在她身上,沖去不少螞蟻,令她稍減群蟻齧體之苦。

     馬夫人道:“謝謝你,你良心好。

    我是活不成了。

    你行行好,一刀将我殺了吧。

    ”蕭峰道:“是誰……誰割傷你的?”馬夫人咬牙切齒,道:“那個小賤人,她說是段正淳的女兒,瞧她年紀幼小,不過十五六歲,心腸手段卻這般毒辣……”蕭峰失驚道:“是阿紫?”馬夫人道:“不錯,她是這樣說的:‘你到陰世去告我狀好啦,去我叫阿紫!’她說要給她父親報仇,代她母親出氣,要我受這等無窮苦楚,你……你快殺了我吧!” 蕭峰心想,适才阿紫突然不見,原來是躲了起來,待丐幫衆人和自己走遠,這才溜出來施這狠毒手段,便道:“你先跟我說,署名在那信上的,是什麼名字?”馬夫人道:“這人的名字,可不能這麼容易便跟你說。

    ”蕭峰哼了一聲,道:“你不好好回答,我在你傷口上再倒些蜜糖水,撒手而去,任你自生自滅。

    ”馬夫人道:“你們男人……都這般狠心惡毒……”蕭峰道:“你謀害馬大哥的手段便不毒辣?”馬夫人奇道:“你……你怎地什麼都知道?是誰跟你說的?” 蕭峰冷冷地道:“是我問你,不是你問我。

    是你求我,不是我求你。

    快說!你害死馬大哥,為何要嫁禍于我?”馬夫人目露兇光,恨恨地道:“你非問不可麼?”蕭峰道:“不錯,非問不可。

    我是個硬心腸的男子,不會對你可憐的。

    ” 馬夫人呸了一聲,道:“你當然心腸剛硬,你就不說,難道我不知道?我今日落到這個地步,都是你害的。

    你這傲慢自大、不将人家瞧在眼裡的畜生!你這豬狗不如的契丹胡虜,你死後堕入十八層地獄,天天讓惡鬼折磨你。

    用蜜糖水潑我傷口啊,為什麼又不敢了?你這狗雜種,王八蛋……”她越罵越狠毒,顯然心中積蓄了滿腔怨憤,非發洩不可,罵到後來,盡是市井穢語,肮髒龌龊,匪夷所思。

     蕭峰自幼和群丐厮混,什麼粗話都聽得慣了,他酒酣耳熱之餘,也常和大夥兒一塊說粗話罵人。

    但見馬夫人一向斯文嬌媚,竟會罵得如此潑辣悍惡,實大出意料之外。

    而這許多污言穢語,居然有許多是他從來沒聽見過的。

     他一聲不響,待她罵了個暢快,見她本來臉色慘白,經過這場興奮的毒罵,已掙得滿臉通紅,眼中發出喜悅的神色。

    又罵了好一陣,她聲音才漸漸低了下來,最後說道:“喬峰你這狗賊,你害得我今日到這步田地,你日後必定肚破腦流,給人千刀萬剮!”蕭峰平心靜氣地道:“罵完了麼?”馬夫人道:“暫且不罵了,待我休息一會再罵。

    你這沒爹沒娘的狗雜種!老娘隻消有一口氣在,永遠就不會罵完。

    ” 蕭峰道:“很好,你罵就是。

    我首次跟你會面,是在無錫城外的杏子林中,那時馬大哥已給你害死了,以前我跟你素不相識,怎說是我害得你到今日這步田地?” 馬夫人恨恨地道:“哈,你說在無錫城外這才首次跟我會面,就是這句話,不錯,就為了這句話。

    你這自高自大,自以為武功天下第一的傲慢家夥,直娘賊!” 她這麼一連串的大罵,又是半晌不絕。

     蕭峰由她罵個暢快,直等她聲嘶力竭,才問:“罵夠了麼?”馬夫人恨恨地道:“我永遠不會夠的,你……你這眼高于頂的臭家夥!就算你是皇帝,也不見得有什麼了不起。

    ”蕭峰道:“不錯,就算是皇帝,又有什麼了不起?我從來不以為自己天下無敵,倘若真有本事,也不會給人作弄到這地步了。

    ” 馬夫人也不理會,隻不住地喃喃咒罵,又罵了一會,才道:“你說在無錫城外首次見到我,哼,洛陽城裡的百花會中,你就沒見到我麼?” 蕭峰一怔,洛陽城開百花會,那是兩年前的事了。

    他與丐幫衆兄弟同去赴會,猜拳喝酒,鬧了個暢快,可是說什麼也記不起在會上曾見過她。

    便道:“那一次馬大哥是去的,他可沒帶你來見我啊。

    ” 馬夫人罵道:“你是什麼東西?你不過是一群臭叫化的頭兒,有什麼神氣了?那天百花會中,我在那白牡丹旁這麼一站,會中的英雄好漢,哪一個不向我呆望?哪一個不是神魂颠倒地瞧着我?偏生你這家夥竟連正眼也不向我瞧上一眼。

    倘若你當真沒見到我,那也罷了,我也不怪你。

    你明明見到我的,可就是視而不見,眼光在我臉上掠過,居然沒停留片刻,就當我跟庸脂俗粉沒絲毫分别。

    僞君子,不要臉的無恥之徒!” 蕭峰漸明端倪,說道:“是了,我記起來了,那日牡丹花旁,好像确有幾個女子,那時我隻管顧着喝酒,沒功夫去瞧什麼牡丹芍藥、男人女人。

    倘若是前輩的女流英俠,我當然會上前拜見。

    但你是我嫂子,我沒瞧見你,又有什麼大不了的失禮?你何必記這麼大的恨?” 馬夫人惡狠狠地道:“你難道沒生眼珠子麼?任他是多出名的英雄好漢,都要從頭至腳地向我細細打量。

    有些德高望重之輩,就算不敢向我正視,乘旁人不覺,總還是向我偷偷地瞧上幾眼。

    隻有你,隻有你……哼,百花會中一千多個男人,就隻你自始至終沒瞧我。

    你是丐幫的大頭腦,天下聞名的英雄。

    洛陽百花會中,男子漢以你居首,女子自然以我為第一!你竟不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