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繡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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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真相。

    我是你們的真正教主任我行,你們認不認得?” 衆武士均是二十來歲的青年,從未見過他,自是不識。

    自東方不敗接任教主,手下親信揣摩到他心意,相誡不提前任教主之事,因此這些武士連任我行的名字也沒聽見過,倒似日月神教創教數百年,自古至今便是東方不敗當教主一般。

    衆武士面面相觑,不敢接話。

     上官雲大聲道:“東方不敗多半早給楊蓮亭他們害死了。

    這位任教主,便是本教教主。

    自今而後,大夥兒須得盡忠于任教主。

    ”說着便向任我行跪下,說道:“屬下參見任教主,教主千秋萬載,一統江湖!” 衆武士認得上官雲是本教職位極高的大人物,見他向任我行參拜,又見東方教主确是冒充假貨,而權勢顯赫的楊蓮亭被人折斷雙腿,抛在地下,更無半分反抗之力,當下便有數人向任我行跪倒,說道:“教主千秋萬載,一統江湖!”其餘衆武士先後跟着跪倒。

    那“教主千秋萬載,一統江湖”十字,大家每日裡都說上好幾遍,說來順口純熟之至。

     任我行哈哈大笑,一時之間,志得意滿,說道:“你們嚴守上下黑木崖的通路,任何人不得上崖下崖。

    ”衆武士齊聲答應。

    這時向問天已呼過紫衫侍者,将童百熊的铐鐐打開。

     童百熊關心東方不敗的安危存亡,抓起楊蓮亭的後頸,喝道:“你……你……你一定害死了我那東方兄弟,你……你……”心情激動,喉頭哽咽,兩行眼淚流将下來。

     楊蓮亭雙目一閉,不去睬他。

    童百熊一個耳光打過去,喝道:“我那東方兄弟到底怎樣了?”向問天忙叫:“下手輕些!”但已不及,童百熊隻使了三成力,卻已将楊蓮亭打得暈了過去。

    童百熊拚命搖晃他身子,楊蓮亭雙眼翻白,便似死了一般。

     任我行向一幹紫衫侍者道:“有誰知道東方不敗下落的,盡速禀告,重重有賞。

    ”連問三句,無人答話。

     霎時之間,任我行心中一片冰涼。

    他困囚西湖湖底十餘年,除了練功之外,便是想象脫困之後,如何折磨東方不敗,天下快事,無逾于此。

    哪知今日來到黑木崖上,找到的竟是個假貨。

    顯然東方不敗早已不在人世,否則以他的機智武功,怎容得楊蓮亭如此胡作非為,命人來冒充于他?而折磨楊蓮亭和這姓包的混蛋,又有甚麼意味? 他向數十名散站殿周的紫衫侍者瞧去,隻見有些人顯得十分恐懼,有些惶惑,有些隐隐現着狡谲之色。

    任我行失望之餘,煩躁已極,喝道:“你們這些家夥,明知東方不敗是個假貨,卻夥同楊蓮亭欺騙教下兄弟,個個罪不容誅!”身子一晃,欺将過去,拍拍拍拍四聲輕響,手掌到處,四名紫衫侍者哼也不哼一聲,便即斃命。

    其餘侍者駭然驚呼,四散逃開。

    任我行獰笑道:“想逃!逃到哪裡去?”拾起地下從童百熊身上解下來的铐鐐鐵鍊,向人叢中猛擲過去,登時血肉橫飛,又有七八人斃命。

    任我行哈哈大笑,叫道:“跟随東方不敗的,一個都活不了!” 盈盈見父親舉止有異,大有狂态,叫道:“爹爹!”過去牽住了他手。

     忽見衆侍者中走出一人,跪下說道:“啟禀教主,東方教……東方不敗并沒有死!” 任我行大喜,搶過去抓住他肩頭,問道:“東方不敗沒死?”那人道:“是!啊!”大叫一聲,暈了過去,原來任我行激動之下,用力過巨,竟捏碎了他雙肩肩骨。

    任我行将他身子搖了幾下,這人始終沒有轉醒。

    他轉頭向衆侍者喝道:“東方不敗在哪裡?快些帶路!遲得片刻,一個個都殺了。

    ” 一名侍者跪下說道:“啟禀教主,東方不敗所居的處所十分隐秘,隻有楊蓮亭知道如何開啟秘門。

    咱們把這姓楊的反教叛徒弄醒過來,他能帶引教主前往。

    ” 任我行道:“快取冷水來!” 這些紫衫侍者都是十分伶俐之徒,當即有五人飛奔出殿,卻隻三人回來,各自端了一盆冷水,其餘兩人卻逃走了。

    三盆冷水都潑在楊蓮亭頭上。

    隻見他慢慢睜開眼睛,醒了過來。

     向問天道:“姓楊的,我敬重你是條硬漢,不來折磨于你。

    此刻黑木崖上下通路早已斷絕,東方不敗如非身有雙翼,否則無法逃脫。

    你快帶我們去找他,男子漢大丈夫,何必藏頭露尾?大家爽爽快快的作個了斷,豈不痛快?” 楊蓮亭冷笑道:“東方教主天下無敵,你們膽敢去送死,那是再好也沒有了。

    好,我就帶你們去見他。

    ” 向問天對上官雲道:“上官兄,我二人暫且做一下轎夫,擡這家夥去見東方不敗。

    ”說着抓起楊蓮亭,将他放在擔架上。

    上官雲道:“是!”和向問天二人擡起了擔架。

    楊蓮亭道:“向裡面走!” 向問天和上官雲擡着他在前領路。

    任我行、令狐沖、盈盈、童百熊四人跟随其後。

     一行人走到成德殿後,經過一道長廊,到了一座花園之中,走入西首一間小石屋。

    楊蓮亭道:“推左首牆壁。

    ”童百熊伸手一推,那牆原來是活的,露出一扇門來。

    裡面尚有一道鐵門。

    楊蓮亭從身邊摸出一串鑰匙,交給童百熊,打開了鐵門,裡面是一條地道。

     衆人從地道一路向下。

    地道兩旁點着幾盞油燈,昏燈如豆,一片陰沉沉地。

    任我行心想:“東方不敗這厮将我關在西湖湖底,哪知道報應不爽,他自己也是身入牢籠。

    這條地道,比之孤山梅莊的也好不了多少。

    ”哪知轉了幾個彎,前面豁然開朗,露出天光。

    衆人突然聞到一陣花香,胸襟為之一爽。

     從地道中出來,竟是置身于一個極精緻的小花園中,紅梅綠竹,青松翠柏,布置得極具匠心,池塘中數對鴛鴦悠遊其間,池旁有四隻白鶴。

    衆人萬料不到會見到這等美景,無不暗暗稱奇。

    繞過一堆假山,一個大花圃中盡是深紅和粉紅的玫瑰,争芳競豔,嬌麗無俦。

     盈盈側頭向令狐沖瞧去,見他臉孕笑容,甚是喜悅,低聲問:“你說這裡好不好?”令狐沖微笑道:“咱們把東方不敗趕跑後,我和你在這裡住上幾個月,你教我彈琴,那才叫快活呢。

    ”盈盈道:“你這話可不是騙我?” 令狐沖道:“就怕我學不會,婆婆可别見怪。

    ”盈盈嗤的一聲,笑了出來。

     兩人觀賞美景,便落了後,見向問天和上官雲擡着楊蓮亭已走進一間精雅的小舍,令狐沖和盈盈忙跟着進去。

    一進門,便聞到一陣濃烈花香。

    見房中挂着一幅仕女圖,圖中繪着三個美女,椅上鋪了繡花錦墊。

    令狐沖心想: “這是女子的閨房,怎地東方不敗住在這裡?是了,這是他愛妾的居所。

    他身處溫柔鄉中,不願處理教務了。

    ” 隻聽得内室一人說道:“蓮弟,你帶誰一起來了?”聲音尖銳,嗓子卻粗,似是男子,又似女子,令人一聽之下,不由得寒毛直豎。

     楊蓮亭道:“是你的老朋友,他非見你不可。

    ” 内室那人道:“你為甚麼帶他來?這裡隻有你一個人才能進來。

    除了你之外,我誰也不愛見。

    ”最後這兩句說得嗲聲嗲氣,顯然是女子聲調,但聲音卻明明是男人。

     任我行、向問天、盈盈、童百熊、上官雲等和東方不敗都甚熟悉,這聲音确然是他,隻是恰如捏緊喉嚨學唱花旦一般,嬌媚做作,卻又不像是開玩笑。

    各人面面相觑,盡皆駭異。

     楊蓮亭歎了口氣道:“不行啊,我不帶他來,他便要殺我。

    我怎能不見你一面而死?” 房内那人尖聲道:“有誰這樣大膽,敢欺侮你?是任我行嗎?你叫他進來!” 任我行聽他隻憑一句話便料到是自己,不禁深佩他的才智,作個手勢,示意各人進去。

    上官雲掀起繡着一叢牡丹的錦緞門帷,将楊蓮亭擡進,衆人跟着入内。

     房内花團錦簇,脂粉濃香撲鼻,東首一張梳妝台畔坐着一人,身穿粉紅衣衫,左手拿着一個繡花繃架,右手持着一枚繡花針,擡起頭來,臉有詫異之色。

     但這人臉上的驚訝神态,卻又遠不如任我行等人之甚。

    除了令狐沖之外,衆人都認得這人明明便是奪取了日月神教教主之位、十餘年來号稱武功天下第一的東方不敗。

    可是此刻他剃光了胡須,臉上竟然施了脂粉,身上那件衣衫式樣男不男、女不女,顔色之妖,便穿在盈盈身上,也顯得太嬌豔、太刺眼了些。

     這樣一位驚天動地、威震當世的武林怪傑,竟然躲在閨房之中刺繡! 任我行本來滿腔怒火,這時卻也忍不住好笑,喝道:“東方不敗,你在裝瘋嗎?” 東方不敗尖聲道:“果然是任教主!你終于來了!蓮弟,你……你……怎麼了?是給他打傷了嗚?”撲到楊蓮亭身旁,把他抱了起來,輕輕放在床上。

    東方不敗臉上一副愛憐無限的神情,連問:“疼得厲害嗎?”又道:“隻是斷了腿骨,不要緊的,你放心好啦,我立刻給你接好。

    ”慢慢給他除了鞋襪,拉過熏得噴香的繡被,蓋在他身上,便似一個賢淑的妻子服侍丈夫一般。

     衆人不由得相顧駭然,人人想笑,隻是這情狀太過詭異,卻又笑不出來。

     珠簾錦帷、富麗燦爛的繡房之中,竟充滿了陰森森的妖氛鬼氣。

     東方不敗從身邊摸出一塊綠綢手帕,緩緩替楊蓮亭拭去額頭的汗水和泥污。

    楊蓮亭怒道:“大敵當前,你跟我這般婆婆媽媽幹甚麼?你能打發得了敵人,再跟我親熱不遲。

    ”東方不敗微笑道:“是,是!你别生氣,腿上痛得厲害,是不是?真叫人心疼。

    ” 如此怪事,任我行、令狐沖等皆是從所未見,從所未聞。

    男風娈童固是所在多有,但東方不敗以堂堂教主,何以竟會甘扮女子,自居妾婦?此人定然是瘋了。

    楊蓮亭對他說話,聲色俱厲,他卻顯得十分的“溫柔娴淑”,人人既感奇怪,又有些惡心。

     童百熊忍不住踏步上前,叫道:“東方兄弟,你……你到底在幹甚麼?” 東方不敗擡起頭來,陰沉着臉,問道:“傷害我蓮弟的,也有你在内嗎?” 童百熊道:“你為甚麼受楊蓮亭這厮擺弄?他叫一個混蛋冒充了你,任意發号施令,胡作非為,你可知道麼?” 東方不敗道:“我自然知道。

    蓮弟是為我好,對我體貼。

    他知道我無心處理教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