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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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人物。

    這種形形色色的人物,每一個朝代中都有,大概在别的國家中也都有。

     “千秋萬載,一統江湖”的口号,在六十年代時就寫在書中了。

    任我行因掌握大權而腐化,那是人性的普遍現象。

    這些都不是書成後的增添或改作。

     《笑傲江湖》在《明報》連載之時,西貢的中文報、越文報和法文報有二十一家同時連載。

    南越國會中辯論之時,常有議員指責對方是“嶽不群” (僞君子)或“左冷禅”(企圖建立霸權者)。

    大概由于當時南越政局動蕩,一般人對政治鬥争特别感到興趣。

     令狐沖是天生的“隐士”,對權力沒有興趣。

    盈盈也是“隐士”,她對江湖豪士有生殺大權,卻甯可在洛陽隐居陋巷,琴箫自娛。

    她生命中隻重視個人的自由,個性的舒展。

    惟一重要的隻是愛情。

    這個姑娘非常怕羞腼腆,但在愛情中,她是主動者。

    令狐沖當情意緊纏在嶽靈珊身上之時,是不得自由的。

    隻有到了青紗帳外的大路上,他和盈盈同處大車之中,對嶽靈珊的癡情終于消失了,他才得到心靈上的解脫。

    本書結束時,盈盈伸下扣往令狐沖的乎腕,歎道:“想不到我任盈盈竟也終身和一隻大馬猴鎖在一起,再也不分開了。

    ”盈盈的愛情得到圓滿,她是心滿意足的,令狐沖的自由卻又被鎖住了。

    或許,隻有在儀琳的片面愛情之中,他的個性才極少受到拘束。

     人生在世,充分圓滿的自由根本是不能的。

    解脫一切欲望而得以大徹大悟,不是常人之所能。

    那些熱衷于權力的人,受到心中權力欲的驅策,身不由己,去做許許多多違背自己良心的事,其實都是很可憐的。

     在中國的傳統藝術中,不論詩詞、散文、戲曲、繪畫,追求個性解放向來是最突出的主題。

    時代越動亂,人民生活越痛苦,這主題越是突出。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要退隐也不是容易的事。

    劉正風追求藝術上的自由,重視莫逆于心的友誼,想金盆洗手;梅莊四友盼望在孤山隐姓埋名,享受琴棋書畫的樂趣;他們都無法做到,卒以身殉,因為權力鬥争不容許。

     對于郭靖那樣舍身赴難,知其不可而為之的大俠,在道德上當有更大的肯定。

    令狐沖不是大俠,是陶潛那樣追求自由和個性解放的隐士。

    風清揚是心灰意懶、慚愧懊喪而退隐。

    令狐沖卻是天生的不受羁勒。

    在黑木崖上,不論是楊蓮亭或任我行掌握大權,旁人随便笑一笑都會引來殺身之禍,傲慢更加不可。

    “笑傲江湖”的自由自在,是令狐沖這類人物所追求的目标。

     因為想寫的是一些普遍性格,是生活中的常見現象,所以本書沒有曆史背景,這表示,類似的情景可以發生在任何朝代。

     一九八○·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