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葛令公生遣弄珠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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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必有恩賞。

    凡侍巾栉的,均受其榮,為何隻是珠娘之喜?”令公道:“此番出師,全虧帳下一人力戰成功。

    無物酬賞他,預将此姬贈與為妻。

    他終身有托,豈不可喜?”弄珠兒恃着乎曰寵愛,還不信是真,帶笑的說道:“相公休得取笑。

    ”令公道:“我生平不作戲言,己曾取庫上六十萬錢,督你具辦資妝去了。

    隻今晚便在西房獨宿,不敢勞你侍酒。

    ”弄珠兒聽罷大驚,不覺淚如雨下,跪禀道:“賤妾自侍巾栉,累年以來,未曾得罪。

    今一旦棄之他人,賤妾有死而己,決難從命。

    ”令公大笑道:“癡妮子,我非木石,豈與你無情?但前日嶽雲樓飲宴之時,我見此人目不轉睛,曉得他鐘情與汝。

    此人少年未娶,新立大功,非汝不足以快其意耳。

    ”弄珠兒扯住令公衣挾,撤嬌撤癡,幹不肯,萬不肯,隻是不肯從命。

    令公道:“今日之事,也由不得你。

    做人的妻,強似做人的妾。

    此人将來功名,不弱于我,乃汝福分當然。

    我又不曾誤你,何須悲怨!”教衆妻扶起珠娘,“莫要啼哭。

    ”衆妾為平時珠娘有專房之寵,滿肚子恨他,巴不得撚他出去。

    今日聞此消息,正中其懷,一擁上前,拖拖拽拽,扶他到西房去,着實窩伴他,勸解他。

    弄珠兒此時也無可奈何,想着令公英雄性子,在兒女頭上不十分留戀,歎了口氣,隻得罷了。

    從此曰為始,令公每夜輪道兩名姬妾,陷珠娘西房宴宿,再不要他相見。

    有詩為證: 昔日專房寵,今朝召見稀。

    非關情大薄,猶恐動情癡。

     再說申徒泰自究城回後,口不言功,禀過令公,依據曰在新府督工去了。

    這曰工程報完,恰好庫吏也來賓道:“六十萬錢資妝,懼己備下,伏乞鈞自。

    ”令公道:“權且畜下,持移府後取用。

    ”一面分付陰陽生擇個吉曰,阖家遷在新府住居,獨留下弄珠兒及丫環、養娘數十人。

    庫吏毒了鈞帖,将六十萬錢資妝,都搬來舊衙門内,擺設得齊齊整整,花堆錦簇。

    衆人都疑道:“令公留這舊衙門做外宅,故此重新擺設。

    ”誰知其中就裡! 這曰,申徒泰同着一般虞候,正在新府聲喏慶貿。

    令公獨喚申徒泰上前,說道:“究城之功,久未圖報。

    聞汝尚未娶妻,小妾頗工顔色,特毒贈為配。

    薄育資妝,都在舊府。

    今日是上吉之曰,便可就彼成親,就把這宅院判與你夫妻居住。

    ”申徒泰聽得,到吓得面如土色,不住的磕頭,隻道得個“不敢”二字,那裡還說得出什麼說話!令公又道:“大丈夫意氣相許,頭顱可斷,何況一妾!我主張已定,休得推阻。

    ”申徒泰幾自謙讓,令公分付衆虞候,督他披紅插花,随班樂工奏動鼓樂。

    衆虞候喝道:“申徒泰,拜謝了令公!”申徒泰恰似夢裡一般,拜了幾拜,不由自身做主,衆人擁他出府上馬。

    樂人迎導而去,直到舊府。

    隻見舊時一班直廳的軍壯,預先領了鈞旨,都來參揭。

    前廳後堂,懸花結彩。

    丫環、養娘等引出新人交拜,鼓樂喧天,做起花燭簇席。

    申徒泰定睛看時,那女子正是嶽雲樓中所見。

    當時隻道是天上神仙,霎時出現。

    因為貪看他顔色,險些兒獲其大禍,喪了性命。

    誰知今日等閑司做了百年眷屬,豈非僥幸?進到内宅,隻見器用供帳,件件新,色色備,分明鑽入錦繡窩中,好生過意不去。

    當晚就在西房安置,夫妻歡喜,自不必說。

     次日,雙雙兩口兒都到新府拜謝葛令公。

    令公分付挂了回避牌,不消相見。

    剛才轉身回去,不多時,門上報到令自來了,申徒泰慌忙迎着馬頭下跪迎接。

    葛令公下馬扶起,直至廳上。

    令公捧出告身一道,請申徒泰為參謀之職。

    原來那時做鎮使的,都請得有空頭告身,但是軍中合用官員,随他填寫取用,然後奏聞朝廷,無有不恢。

    況且申徒泰已有功績申奏去了,朝廷自然優錄的。

    令公教取宮帶與申徒泰換了,以禮相接。

    自此申徒泰洗落了“廳頭”二字,感謝令公不盡。

     一日,與渾家閑話,問及令公平曰懲般寵愛,如何割舍得下?弄珠兒叙起嶽雲樓目不轉睛之語,“令公說你鐘情于妾,特地割愛相贈。

    ”申徒泰聽罷,才曉得令公體悉人情,重賢輕色,真大丈夫之所為也。

    這一節傳出,軍中都知道了,沒一個人不誇揚令公仁德,都願督他出力盡死。

    終令公之世,人心悅服,地方安靜。

    後人有詩贊雲 昌賢輕色古今稀,反怨為恩事更奇。

    試借兖州功薄看,黃金台上有名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