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穰集卷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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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其身而不少休密雨可避也沾其體而不少辍手足龜焉髪膚污焉勞極其苦而尚慮天災是以終歲勤動于田野而五榖不可必得夫百工技藝身無暴沾之苦茍有勤動利無不得者嗚呼農可憫矣勤動而必得可也不可必得何勤動之有然而不敢不勤動者其心以為勞其身斯無慊焉榖之得否一聽于天也未有不勞其身而有得者夫勞其身而得者常也或不得者變也故曰耕也餒在其中矣不幸而餒焉其可憫也甚矣作憫農說以達夫為人牧者 過淮說 予昔為進士奉使過淮欲渡至安東會風阻至晚而息洎曉或曰浪平可渡矣或曰中流尚未平也已而言平者衆予遂登舟将百步許波有微痕舟人喜曰浪果平矣又百步許浪勢漸大舟人疑之将近中流浪大如屋舟如瓢焉随其勢而上下之執橹者悉磬折焉浪花噴入舟中舟勢閃側予不能坐立呼其退止舟人曰勢不可退有進而已予甚怖既而抵岸或曰昔程子中流遇險不懼而子懼何也予曰彼賢者也予何能焉雖然程子中流而遇風波非不謹之于初也茍罹其難付之于命可也予則風未息而渡不能審之于初也倘遇其患是與立岩牆之下者無異不知命孰甚焉 四友說 愼獨子有四友焉同處于虛靈之室方其初也無泛雜之交惟四友相随慎獨子待之甚善然四友性各不同未嘗與之茍合慎獨子或不能堪猶未疎也既而羣小獻媚慎獨子日見親密自謂愛己者莫此輩若也于是遂疎四友而虛靈之室不容見入昕夕之間惟與羣小共處而已人見四友而歎曰不容何病不容然後見君子然四友皆存心忠厚雖被疎外曽無一毫憾意見于言面或偶然相遇于途亦不回避慎獨子視之漠然畧不少介于懐識者莫不诮其愚也至于晚年多聞前言往行漸覺為羣小所誤無益于已一旦翻思四友之善痛自咎悔且曰四友于我何負焉我乃見疎如此使我之德将老而無成抑誰之過欤從此奮然盡疎羣小然後肉袒負荊謝罪于四友而四友恻然曰子為邪類所惑一至于此吾輩憐子陷溺無計為子脫之非不忠于子也勢不能也今幸能自脫吾輩喜慰之不暇而暇為子責耶慎獨子聞斯言也感愧交集乃為之誓曰而今而後所不與四友同者神明殛之然四友不知其姓一則禀性溫和為人慈愛一則負資剛方臨事有斷一則端莊謙遜雅有文彩一則明哲通變能别是非慎獨子由是深相結許動止出入必與之俱四友者各以其善之所長行之不敢自有鹹歸于慎獨子以故遂成慎獨子之德嘗曰吾輩與子與生俱生非一日之雅一面之識者比敢不盡心輔子必使令聞廣譽施于子身務期不負相須之意焉慎獨子歎曰若數子者真吾之死友也遂終身交好不渝卒償其誓雲 狸奴說 天順改元予始入閣自幸得見平生未見之書時開廚檢之往往為鼠所齧及見羣鼠往來自若畧不避人予甚怪之左右曰此鼠閱人多矣自永樂宣德以來皆然真鼠之黠者予謂此類安可縱之乃謀諸左右設機以捕僅得其一二焉由是益橫凡枕席幾案書史圖籍俱為遊戲憩卧之所在在處處罔不遺穢晝而拂之夜則複然雖密其窓戶必得隙而入或新裝書冊稍不閉藏必碎其裝而盡其糊不勝其擾乃市一小狸奴置閣中晨視遊戲憩卧之所悉無遺穢予且喜且異夫以内閣深廣而狸奴以鼠小之軀力單勢弱一入其中不動聲色頓使羣鼠潛蹤避去何哉或曰此其職也天賦其能爾予曰豈盡然邪有貓見鼠而不捕者有鼠見貓而不懼者又有與之同眠相戲相齧者然則若此狸奴豈易得耶記曰迎貓為食田鼠也貓之職固在捕鼠以除害必如狸奴斯稱其職無愧矣嗚呼士受朝廷之職者視狸奴亦盍警欤作狸奴說 壽說 予宣德中詣京師舉進士當時公卿不過三楊蹇郭吳胡數人而已久之相繼以沒惟宗伯胡公獨存居官三十餘年如孤松挺秀為之僚佐者已經二十餘人謝代之數如過客焉議者莫不羨胡公之悠久已而緻仕還家又優遊數載壽八十有九而卒予于其既卒之後思之似與向之早沒者均焉亦無先後之可較也嗟夫古之老彭老耼亦不免于死君子惟令名之可貴爾壽足多乎哉宜論者以彭殇為齊也雖然人之常情其處世也樂于久而悲夫暫見古人壽之髙者未嘗不羨其便饒而于壽之短者必以為虧欠而惜之也無乃昧夫達人之大觀欤 物形說 萬物之形不出方圓二者然草木鳥獸之類由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