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一回 借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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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貴一傀儡耳,皆任老麻之播弄。

    至是叩仲堪于庭,假母複在旁慫恿。

    老麻曰:“今已二月二十三矣,汴梁必十日可達。

    若二十五上車,初四可抵朱仙鎮,初五入城,試期猶不誤也。

    ”此時最樂者為奚僮,千裡觀光,執鞭亦慕,半塗滞迹,返旆難堪。

    主果遊梁,可告無罪矣,其次曰珍娘,依然好夢,誰為卧榻之鼾,畢竟同車,免灑長亭之淚。

    荒村雨露,野店風霜,眠早起遲,均堪調護。

    而仲堪則花初弄色,鳥已知春。

    所謂有限姻緣,方才甯貼者,又豈願飽嘗别離況味耶。

    鹿如雙挽,盡可娛情,鳳果一鳴,何難奮翮,遂一意注重借轄,而其他不暇問矣。

     諸人最後之商榷,以車二輛假仲堪。

    赴汴者凡六人,留信陽者凡四人,奚僮則赴閩取資,場後相待于漢口。

    仲堪珍娘合一輛,老麻為禦,假母排六合一輛,武貴為禦,排二、排三、排七,則與黃太居信陽州。

    計劃已畢,武貴率老麻膏輪襪馬,忽忽辭仲堪出。

    排六僞與珍娘匿,随假母入室去。

    奚僮密謂仲堪曰:“人心變幻,捷似秦雲,世路險巇,難于蜀道,此輩寄身歌舞,浪迹江湖,雖有摯情,恐生異志。

    珍娘願歸公子,恐六娘将厲階為梗也,奚奴一去,公子孑身,征雁遠飛,良鹣新匹,諸宜自慎。

    奴亦從此辭矣,老主人宜奉家報,奴當于翌晨叩領。

    ” 仲堪聆奚僮言,頗以為鰓鰓過慮。

    粉牆高處,僅剩斜曛繡闼,深時如含宿霧,仲堪徐步入。

    排穴正助珍娘理行李,江幹黃竹,女兒未嫁之箱。

    水面青蘋,少婦初開之鏡,羅衣不換,亦待添香。

    寶髻雖梳,何須助飾,一囊一箧,識為标識。

    仲堪曰:“六妹勞矣,當以酒酬。

    ”排六曰:“無然,行期不遠,公子亦整裝否?”仲堪告以赴閩之先,早經收拾。

    惟貯銀革笥,好自護持耳。

    言畢以匙授珍娘。

    而排六目灼灼有光,早一一為記事珠。

     晨光熹微,睡思濃郁,奚僮叩扉索信。

    并以公子囑珍娘,兩地寸心,一聲雙淚,奚僮飄然去矣。

    仲堪癡然默坐,若不勝情。

    珍娘乃盡屏鉛華,依然布衣推髻,然梨寒寫照,梅靜參禅,固别有一番冷隽也。

    及睹仲堪顔色,從容勸解,彼此各嫣然一笑。

    排二、排七等固罕與珍娘通,即排三亦日僅一至,惟排六往來如織。

    足趾無移晷停,武貴率老麻搬運上車。

    封完極密,仲堪更出牛酒資以為犒,可曾賈誼,适逢射策之年,豈比巫臣,徒作竊妻之喜。

    倚裝待發,閑話家常,珍娘促仲堪睡,而親至排三所言别。

    馬嘶人語,循路出城,雲亘山青,露濡草白,不比南中風景矣。

    曉行夜宿,備曆艱難,素衣化缁,果非虛語。

    仲堪不勝颠簸,或攜珍娘徒行裡許,珍娘首遮烏帕,足蹴蠻靴,倜傥風流,自成裝束,水村山郭中,無不驚以為豔,幾疑漢宮王昭君,不騎而步也。

    否則并坐車中,卷簾眺遠,浮風疊巘都到目前,槐柳兩三行,綠葉掠轅尾過,老麻更次第指點古迹。

    仲堪辄削鉛為筆,彙錄為日記,囑珍娘以簪花小楷謄之。

    長途歲月,借此銷磨,不數日而祧園鎮至矣,夾路成林,著樹作绯紅色,安仁舊治,滿縣皆春,淵明故源,舍舟可入。

    詢之知為劉、關、張結義處,鎮左有廟,峥嵘奇偉,為鎮人醵資建者,至此方行春賽禮。

    仲堪命禦者息轍一天,俾供遊覽。

     積勞成倦,香夢驚回,不覺三竿日上矣。

    仲堪閑坐,珍娘以所謄日記進仲堪曰:“學書初學衛夫人,但恨無過王右軍,卿之謂也。

    ”因随讀随加點墨,錄其日記如下。

     二十五日昧爽,偕珍娘上車。

    禦者揮鞭逾郭門,清塵卷風至,路屈曲如田塍,車轍所過,時作磬折狀,然绛雲在霄,舒卷自如,朝旭如銅钲初挂,都在山巅樹杪間也。

    晴翠點點,撲車簾作深碧色。

    珍娘憑肩問答,泥人絮絮,别饒風趣。

    午餐于二十裡坡,彼中人所謂打尖者。

    飯罷行五十裡,沿途攆土運石者,絡繹不絕。

    紅旗綠幟,相交輝映,蓋信陽接軌。

    于是晚至春風寨,投宿於葉氏,主人亦老明經,掃書室為下榻地,其眷屬更肅珍娘輩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