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指腹為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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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是一具屍首,身穿黑衣,就是剛才來捉拿丘處機的人衆之一,想是他受傷之後,一時未死,爬到了這裡。

     包氏正待回去叫醒丈夫出來掩埋,忽然轉念:“别鬼使神差的,偏偏這時有人進來撞見。

    ”鼓起勇氣,過去拉那屍首,想把他拉到草叢之中,再去叫醒丈夫,那知她伸手一拉,那屍首忽然身體一動,一聲呻吟。

     包氏這一下吓得魂飛天外,轉身要逃,可是雙腳就如釘在地上一般,動彈不得,隔了半晌,那屍首并不再動,包氏拿掃帚去撞他一下,那屍首又呻吟了一下,聲音異常微弱。

    包氏這才知道這人還沒有死,定睛細看,見他背後中了一枝狠牙利箭,深入肉裡,箭枝染滿污血。

     包氏閨名惜弱,原來她從小就心地仁慈,凡是見到受傷的小麻雀,小田雞,甚至蟲豸螞蟻之類,必定帶回來好好飼養,直到傷愈為止,如果不幸醫治不好,她會整天郁郁不樂,這脾氣大來仍舊未改,弄得閨房之中全養滿了各種跳跳蹦蹦的蟲蟻禽鳥,所以她父母按著她性子給她取了這個名字。

     她嫁了楊家以後,楊鐵心對這如花似玉的妻子千依百順,楊家的後院裡自然也是小鳥小獸們的天下了。

     說來還有一怪,楊家的老公雞老母雞特别多,原來包惜弱飼養雞雛之後,決不肯宰殺一隻,丈夫要吃,甯可到市上另買,所以她家裡每隻小雞都是養到得享天年,壽終正寝。

    這時她見這人奄奄一息的伏在雪地之中,慈心登生,雖然知道此人并非好人,但眼睜睜的看他痛死凍死,心中無論如何也不忍。

     她微一沉吟,急奔回屋,想叫醒丈夫和他商量,但楊鐵心大醉沉睡,推他隻是不動。

     包惜弱心想,還是救了那人再說,當下檢出他丈夫的止血散、金創藥,拿了小刀碎布,在竈上提了半壺熱酒,又奔到墳後。

     那人伏著動也不動,包惜弱扶起他來,把半壺熱酒給他慢慢灌在肚裡。

     她自小醫治小動物慣了的,對醫傷倒頗有經驗,于是咬緊牙關,用鋒利小刀刻開箭旁肌肉,拿住箭杆,奮力向外一提,那人慘叫一聲,暈死了過去,創口鮮血直噴,射得包惜弱胸前全是血點,那箭終于拔了出來。

     包惜弱心中突突亂跳,疾忙拿止血散按住傷口,用布條緊緊紮住。

     過了一陣,那人悠悠醒來,可是疲弱無力,連哼都哼不出一聲。

     包惜弱吓得手酸足軟,實在扶不動這個大男人。

    靈機一動,回家拖了一個門闆,把那人拉到闆上,然後在雪地上拖動門闆,就像一輛雪車般将他拖回家中,把他安置在柴房之中。

     她忙了半日,這時心神方定,換下污衣,洗淨手臉,煮了一碗肉湯,一手拿了燭台,再到柴房去瞧那受傷的漢子。

     那人微微呼吸,并不斷氣,包惜弱心中甚慰,将肉湯喂他,那人喝了半碗,忽然劇烈咳嗽起來。

     包惜弱吃了一驚,舉起燭台一瞧,燭光下隻見這人眉清目秀,鼻梁高聳,究是一個俊美異常的青年男子。

     包惜弱臉一紅,手一顫,晃動了燭台,幾滴燭油滴在那人臉上,那人睜開眼來,蓦見面前一張芙蓉秀臉,雙頰暈紅,星眼如波,眼光中又是憐惜,又是羞澀,不禁怔怔地看得呆了。

     包惜弱低聲道:“你好過些了麼?把這碗湯喝了吧!”那人手無力,險些把湯全給倒在身上。

     包惜弱搶住湯碗,喂著他一口一口的喝下。

    那人喝了肉湯後,眼中漸漸出現光彩,凝望著她,似乎不勝感激之情。

     包惜弱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拿了幾捆稻草給他蓋上,持燭回房。

     她一晚睡不安穩,連做幾個惡夢,忽然夢見丈夫一槍把柴房中那人刺死,又夢見兩隻老虎追逐自己,四面都是深淵,無處可以逃避。

    幾次從夢中醒來,待得天明起身,丈夫早已下床,隻見他拿出另一杆鐵槍,正用磨刀石磨利槍頭,包惜弱想起夜來夢境,吓了一跳,疾忙走到柴房,推門一看,一驚更甚,原來裡面隻剩亂草一堆,那人已不知去向。

     她忙奔到後院,隻見後門虛掩,雪地裡顯然有一人連滾帶爬的向西而去的痕迹,包惜弱望著那條痕迹,不覺怔怔的出了神。

     過了良久,一陣寒風撲面吹來,忽覺腰酸骨軟,十分困倦,回到前堂,楊鐵心已燒好了白粥,放在桌上笑道:“你瞧,我燒的粥還不錯吧!”包惜弱知道丈夫為了自己有了身孕,所以特别體恤,一笑而坐,端起粥碗吃了起來。

     她想如把救人之事告知丈夫,他疾惡如仇,必定會趕去将那人刺死,豈不是救人沒有救澈?當下絕口不提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