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一零六回 黃衫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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忌左掌以挪移乾坤之力化開,身子一晃,和身向渡劫撞到。

     原來他今日一意要捧周芷若成名,将擊敗少林三高僧的尊榮,盡數歸于這位峨嵋掌門,自己隻求救出謝遜,是以使的全是古波斯武功,東滾一轉,西摔一交,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旁觀群雄之中,原本不乏識見卓超的人物,但一來這路古波斯武功實是太怪,二來從未有人在中土用過,三來昨日張無忌身受重傷乃是人所共見,因此初時最多沒瞧出破綻。

    拆到數十招後,隻周芷若身形忽高忽低,飄忽無方,張無忌越來越是招架不住,手忙足亂,竟似比一個初學武功的莽漢尤有不如,但不論情勢如何兇險,他總是能在千鈞一發之際避開了對方的殺着。

     旁觀群雄中年事較長,心智機敏的便知其中必有蹊跷,多半張無忌所使的,乃是“醉八仙”一類的功夫,看上去颠三倒四,實際中奇奧變化,這一類武功,比之正路功夫可又難上許多了。

    可是這門古波斯的武功,若是單獨對付渡厄或渡劫、渡難一人,對方定然鬧個手足無措,便如無忌初逢風雲三使時那麼落于下風。

    但這三位少林高僧枯禅坐将下來,心意相通,任誰一人招數中露出破綻空隙,其餘二人立時予以補足。

    無忌種種怪異身法,本來每一招都足以迷亂敵人眼光,似左實右,似前實後,隻要判斷略一錯誤,立時便上了他的大當,但三高僧鞭随心動,對無忌的諸番做作竟是視而不見。

    拆到七八十招時,無忌怪招縱是層出不窮,卻是沒能損及三高僧分毫。

    鬥近百招,無忌隻覺三高僧長鞭上威力漸強,自己身法卻慢慢的澀滞起來,已無初鬥時的靈動自如。

     原來無忌所使武功,有小半已入魔道,三高僧的“金剛伏魔圈”,正是以佛力伏魔的精妙大法。

    旁人隻見無忌越鬥越是精神,其實他心靈中魔頭漸長,隻須再鬥百招,那就全然處于三高僧佛門上乘武功的克制之下,不由自主的狂舞不休。

    三高僧不須出手,他自己便制了自己死命。

    要知明教被稱為“魔教”,亦非全無道理,而這路古波斯武功的創立人“山中老人”,更是殺人不眨眼的大惡魔。

    無忌初時照練,倒也不覺如何,此刻乍逢勁敵,将這路武功中的精微處盡數發揮出來,心靈漸受感應,突然間哈哈仰天三笑,聲音中竟是充滿了邪惡的奸詐之意。

     他三笑方罷,猛聽得三株蒼松間的地牢中傳出誦經之聲,正是義父謝遜的聲音。

    隻聽他蒼老的聲音緩緩誦念佛經:“爾時須菩提(按:須菩提是在舍衛國聽佛說金剛經的長老)聞說是經,深解義趣,涕淚悲泣,而白佛言:『希有世尊,佛說如是甚深經典。

    我從昔來所得慧眼,未曾得聞如是之經。

    世尊,若複有人得聞是經,信心清淨,即生實相——』”無忌邊鬥邊聽,自謝遜的誦經聲一起,少林三高僧長鞭上的威力也即收斂,隻聽謝遜繼續誦道:“『世尊,我今得聞如是經典,信解受持,不足為難。

    若當來世,後五百歲,其有衆生得聞是經,信解受持,是人即為第一希有,何以故?此人無我相、無人相、無衆生相、無壽者相——』” 無忌聽到此處,心中思潮起伏,知道義父自被囚于峰頂地牢,每日聽少林三高僧講經,上次明明可以脫身,卻是自知孽重罪深,堅決不肯離去,難道他聽了數月經文之後,終于大澈大悟麼?那經中言道:“若當來世,後五百歲,其有衆生得聞是經,信解受持。

    ”在義父心中,這五百年後之人,便是他了。

    隻聽他又念佛經道:“佛告須菩提:『如是,如是!若複有人,得聞是經,不驚,不怖,不畏,當知是人甚為希有——如我昔為歌利王割截身體,我于爾時,無我相、無人相、無衆生相、無壽者相。

    何以故?我于往昔節節支解時,若有我相、人相、衆生相、壽者相,應生嗔恨——是故,菩薩須離一切相。

    』” 張無忌于佛經精義,原本不解,但謝遜所念經文,句句涉及他的自身,文義甚是明白,那顯然是說,世間一切全是空幻,對于我自己的身體,别人的身體,心中全不必牽念,即使别人将我身體割截,節節支解,因為我根本不當自己的身體,所以他絕無惱恨之心。

    “義父修為若此,是否叫我不必為他煩惱,不必出力救他脫險?” 張無忌施展聖火令上的古波斯武功,隻因對手是三位中土第一流的佛家高手,到得百餘招後,魔由心生,他已漸漸受到自己心中魔頭的牽制,正自一步步的踏入危境,忽聽得謝遜在地牢中誦經之聲。

    原來少林三僧三條鞭組成“金剛伏魔圈”,原是以“金剛經”為最高旨義,最後要做到“無我相、無人相、無衆生相、無壽者相”,于人我之分、生死之别,全部視作空幻。

    隻是少林三僧修為雖高,臨敵時總是忘不了克敵制勝的念頭,雖将自己生死置于度外,人我之分卻是無法除去,因此這“金剛伏魔圈”的威力,還不能練到極緻。

    但這數月來,三僧對謝遜所講的,便是這部“金剛經”。

     無忌一聽到佛經,手下招數不停,心中卻想到了經文中的含義,魔意消退,這路古波斯武功立時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