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回 兩儀劍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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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西華子下盤。

    張無忌飛起一腳,踢他手腕,矮老者忙縮手時,不料西華子穴道已解,突然砰的一拳,結結實實打在矮老者鼻梁之上,登時鮮血長流。

    矮老者的武功原比西華子高得多,但那料得到他呆立了這麼久,居然忽能活動,變起倉卒,自是閃避不及。

    衆人一見,無不哈哈大笑。

    班淑娴忍笑道:“西華,快退下!”西華子道:“是!那高的還欠我一拳!”伸掌想去打那高老者時,矮老者盤掃一腿,虛砍一刀,拍的一響,左手肘已撞在他的胸口。

    這三下連環三式,乃是華山派的絕技之一,西華子身子晃了幾晃,喉頭一甜,吐出了一口鮮血。

    何太沖左手手掌搭在他的腰後,掌力一吐,将他一個肥大的身軀送出數丈以外,向那矮老者道:“好一招『長江三疊浪』!”手中長劍卻是嗤的一聲,刺向張無忌,他掌底驅徒、口中譏刺、劍下刺敵,分别對付三人,竟然潇灑自如,可見昆侖門人着實有非凡的修為。

     高矮二老不再答話,凝神向無忌進擊,此刻他四人雖然互有心病,但西華子這障礙一去,四個人刀法又配合得宛似天衣無縫一般。

    張無忌内力充沛,便是再鬥一日一晚,也不緻疲乏,但對手四人的招數實在太過精妙,此攻彼援,你消我長,四個人合成了一個八手八足的極強高手,招數上反覆變化,層出不窮,所生出的壓力越來越是沉重,看來再鬥二三百招,張無忌不免命喪當場。

     原來張無忌的九陽神功,學自天竺國(今印度)達摩老祖所傳的“九陽真經”,而明教的“乾坤大挪移”,則淵源于波斯,兩者相合,已達人類智慧之巅峰。

    但華山、昆侖兩派的正反兩儀刀劍之術,卻是以中國固有的河圖洛書、以及伏羲文王的八卦方位中推演而得,其奧妙精微之處,如果研到極緻,比之西域的乾坤大挪移實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隻是易理深邃,何太沖夫婦及高矮二老隻不過學得二三成而已,否則早已将張無忌斃于刀劍之下,但饒是如此,張無忌空有一身驚世駭俗的渾厚内力,卻也無法脫困于這正反兩儀的刀劍之外。

     這一番劇鬥,人人看得怦然心動,隻聽得何氏夫婦的劍上生出嗤嗤聲響,劍氣縱橫,步步進逼。

    張無忌連試數次,知道若求沖出包圍,原是毫不為難,輕功一施,對方四人中無一追趕得上。

    但自己逃走雖易,要解明教之圍,卻是談不上了,眼下之計,隻是嚴密守護,累得對方力疲,再行俟機進攻。

    不料敵方四人都是内力悠長之輩,雙刀雙劍組成了一片光幕,将張無忌密密包圍,不知何時才顯疲累之象。

    張無忌無可奈何,隻得苦苦支撐。

    何太沖等雖占上風,但四人心下卻都滿不是味兒,以他們的身份名望,别說四人聯手,就是一對一的相鬥,給這麼一個後進少年支持到三四百合仍是是收拾他不下,也已大失面子。

    好在張無忌有挫敗神僧空性的戰績在先,無人敢小觑于他,否則真是汗顔無地了。

    各人在兵刃上都感覺得到,張無忌反擊的招數漸少,但要進招傷他,總是給他在極無可能的局面下躲了開去。

    四人都是欠臨大敵,身經百戰,越鬥得久,越是不敢怠忽,竟是半點不見焦躁,沉住了氣,決不貪功冒進。

    旁觀各派中的長老名宿,便都指指點點,以此教訓本派的弟子。

     峨嵋派的滅絕師太對衆弟子道:“這少年的武功十分怪異,但昆侖、華山的四人,招數上已鉗制得他縛手縛腳。

    中原武功博大精深,豈是西域的旁門左道所能企及。

    兩儀化四象,四象化八卦,正變八八六十四招,奇變八八六十四招,正奇相合,六十四再以六十四倍之,共有四千零九十六種變化。

    天下武功變化之繁,可說無出其右了。

    ”周芷若自張無忌下場以來,一直關心着他的勝負,她在峨嵋門下,頗獲滅絕師太的歡心,已得她易經原理的心傳,這時朗聲問道:“師父,這正反兩儀,招數雖多,終究不脫于太極化為陰陽兩儀的道理。

    陽分太陽、少陰,陰分少陽、太陰,是為四象。

    太陽為幹兌,少陰為離震,少陽為巽坎,太陰為艮坤。

    弟子看這四位前輩招數果然精妙,最厲害的還是在腳下步法的方位。

    ”她聲音清脆,一句句以丹田之氣媛緩的送了出來,許多人不禁都轉頭瞧着她。

     張無忌雖在力戰之中,但耳目聰明,這幾句話聽得清清楚楚,一瞥之下,見說話的竟是周芷若,心中一動:“她為什麼這般大聲說話,難道是有意指點于我麼?”隻聽減絕師太道:“你的眼光倒也不錯,能瞧出前輩武功中的精要所在。

    ”周芷若自言自語的道:“幹南、坤北、離東、坎西、震東北、兌東南、巽西南、艮西北。

    自震到幹為順,自巽到坤為逆。

    ”她提高聲音道:“師父,是了,正如你所教:天地定位,山澤道氣,雷風相薄,水火不相射,八卦相錯。

    數往者順,知來者逆。

    昆侖派的正兩儀劍法,那時自震位至乾位的順;華山派的反兩儀刀法,則是自巽位至坤位的道。

    師父,你說是不是啊?”滅絕師太聽徒兒指了出來,心下甚喜,點頭道:“你這孩子,倒也不虧了我平時的教誨。

    ”她平時極少許可别人,這兩句話已是最大的贊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