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血掌風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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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眉教再厲害,自己師兄弟七人聯手,總可應付得了,總不須師父親自出馬。

     但見海沙派衆人一個個死于非命,心下慘然不忍,又見廟中白茫茫的一片,猶似堆絮積雪,到處都是毒鹽,心想:“這群人不做好事,到頭來惡人還有惡人磨,但屍橫枯廟,隻怕不知情由的百姓闖了進來,再遭禍殃。

    ”于是撿起兵刃,在廟後的菜地挖了一個大坑,将屍首一一放入。

    他搬動屍首時小心翼翼,唯恐不小心沾上毒鹽,或是将毒鹽吸入肺中,搬了十餘人後,再提起一人時,突然身上向前微微一俯。

     隻覺這人身子重得出奇,但瞧他也隻是普通身材,并非魁梧奇偉之輩,何以如此沉重?俞岱岩提起他身子一看,見他背上長長一條傷口,忙探手到傷口中一摸,着手冰涼,取出一把刀來。

    那刀沉甸甸的至少有一百來斤,正是許多人舍生忘死、拚了性命争奪的那把屠龍寶刀。

    原來海東青德成鬥然間見到白眉教教主,心中向來震于他的威名,一驚之下,魂飛膽裂,竟爾吓死,那屠龍刀從手中跌将下來,砍入海沙派一名鹽枭的後心。

    隻因此刀既沉重,刀鋒銳,一跌之下,直沒入體。

    白眉教教主的下屬搜索各人身邊時,自是不能發覺,若非俞岱岩一念之善,埋葬被害各人的屍體,說不定這柄震撼武林的屠龍寶刀,就此湮沒無聞了。

     俞岱岩拄刀而立,四顧茫然,尋思:“此刀雖然是武林至寶,但我看來,實是不祥之物,海東青德成和海沙派這許多鹽枭,個個為它枉送了性命。

    眼下隻有拿去呈給師父,請他老人家發落。

    ” 于是将德成及衆鹽枭屍體抛入坑中,生怕廟中毒鹽飛揚,為害人畜,索性放一把火,将那海神廟燒了。

    他将屠龍刀拂拭幹淨,在熊熊大火之旁細看,但見那刀烏沉沉的,非金非鐵,不知是何物所制,自刀頭以至刀柄,隐隐有一道碧痕。

    他眼見長白三禽鼓起烈火鍛煉,但此刀竟是絲毫無損,實是異物,心下又想:“此刀如此沉重,臨敵交手之時,如何施展得開?便說關王爺神力過人,他的青龍偃月刀也隻八十一斤。

    ”于是珍重包入包袱,向德成的葬身處默祝道:“德老丈,我并非觊觎此刀。

    但屠龍刀乃天下異物,如落入惡人手中,助纣為虐,贻禍人間。

    我師父至大至公,他老人家必有妥善處置。

    ” 他将包袱背在背上,邁開步子,向北疾行。

    走不到半個時辰,已至江邊,星月微光照映水面,點點閃閃,宛似滿江繁星,放眼而望,四下裡并無船隻。

    俞岱岩沿江東下,又走一頓時分,隻見前面燈火閃爍,有一隻漁船,在離岸十餘丈之處捕魚。

    俞岱岩叫道:“打漁的大哥,費心送我過江,當有酬謝。

    ”隻是那漁船相距過遠,船上的漁人似乎沒有聽見他的叫聲,竟不理睬。

    俞岱岩吸一口氣,縱聲而呼,他二十年的内力修為,這叫聲遠遠傳了出去。

    過不多時,隻見上流一艘小船沿江而下,張着風帆,順風駛到岸邊,把舵的梢公說道:“客官要過江麼?”俞岱岩喜道:“正是,相煩梢公大哥方便。

    ”那梢公道:“單放一趟,須得一兩銀子。

    ”俞岱岩雖覺稍貴,但急于趕路,也不來跟他計較,說道:“好罷,便是一兩銀子。

    ”縱身一躍,跳到了船上,船頭登時向下一沉。

    那梢公沒有防備,吃了一驚,說道:“這般沉重,客官,你身上帶着什麼啊?”俞岱岩取出一錠銀子,交了給他,笑道:“沒什麼,是我身子蠢重,快開船吧!”那梢公一臉懷疑之色,目不轉睛的瞧着他背上包袱。

     那船順風順水,斜向東北過江,行駛甚速。

    航出裡許,忽聽遠處雷聲隐隐,轟轟之聲大作。

    俞岱岩道:“梢公,要下大雨了吧?”那梢公笑道:“這是錢塘江的夜潮,順着潮水一送,轉眼便到對岸,比什麼都快。

    ”俞岱岩放眼東望,隻見天邊一道白線,滾滾而至。

    潮聲愈來愈響,所謂“十萬軍聲夜半潮”,當真是如千軍萬馬一般。

    他心想:“天地間竟有如斯壯觀,今日大開眼界,也不枉了辛苦這一遭。

    ”隻見江浪洶湧,遠處一道水牆疾推而進。

    俞岱岩正瞧之際,不禁“咦”的一聲,隻見潮峰之頂,一艘帆船乘浪沖至,那船的白帆上繪着一隻血色大手,伸開五指,似乎要迎面抓來,這情景詭異可怖,夜半鬥然見到,令人不自禁的心中發毛。

     俞岱岩目光銳利,雖在黑夜之中,亦能望見數十丈外白帆上的血手,那梢公卻待對面帆船駛近,方才瞧見,但見那船乘潮直撞過來,忽地尖聲驚叫:“血—血手帆——”叫聲之中,充滿了恐怖。

    俞岱岩道:“什麼血手帆?”那梢公不答,猛地一躍,跳入江水。

    俞岱岩大吃一驚,眼見怒潮山立,再好的水性也支持不住,急忙搶過一枝長篙,伸到江中救人。

    那梢公在水中搖了搖手,滿臉惶怖,便似見到了什麼食人惡鬼一般,向下一沉,潛入江心潮中,霎時間不見了影蹤。

     那船無人掌舵,給潮水一沖,登時打起圈子來。

    俞岱岩忙搶到後梢去把舵,便在此時,那血手帆砰的一聲,撞在船上。

    這血手帆船的船頭包以堅鐵,一撞之下,俞岱岩所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