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井底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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鸠摩智适才擒住慕容複後,不免想到他父親相贈少林武學秘笈之德,是以明知他是個心腹大患,卻也不将他立時處死,隻是投入枯井,讓他得留全屍。

    但此刻一明白慕容博贈書的用意,心想自己苦受這般煎熬,全是此人所種的惡果,不由得怒發如狂,俯身井口,向下呼呼呼連發三掌。

    三掌擊下,井中聲息全無,顯然此井極深,掌力無法及底。

    鸠摩智狂怒之下,凝運功力,猛力又擊出一拳,這一拳不打倒也罷了,一打之下,内息更是奔騰鼓蕩,似乎要從全身十萬八千個毛孔中沖将出來,偏生是處處碰壁,沖突不出。

    正自又驚又怒,突然間胸口一動,衣襟中有一物掉下,直落入井中。

    鸠摩智伸手一抄,已自不及,忙運起“擒龍手”淩空一抓,若在平時,一定能将此物抓了回來,但這時内勁不受心力使喚,隻是向外膨脹,卻使不到掌心之中,隻聽得啪的一聲響,那物落入了井底。

    鸠摩智暗叫:“不好!”伸手到懷中一探,果然察覺落入井中的便是那本“易筋經”。

    他早知自己内息運錯,全是從“易筋經”而起,解鈴還是系鈴人,要免除遭煎熬之苦,自非從“易筋經”中鑽研不可。

    這是關涉他生死要物,如何可以失落?他更不思索,縱身一躍,便向井底跳了下去。

    他生恐井底有甚尖石硬枝之類刺痛足掌,又恐慕容複自行解開穴道,伺伏偷襲,雙足未曾落地,便伸手向下拍出兩掌,減低落下之勢,左掌使一招“回風落葉”護住周身要害。

    殊不知内息既生重大變化,招數雖精,力道使出來時卻散漫歪斜,全無準繩。

    這兩下掌擊,非但沒減低落下時的沖力,反而将他身子一推,砰的一聲,令他腦袋在井周内緣的磚頭上重重一撞。

     以鸠摩智本來的功力,雖不說已練成銅筋鐵骨之身,但腦袋在磚頭上一撞,自身決無損傷,磚頭必成碎粉,可是此刻百哀齊至,但覺眼前星星直冒,一陣天旋地轉,俯地跌在井底。

    這口井無水已久,落葉敗草,堆積甚厚,腐爛起來,都化成了軟泥,數十年下來,井底軟泥積了丈許。

    鸠摩智這一摔下,口鼻登時都埋在泥中,隻覺身子慢慢向下沉落,要待掙紮著站起,手腳卻用不出半點力道。

    正驚惶間,忽聽得上面有人叫道:“國師,國師!”正是那四名吐蕃武士。

     鸠摩智道:“我在這裡!”他一說話,爛泥立即湧入口中,哪裡還發得出聲來,卻隐隐約約聽得井邊那四名吐蕃武士的說話之聲。

    一人說道:“國師不在這裡,卻不知哪裡去了?”另一人道:“想是國師不耐煩久等,他老人家既然吩咐咱們用巨石壓住井口,那便遵從辦理好了。

    ”又一人道:“正是!”鸠摩智大驚,心想數千斤的巨岩壓住了井口,别說此刻的武功喪失,便在昔日,也不易在下面掀開巨岩出來,隻想呼叫:“我在這裡,快救我出來!”越是忙亂,爛泥入口越多,一個不留神,竟還吞了兩口,腐臭難當,那也不用說了,隻聽得砰嘭,轟隆之聲大作,那四名吐蕃武士将一塊塊的巨岩壓上井口。

    這些人對鸠摩智敬若天神,國師有命,實不亞于國王的谕旨,揀岩唯恐不巨,堆疊唯恐不實,片刻之間,将那井口牢牢封死,數百斤的大石,足足堆了十二三塊。

     耳聽得那四名武士堆好了大石,呼嘯而去,鸠摩智心想此身勢必畢命于這口枯井之中,他武功佛學、智計才略,莫不雄長西域,冠冕當時,怎知竟會葬身于污泥之中。

    人孰無死?無如即此死法,實在太不光榮,想到悲傷之處,眼淚不禁奪眶而出。

    他滿身泥濘,早已髒得不成模樣,但習慣成自然,還是伸手去拭抹眼淚,右手一擡,忽然在污泥旁摸到一物,順手抓來,正是那本“易筋經”。

    霎時之間,鸠摩智不禁啼笑皆非,這經書是找回了,可是此刻還有何用? 忽聽得一個女子聲音說道:“你聽,那些吐蕃武士用大石壓住了井口,咱們卻如何出去?”聽說話聲音,正是王玉燕。

    鸠摩智聽到人聲,精神為之一振,心想:“原來她沒有死,卻不知是跟誰說話?既有旁人,合數人之力,或可推開巨岩,得脫困境。

    ”但聽得一個男人的聲音道:“隻須我得能和你厮守,不能出去,又有何妨?你既在我身旁,臭泥井便是衆香國。

    天堂樂土,也及不上此地了。

    ”鸠摩智一聽之下,微微一驚:“他居然也沒有死?此人受了我火焰刀之傷,和我仇恨極深。

    此則我内力不能運使,他若是乘機報複,那便如何是好?”原來說話之人便是段譽。

    他被慕容複摔入井中之時已是昏暈過去,手足不勁,雖入污泥,反而不如鸠摩智那麼狼狽。

    待得王玉燕躍入井中時,偏生就有這麼巧,她腦袋所落之處,正好是段譽胸口的“膻中穴”,一撞之下,段譽立即醒了轉來。

    玉燕跌入他的懷中,非但絲毫沒有受傷,連污泥也沒有濺上多少。

    段譽陡覺懷中多了一人,疑惑間,忽聽得慕容複在井口說道:“表妹,你畢竟内心是深愛段公子,雖然生不能成為夫婦,死而同穴,總算是得遂你的心願。

    ”這幾句話清清楚楚的傳到井底,段譽一聽之下,不由得癡了,喃喃說道:“什麼?不,不!我……我……我段譽哪有這等福氣?”突然間他懷中那人說道:“段公子,我是個胡塗人,你一直待我這麼好,我……我……”段譽驚得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