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啼笑皆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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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竹既感體内真氣奔騰,似乎五髒六腑都易了部位,同時冰水離鼻孔隻是一線,再上漲三分,那便無法吸氣了,苦在穴道被封,要将頭頸擡上一擡,也是不能。

    可是說也奇怪,過了良久,冰水竟然不再上漲,原來棉花之火既熄,冰塊便不再融。

    又過一會,隻覺人中上有些刺痛,這層刺痛之感越來越是厲害,漸漸傳到下颏,再到頭頸。

    原來第三層冰窖中堆滿冰塊,極是寒冷,冰水流下之後,又慢慢凝結成冰,竟将童姥、李秋水、虛竹三人都凍結在冰中了。

     堅冰一結,童姥和李秋水的内力就此隔絕,不能再傳到虛竹身上,但二人十分之九的真氣内力,卻也因此而盡數封在虛竹體内,彼此鼓蕩沖突,越來越是厲害,虛竹隻覺全身皮膚似乎都要爆裂開來,雖在堅冰之内,仍是炙熱煩躁不堪。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突然間全身一震,兩股熱氣竟和體内原有的真氣合而為一,不經引導,自行在他各處輕脈穴道中迅速無比的奔繞起來。

    原來他身子被封在冰内,童姥和李秋水的真氣相持不下,終于和無崖子傳給他的真力歸并,合三為一,力道沛然不可複禦,所到之處,被封的穴道立時沖開。

     虛竹一感到身上束縛除去,而内息兀自奔騰遊行,洶湧不已,雙手輕輕一振,喀喇喇一陣響,結在身旁的堅冰立時崩裂,他站起身來,隻覺冰窖中的氣悶異常,呼吸為艱,心想:“不知師伯師叔二人性命如何,需得先将她們救了出去。

    ”伸手一摸,觸手處冰涼堅硬,二人都巳結在冰中,他心中驚惶,不及細想,将二人連冰帶人,一手一個的提了起來,去到第一層冰窖中,推開兩重木門,隻覺一陣清新氣息撲面而來,隻吸得一口氣,便是說不出的舒服受用。

    門外明月在天,花影鋪地,卻是深夜時分。

     他心頭一喜:“黑夜中闖出皇宮,那是容易得多了。

    ”提著兩團冰塊,奔向牆邊,提氣一躍,突然間身子冉冉向上升去,高過牆頭丈餘,升勢兀自不止。

    虛竹不知自己體内的直氣竟有如許妙用,隻怕越升越高,“啊”的一聲竟叫了出來。

    四名西夏國的禦前護衛正在這一帶宮牆外巡查,聽到人聲,一齊奔來察看,但見兩塊大水晶夾著一團灰影越牆而出,實不知是什麼怪物。

    四人驚得呆了,張大了口合不攏來,隻見三個怪物一晃之間,沒入了宮牆外的樹林。

    四人吆喝著追去,哪裡還有蹤影?四人疑神疑鬼,争執不休,有的說是山怪,有的說是花妖。

     虛竹一出皇宮,放步而行,腳下走的都是青石闆大路,兩旁密密層層的盡是人家屋宇。

    他不敢停留,隻是向西疾沖。

    奔了一會,到了城牆腳下,他又是一提氣便上了城頭,翻城而過,城頭上守卒無甚武功,隻是眼睛一花,什麼東西也沒看清。

    虛竹直奔到離城十餘裡,再無一所房屋的荒郊,才停了腳步,将兩團冰塊放下,心道:“須得盡早除去她二人身外的冰塊。

    ”尋到一處小溪,便将兩團冰塊浸在溪水之中。

    月光下見童姥的口鼻露在冰塊之外,隻是雙目緊閉,也不知她是死是活。

    眼見兩塊團冰上的碎冰一片片随水流開,虛竹又抓又剝,将二人身外的堅冰除去,然後将二人從溪水中提出,摸一摸各人額頭,居然各有微溫,當下将二人遠遠放開,生怕她們醒轉後又再厮拼。

    忙了半日,天色漸明,待得東方朝陽升起,樹頂雀鳥喧噪,隻聽得北邊樹下的童姥“咦”的一聲,南邊樹下李秋水“啊”的一聲,兩人竟然同時醒了過來。

     虛竹大喜,一躍而起,站在兩人中間,連連合什行禮,說道:“師伯、師叔,咱們三人死裡逃生,這一場架,可再也不能打了!”童姥道:“不行,賤人不死,豈能罷手?”李秋水道:“仇深似海,不死不休。

    ” 虛竹聽二人言語之中,仍足充滿了怨毒之意,不由得大驚失色,雙手亂搖,說道:“你們兩位若生死相拼,我可……我可……”隻見李秋水伸手在地下一撐,便欲縱身向童姥撲來,童姥雙手一圈,凝力待擊。

    哪知李秋水剛伸腰站起,便“啊”的一聲,重行軟倒;童姥雙臂說什麼也圈不成一個圓圈,倚在樹上隻是喘氣。

    要知道二人雖是身負絕世神功,但适才這一場拼鬥,已将真氣内力都傳到虛竹身上,自身所餘隻是聊足茍延殘喘而已,這時雖想鼓勇再鬥,卻是有心無力,要知童姥今年已九十六歲,李秋水亦已八十餘歲,同負重傷,實巳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

     虛竹見二人無力搏鬥,心下大喜,道:“這樣才好,兩位且歇一歇,我去找些食物來給兩位吃。

    ”隻見童姥和李秋水各自盤膝而坐,手心腳心均翻著向天,姿式竟是一模一樣,知道這兩個同門師姊妹正在全力運功,隻要誰先能凝聚一些力氣,先發一擊,對手絕無抗拒的餘地。

    這麼一來,虛竹卻又不敢離開,生怕自己一轉身,回來時兩人中便有一個已然屍橫就地。

    他瞧瞧童姥,又瞧瞧李秋水,但見二人都是皺紋滿臉,形容枯槁,心道:“二人都是這麼一大把年紀,竟然還是如此看不開,火氣都這麼大。

    ”這時日光漸暖,虛竹抖了抖衣衫,啪的一聲,一物掉在地下,卻是無崖子所給他的那幅圖畫。

    這軸畫乃是絹畫,浸濕之後,并未破損,但畫上丹青,卻頗有些模糊了。

    虛竹将畫攤在石上,就日而曬。

    李秋水聽到聲音,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