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九 臘八之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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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狠了,終不成來到島上,水米俱不沾唇,他們若要下毒,何處不可暗算于我?張三、李四兩位哥哥和我金蘭結義,曾立下重誓,有福共享,有難同當,他們若要害我,豈不是等于害了自己?"當下拿起點心便吃,将四碟燒買、春卷、煎餅、蒸糕,吃了個風卷殘雲,一件也不剩,一壺清茶也喝了大半壺。

     在洞中坐了一個多時辰,忽聽得絲竹之聲大作,那引路的漢子走到洞口,躬身說道:"島主有請石幫主赴宴。

    " 石破天站起身來,跟着他出去,隻聽得絲竹之聲更加響了,還雜着鐘鼓之音,穿過幾處石洞後,眼前突然大亮,隻見一座大山洞中點滿了牛油蠟燭,洞中擺着一百來張桌子。

    這山洞好大,雖是擺了這許多桌子,仍是綽綽有餘。

    數百名黃衣漢子穿梭般來去,引導賓客入座。

     所有賓客都是各人獨占一席,亦無主方人士相陪。

    石破天四下顧望,一眼便見到白自在巍巍踞坐,白發蕭然,卻是神态威猛,雜坐在衆英雄間,隻因他身材特高,頗有鶴立雞群之意。

     那日在石牢之中,昏暗朦胧,石破天沒瞧清楚他的相貌,此刻燭光照映之下,但見這位威德先生當真便似廟中神像一般形相莊嚴,令人肅然起敬。

     石破天走到他的身前,說道:"爺爺,我來啦!" 大廳上人數雖多,但是主方接待人士固是盡量壓低嗓子說話,所有來賓均想到命在頃刻,人人心頭沉重,又震于龍木島之威,更是誰都不發一言,石破天這麼突然一叫,每個人的目光都向他瞧去。

     白自在哼了一聲,道:"不識好歹的小鬼,你累我外家的曾孫也沒有了。

    " 石破天一怔,過了半晌,才漸漸明白他的意思,原來說他也到龍木島來送死,就不能和阿繡成親生子。

    他又道:"爺爺,奶奶在海邊的漁村中等你,她說等你一個月,要是到正月初八還不見你的面,她……她就投海自盡。

    " 白自在長眉一豎,道:"她不到碧螺山去?" 石破天道:"奶奶聽你這麼說,很生氣,她罵你……罵你……" 白自在道:"罵我什麼?" 石破天道:"她罵你是老瘋子呢。

    她說丁不四這輕薄鬼嚼嘴弄舌,幾時見到他,非用刀子在他身上戳上七八個透明的窟窿不可。

    " 白自在哈哈大笑,道:"不錯,不錯,正該如此。

    " 突然間大廳角落中一人嗚嗚咽咽的說道:"她為什麼這般罵我?我幾時輕薄過她?我對她一片至誠,到老不娶,她……她卻心如鐵石,連到碧螺山走一步也不肯。

    " 石破天向話聲來處瞧去,隻見丁不四雙臂撐在桌上全身發顫,眼淚簌簌而下。

    石破天心道:"他也來了。

    年紀這般大,還當衆号哭,卻不怕羞?" 殊不知丁不四為人本來放誕落拓,無所顧忌,此刻自忖來到龍木島後,畢生心願終于無法得償,勢在抱恨而終,聽到石破天轉述史婆婆的言語,終于情不自禁的哭了出來。

     若在平時,衆英雄自不免群相讪笑,但此刻人人均知噩運将臨,心下俱有自傷之意,恨不得同聲一哭,是以竟無一人發出笑聲。

    要知來到龍木島的這一幹英雄豪傑,不是名門大派的掌門,便是一幫一會之主,一生在刀劍頭上打滾過來,"怕死"二字自是安不到他們身上,然而一刀一槍的性命相搏,生死原是等閑,這一回的情形卻大不相同,明知來到島上非死不可,可又不知如何死法,這必死之命再加上疑懼之意,比之往日面臨大敵,明槍交鋒的情景,那是難堪得多了。

     忽然西邊角落中一個嘶啞的女子口音冷笑道:"哼,哼!一片至誠,到老不娶,丁不四好不要臉!你對史小翠倘若真是一片至誠,為什麼又要和我姊姊生下個女兒?" 霎時之間,丁不四滿臉通紅,神情狼狽之極,站起身來,問道:"你……你……你怎麼也知道了?" 那女子道:"她是我親姊姊,我怎麼不知道?那女孩兒呢,死了還是活着?" 騰的一聲,丁不四頹然而坐,跟着喀的一響,竟将一張梨木椅子震得四腿俱斷。

     那女子厲聲問道:"這女孩兒呢?死了還是活着?快說。

    " 丁不四喃喃的道:"我……我怎麼知道?" 那女子道:"姊姊臨死之時,命我務必找到你,問那女孩兒的下落,求我照顧這個女孩。

    你……你這狼心狗肺的臭賊,害了我姊姊一生,卻還在記挂别人的老婆!" 丁不四雙膝微軟,他坐着的椅子椅腳早斷,全仗他雙腿支撐,這麼一來,身子登時向下坐落,幸好他武功了得,足下輕輕一彈,已自站直,倘若換作常人,當堂不摔個仰八叉才怪。

     那女子厲聲道:"到底那女孩子是死是活?" 丁不四道:"二十年前,她是活的,後來可不知道了。

    " 那女子道:"你為什麼不去找她?" 丁不四無言可答,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