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慈母心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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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哥!" 石破天眼望自己右腿時,但見褲管上已被劃開一道破口,卻沒傷到皮肉。

    他歉然笑道:"多謝你手下留情,我的劍法比你可差得遠了!" 他這句話出于真心,但言者無意,聽者有心,語入白萬劍耳中,直是一百萬個不受用,心道:"你向父親說你劍法比他差得甚遠,豈非明明在貶低雪山派劍法?你這小子詭計多端,今日讓你父親占盡上風,我白萬劍但教一口氣在,豈能受你這小子奚落折辱?" 石清也是眉頭微蹙,心想:"師妹老是說玉兒在雪山派中必受師叔、師兄輩欺淩,我想白自在前輩為人正直,封萬裡肝膽俠義,既收我兒為徒,決不能待虧了他。

    但瞧他使這兩招劍法,法門雖對,中間破綻百出,如何可以臨敵?看來他在淩霄城中,果然是沒學到什麼真實武功。

    他先一劍内力強之極,但這份内力,與雪山派卻是絕無幹系,便是威德先生自己,也未必有此造詣,定是他另有奇遇所緻。

    到底如何,須得追究個水落石出,日後也好分辨是非曲直。

    " 當下說道:"來來,大家不用有什麼顧忌,好好的比劍。

    "左手捏個劍訣,向前一指,一劍向白萬劍刺去。

     白萬劍舉劍一格,還了一劍,闵柔便一劍向石破天緩緩刺出,她故意放緩了去勢,好讓兒子不緻手忙腳亂的招架不及。

     石破天見闵柔這一劍緩緩刺來,想起當年侯監集上贈銀之情,裂開了嘴向她一笑,又點點頭示謝,這才提劍輕輕一擋。

    闵柔見他神情,隻道他是向母親招呼,心中更喜,回劍又向他腰間掠去。

    石破天想了一想:"這一招最好是如此拆解。

    " 當下使出一招雪山劍法來,将闵柔一招格開。

    闵柔見他劍法生疏之極,出招既遲疑,遞劍時手法也是極嫩,不禁心下難過:"雪山派這些劍客自命俠義不凡,卻如此的教我兒劍法!" 于是又變招刺他左肩。

    她一招之出,像是等石破天想出了拆解之法,這才真的使實,倘若石破天一時難以拆解,她便慢慢的等待。

    這那是比劍?比之師徒間的喂招,她更多了十分慈愛,十分耐心。

     十餘招後,石破天信心漸增,拆解快了許多。

    闵柔心中暗喜,每當他一劍使得不錯,便點頭嘉許。

    石破天早看出她在指點自己使劍,倘若闵柔不點頭,那便又使一招,闵柔如認為不善,仍會第三次以同樣招式進擊,總要讓他拆解無誤方罷。

     這邊廂石清和白萬劍三度再鬥,兩人于對方的功力長短,心下均已了然,更是不敢有絲毫怠忽。

    數招之後,兩人都已重行進入全神專注、對周遭變故不聞不見的境界,闵柔和石破天如何拆招、是真鬥還是假鬥、誰占上風誰處敗勢,石白二人固然無暇顧及,卻也是無法顧及,在這場厘毫不能相差的拚鬥中,隻要那一個稍有分心,立時非死即傷。

     闵柔于指點石破天劍法之際,卻盡有餘暇去看丈夫和白萬劍的厮拚。

    她靜聽丈夫呼吸悠長,知他内力公平充沛得很,就算不勝,也決計不會落敗,又想堪以匹敵的高手畢生難以遇得上幾個,今晚有此良機,正好讓他鬥個痛快,眼見石破天一劍又一劍,将七十二路雪山劍法演完,于是又順着他劍法的路子,誘導他再試一遍。

     石破天資質既極聰明,内力又強,第二遍再試,和第一次時已大不相同,居然能夠有攻有守,拆解之時也已迅捷得多。

     堪堪這七十二路劍法第二次又将拆完,闵柔見丈夫和白萬劍仍在鬥得互不相下,心想:"把這套劍拆完後,便該插手相助了,不必再跟這白萬劍糾纏下去,帶了玉兒走路便是。

    " 眼見石破天一劍刺來,舉劍一擋,跟着還了一招,料想這一招的拆法兒子已經學會,定會拆解妥善,豈知便在此時,眼前陡然一黑,原來殿上的蠟燭點到盡頭,猛地裡熄了。

     闵柔一劍已然刺出,見燭光熄滅,立時收招,不料石破天沒半分臨敵經驗,眼前一黑,不向後退,反而迎了上去,想要和闵柔叙舊罷鬥,謝她教劍之德,這一步踏前,正好将身子湊到了闵柔的劍上。

     闵柔隻覺兵刃上輕輕一阻,已刺入人身,大驚之下,抽劍向後擲去,黑暗中伸臂抱了石破天,驚叫:"刺傷了你嗎?傷在那裡?傷在那裡?"石破天道:"我……我……"連聲咳嗽,說不出話來。

     闵柔急晃火折,隻見石破天胸口滿是鮮血,她本來極有定力,這時卻吓得呆了,心下惶然一片,仰頭向石清道:"清哥,怎…怎辦?"石清和白萬劍在黑暗之中,仍是憑着對方劍勢風聲,激鬥不休。

     待得闵柔晃亮火折,哀聲叫嚷,石清斜目一瞥,見石破天受傷倒地,妻子驚懼已極,畢竟父子關心,心中微微一亂。

    便這麼稍露破綻,白萬劍早已乘隙而入,長劍一指,刺向石清心口,這一招制其要害,石清要待拆架,已然萬萬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