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汴梁小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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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步。

     豈知他退一步,那老者便跟着上前一步,右手又是一指伸出,點向他的小腹。

    吳道一既會使判官筆,自是點穴的行家,見他每一招點出,都不是攻向自己穴道,雖是如此,卻也不敢任他在身上着指,呼的一聲,右筆反将過來,砸向他的頭頂,那老者向前直沖,幾欲撲入吳道一的懷裡,便這麼一沖,已将他一筆避過,同時雙手齊出,向他胸口抓去。

     吳道一身形魁梧,那老者的頭頂隻到他的頸口,但那老者的武功狠辣無比,赤手空拳,着着進逼。

     吳道一猛覺敵人已欺進懷中,大驚之下,急向後退,嗤的一聲,胸口已被他抓下一長條衣服。

     吳道一隻覺肚腹間飕飕生涼,百忙中也不及察看是否已經受傷,雙臂合攏,倒轉鐵筆,一招“環抱六合”,雙筆筆柄向那老者兩邊太陽穴中砸了下來。

     那老者不閃不架,又是向前一沖,雙掌紮紮實實的擊在吳道一胸口。

    喀喇喇的一聲響,也不知斷了多少根肋骨,吳道通從屋頂上一交翻跌下去。

     李大元兩條大腿被熱油炙得全是火泡,早在暴跳如雷,隻是雙腿受了重傷,不便縱上屋頂和敵人拚命,又知那矮瘦老者周牧高傲自負,既是他已經出手,就不喜旁人來相助,是以隻是仰起了脖子,觀看二人相鬥。

     吳道一騰的一聲從屋頂摔下,李大元一躍而前,勢如瘋虎般撲将上去,雙鈎紮落,直刺入吳道一的肚腹。

    他得意之極,仰起頭來,縱聲長笑。

     周牧急叫:“留下活口!”但終于慢了一步,雙鈎齊刺,吳道一那裡還有命在? 突然間黑影一閃,李大元叫聲:“啊……”踉踉跄跄的退了幾步,隻見他胸口雙乳的部位均多了一枝鐵筆,自前胸直透至後背,鮮血從四個傷口中直湧出來,跟着晃了幾晃,便即摔倒。

     原來吳道一臨死時奮力一擊,李大元猝不及防,竟然被他插中了要害。

    金刀寨的夥伴們大驚之下忙伸手扶起,卻是早已氣絕。

     周牧不去理會李大元的生死,嘴角邊露出鄙夷之色,抓起吳道一的身子,見他也已停了呼吸。

    周牧眉頭微皺,喝道:“剝了他衣服,詳細搜查。

    ” 四名下屬應道:“是!”立即剝他衣衫。

    隻見他背上長衣之下負着一個包裹。

    原來平時扮作駝背,便是這包裹之故。

     兩名黑衣漢子迅速打開包裹,見包中有包,一層層的裹着油布,打開了一層,周牧臉上的喜意越來越盛,心中不住說道:“在這裡了,在這裡了!”一共解開了十來層油布,那包裹越來越小,變成尺許見方,兩寸來厚的一個方包, 周牧挾手攫過,道:“騙人的玩意,不用看了!快到屋裡搜去。

    ” 十餘名黑衣漢子應聲入内。

    那燒餅店前後不過兩間房,十幾人擠在裡面,乒乒乓乓、嗆啷嗆啷,店裡的碗碟、床闆、桌椅、衣物一件件都摔了出來。

     周牧隻是叫:“細細的搜,什麼地方都别漏過了!” 鬧了半天,已是黑沉沉地難以見物,十幾名漢子點起了火把,将燒餅店中的牆壁、竈頭也拆了下來。

    嗆啷一聲響,一隻瓦缸摔入了街心,跌成十來塊碎片,缸中面粉四散得滿地都是。

     暮霭蒼茫之中,一隻污穢的小手從街角邊偷偷伸将過來,抓起水溝旁那個燒餅,慢慢縮手。

     那是個十二三歲的小叫花。

    他已餓了一整天,沒讨到一點吃的,有氣沒力的坐在牆角邊。

     當李大元接過吳道一遞來的燒餅而擲在水溝之旁,那小丐的一雙眼睛,便始終沒離開過這個燒餅。

    他早想伸手過去把燒餅拿來吃了,但見到街上那些兇神惡煞般的黑衣漢子,卻是吓得分毫不敢彈動。

    那被馬踩死的河安雜貨鋪夥計的死屍,便躺在燒餅之旁。

     後來,吳道一和李大元的兩具屍首,也躺在燒餅不遠的地方。

     直到天色全黑,火把的亮光一時照不到水溝之旁,那小丐終于鼓起勇氣,抓起了那個燒餅。

    他饑火中燒,顧不得餅上沾了臭水爛泥,輕輕咬了一口,含在口裡,卻是不敢咀嚼,生恐咀嚼的微聲給那些手執刀劍的漢子們聽見了。

    口中銜着一塊燒餅,雖未吞下,肚裡似乎已舒服得多。

     這時那些黑衣漢子已将燒餅鋪中搜了個天翻地覆,連地下的磚頭也已一塊塊挖起來查過。

    那矮瘦老者見再也查不到什麼,說道:“收隊!” 隻聽得胡哨聲響,跟着馬蹄聲響起,一批批乘客出了侯監集。

    燒餅鋪旁的漢子擡起李大元的屍身,橫放馬鞍之上,片刻間走了個幹幹淨淨。

     直等馬蹄聲全然消逝,侯監集上才有些輕微人聲。

    但鎮人怕乘馬漢子去而複回,誰也不敢大聲說話。

     河安雜貨鋪的掌櫃和另一個夥計擡起夥伴的屍身,放在死者原來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