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汴梁小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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爐中挾了個熱烘烘的燒餅出來,放在白木闆上。

     那高個兒又是一聲冷笑,說道:“拿來!”跟着便伸出了左手。

     那老者眯着眼睛道:“是!”拿起那個新焙的燒餅,放在他手掌之中。

     那高個兒突然雙眉一豎,怒喝一聲:“到這當兒,你還在消遣大爺!”将那燒餅劈面向那老者擲去。

    但聽得呼的一聲,聲勢挾勁風,燒餅雖軟,這一擲之勢力道卻是不小,若是擲中在臉上,卻是非受傷不可。

     那老者緩緩将頭一側,那燒餅恰好從他臉畔擦過,拍的一聲響,落在青石闆邊的一條泥溝之旁。

     那高個兒擲出燒餅,随着嗆啷一聲響,從腰間撤出了一對雙鈎,鈎頭映着夕陽,藍印印地寒氣逼人,說道:“到這時候還不拿來,還想逃得了性命麼?姓吳的,你到底識不識時務?” 那賣餅老者眯着眼睛道:“素聞金刀寨安寨主劫富濟貧,江湖上提起來都是翹起大拇指,說聲:‘俠盜!’怎麼派出來的小喽羅,卻向賣燒餅的窮老漢打起主意來啦?”他說話似乎有氣無力,但一番話卻又說得清清楚楚。

     那高個兒聽他稱自己是“金刀寨的小喽羅”,兩條眉毛挂得更加低了,心中怒發如狂,喝道:“吳道一,你是決計不交出來的啦?” 那賣燒餅老者聽他喝出了自己姓名,心中也是一凜,尋思:“金刀寨的消息倒也靈通。

    ”臉上卻仍是一副懶洋洋的神氣,道:“足下手持雙鈎,想必是金刀寨的鐵鈎子張……張大元了!” 其實那高個兒名叫李大元,外号人稱“神鈎”,他聽吳道一故意替自己改了個姓,不提“神鈎”卻稱為“鐵鈎子”,顯是充滿輕侮之意,再也難以忍耐,左鈎一起,一招“手到擒來”,疾向吳道一左肩鈎落。

     吳道一向右一讓,李大元一鈎落空,但他這一鈎之後,藏着巧妙的後着,跟着左腕一縮,鋼鈎拖回,便向吳道一後心鈎到。

    吳道一突然身形一,避開了這一鈎,跟着右足踢出,卻是踢在烘爐之上。

    滿爐紅炭猛然向那李大元身上飛去,同時一镬炸油條的熟油也向他頭頂澆落。

     李大元吃了一驚,急忙後躍,避開了烘爐中的紅炭,卻避不開滿镬熱油,“啊喲”一聲,滿鍋熱油已潑在他雙腿之上,隻痛得他哇哇怪叫。

     吳道一雙足一登,沖天躍起,縱到了對面屋頂,手中兀自抓着那把烤燒餅的鐵鉗。

    猛地裡青光一閃,一柄單刀迎頭劈來,吳道一舉鐵鉗一擋,當的一聲響,火光四濺。

    他那鐵鉗雖是黑黝黝地毫不起眼,其實乃純鋼所鑄,竟将那單刀擋了回去。

     便在此時,左側一枝梨花短槍、右側雙刀同時攻到。

     吳道一哼了一聲,道:“好不要臉,以多取勝麼?”身形一長,雙手分執了鐵鉗的兩股,左擋短槍,右架雙刀,竟然是将鐵鉗拆了開來,變成了一對判官筆使。

     圍攻他的三人也都是一身黑衣,蓦然間見他長身而立,一個駝背老人變成了不是駝子,都是一驚。

     吳道一雙筆使展開來,招招取人穴道,雖是以一敵三,居然占到了上風,但聽得一聲“着!”使短槍的“啊”的一聲,左腿中筆,骨溜溜的從屋檐上滾了下去。

     西北角屋面上站着一名矮瘦老者,雙手叉在腰間,冷冷的瞧着三人相鬥。

    白光閃動中當的一聲響,使單刀的手中兵刃被吳道一左筆震落,跟着胸口被他一腳踹中,一個筋鬥翻落街中。

     那使雙刀的心中怯意陡生,卻也不肯認輸退開,将雙刀使得如同一團雪花相似,變成護住了全身要害,隻守不攻。

     那矮瘦老者慢慢踱将過來,一步一步的越走越近,這時相鬥的二人雙刀雙筆都是舞得虎虎生風,不論是給那一件兵刃帶到了少些,都不免身受重傷,但那老者竟如視而不見,對着二人走将過去。

     那使雙刀的叫道:“師叔,小心!”一刀砍出,收招不住,竟是向那老者肩頭削了過去。

     那老者右手伸起,兩根手指在刀背上一按,那人拿捏不定,手一松,一柄單刀直飛了出去。

     其時夕陽已有一半落到了山後,金光照耀,隻見那單刀在半空中不住的翻筋鬥,快速無倫,幻作一個圓盤,下面街上一半人都仰起了頭觀看。

     那人一刀脫手,不免驚惶失措。

    吳道一乘勢一筆直進,點向他的小腹。

    不料那矮瘦老者左手伸出,搭在那人肩頭,一拉之下,已将他拉到了自己身後,右手一指戮出,點向吳道一的左眼。

     這一招迅捷無比,吳道一明明見自己一筆便可刺中他的胸膛,但對方這一招如此陰毒厲害,直是不能不救,隻得回筆打他手指。

     那老者手指略歪,避了他鐵筆的一擊,改刺他的咽喉。

    吳道一力道已老,無法變招,隻得向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