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霍霍青霜萬裡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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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便,兄弟一向量力而為,決不敢小氣。

    ”上官毅山道:“那位秀才相公和小弟有點淵源,不知為甚麼和孫老爺打了起來。

    ”孫剝皮道:“我實在不知,看他們神色,似乎要綁架兄弟。

    ”於是把當時情形說了一遍,并且道:“兄弟外面雖然有點名頭,但這幾年收成不好,開消又大,前吃後空,已虧空了不少,江湖上隻道兄弟手邊有點錢,其實那裡是這麼一回事呢。

    ” 陳家洛聽他報窮歎苦,知道他會錯了意,是怕他們敲詐,暗忖:“餘十四弟怎會約人來綁架他,這中間一定另有隐情。

    孟津幾名捕快,怎麼又能把十四弟逮去,難道此地又有能人?”於是對上官毅山道:“那麼請孫老爺引咱們去監獄去探探這位秀才相公。

    ”孫剝皮忙道:“這個秀才當天就給人劫了獄,難道你們不知道麼?”陳家洛一聽,更是奇怪,向上官毅山一使眼色,告辭出來,隻見孫宅前前後後有許多公差捕快假扮了平民保護,看來劫獄之事不假。

     上官毅山和陳家洛等來到孟津龍門幫頭目家裡,派人到衙門打聽,果然那名江洋大盜當晚就被人劫出,還傷了好幾名牢頭禁子。

    陳家洛雙眉深皺,和徐天宏琢磨了半天,絲毫沒有頭緒。

    大家用過晚飯,到監獄附近踏勘,駱冰忽然一指牆腳,道:“瞧!”衆人一看,喜形於色,上官毅山和周绮兩人卻莫名其妙。

    徐天宏道:“這是十四弟留下的記号,他說給仇人追逼,現在向西逃避。

    ”章進道:“甚麼仇人?一定是纏着他的那個少年。

    ”徐天宏道:“這個少年的武功不及十四弟,他何必這樣懼怕,或許還有别情。

    ”文泰來道:“咱們快去。

    ” 衆人向西追索,到了郊外,在一株大樹腳邊記号又現,看他畫得潦草異常,一定情勢十分危急。

    衆人加緊腳步,在一條通到山中的岔路邊又見到了記号,顯然餘魚同是逃進了山裡。

     文泰來和章進當先奔馳入山,沿途隻見餘魚同畫的記号愈來愈不成模樣,有時隻是随手一鈎一畫,轉了幾個彎,章進忽然“咦”的一聲,縱上前去,在一株小樹上拔下一枝竹箭來。

    文泰來和徐天宏同時叫了出來。

    他們兩人在江湖上最久,見多識廣,知道這是湖南辰州言家拳的獨門暗器。

    文泰來怒道:“原來追逼十四弟的是言伯幹這奸賊。

    ”這時駱冰又在樹叢中發見了幾枝竹箭,周绮忽然驚呼一聲,指着地下。

    衆人看時,見是點點血迹,沿着血點追尋過去,撥開樹叢,忽見黑黝黝的一個山洞。

    山洞又小又淺,僅可容身,洞旁竹箭、鋼镖、飛錐、小鋼叉等落了一大堆,可以想見餘魚同那天受人圍攻時打得十分激烈。

    大家十分擔憂,不知餘魚同性命如何。

     徐天宏和文泰來撿起各種暗器細看,鋼镖和飛錐是武林中常用的,瞧不出使用者的身分,用小鋼叉的人卻極少,不知是何等人物。

    看暗器的情況,圍攻餘魚同的至少也有四五個人。

     原來那天滕一雷、顧金标、言伯幹等六人越牆進入,想找一個獄卒逼問監禁餘魚同的所在。

    宋天保忽然腳下一絆,險險跌了一交,俯身看時,見是一個人被反背綁在地上,忙提他起來,火折一晃,見是個穿号衣的獄卒,口中被人塞了甚麼東西,眼睛骨碌碌的亂轉,說不出話來。

    言伯幹右手叉住他喉嚨,左手把他口中東西挖出來,那知是兩塊繡花手帕。

    言伯幹低喝:“今天抓來的秀才關在哪裡,快說!你一叫就叉死你。

    ”那獄卒吓得不住發抖,說道:“在……在那邊……第三……第三間牢房。

    ”言伯幹懶綁他,手下一用勁,獄卒頓時閉氣而死。

    滕一雷道:“快去,怕已有人先來劫獄。

    ” 衆人趕到牢房,果然聽見有輕輕的鐵锉锉物之聲。

    顧金标火折一晃,見一個黑衣人蹲在餘魚同身邊,顯然是他朋友來救人。

    餘魚同一見火光,叫道:“有人來。

    ”黑衣人不理會,更用力锉。

    滕一雷低喝:“是誰?”黑衣人突然躍起,回身一劍,這一劍又快又準,隻見寒光一閃,劍鋒已及面門。

     滕一雷武功高強,身體雖胖,動作卻極迅捷,右手銅人疾忙向劍刃壓下。

    黑衣人手上一震,虎口發痛,知道對方力大異常,不敢戀戰,向覃天丞一劍,覃天丞一讓,黑衣人已跳出牢房。

    言伯幹道:“别追,劫人要緊!”他們這樣一交手,滿獄牢卒都已驚醒,知道有人劫獄,頓時大亂。

    滕一雷在牢門口一站,十分鎮定,喝道:“你們快锉,我在這裡抵擋。

    ”言伯幹和顧金标各自拿出身上的鐵锉,不一刻已把鎖住餘魚同手腳的鐵鍊锉斷。

     言伯幹扣住餘魚同脈門,和彭三春兩人把他擡出牢房。

    衙役軍士湧上來攔截,都被滕一雷用銅人打傷。

    衆人見他猛惡,不敢近前,隻在遠處呐喊。

    顧金标當先開路,宋天保、覃天丞斷後,擁着餘魚同越牆而出。

    那知監獄外已有大隊軍士等在那裡,見衆人躍出,刀槍并舉,圍了上來。

    顧金标、言伯幹、彭三春分頭迎敵,雖砍傷了幾個,但衆軍士後面有長官督戰,不敢後退。

    混戰中牆角邊突然一條黑影飛出,直奔到餘魚同身邊。

    覃天丞過來攔阻,那人手一揚,覃天丞隻感到胸口劇痛,也不知中了甚麼暗器,支持不住,蹲下地去。

    宋天保一見師弟受傷,大吃一驚,剛呆得一呆,那黑影已拉了餘魚同就走。

     宋天保大叫:“師父,那人逃啦!”言伯幹一分神,險險被兩名軍士長槍刺中,他右環舉頂一架,當的一聲把長槍震開,欺近身去,那軍士肋骨登時被鐵環打折,口中鮮血直噴出來。

    另一名軍士吓得逃開。

    言伯幹緩過手回身看時,那人早已把餘魚同救走。

    餘魚同并不急逃,蹲在地下匆匆畫了一些記号。

    言伯幹撲了過去,斜刺裡突然一劍刺來。

    言伯幹舉環一鎖,那人劍法奇快,早已變招,拆不兩招,餘魚同把一名軍官拉下馬來,搶到了馬,躍上馬背,縱馬馳近,大叫一聲,直向言伯幹迎面沖來。

    言伯幹向旁躍開,餘魚同拉住使劍的人的手,一提将那人提上馬背,兩人一騎,向西奔去。

     (未完,待續) 2005-8-2321:46:11【大旗天下】神水杯黃易中文五屆群殺之江湖令江湖等級:鐵劍大俠 威望:1 文章:883 内力:2451 銀兩:55042 門派:無門無派 注冊:2004年8月8日第27樓 -------------------------------------------------------------------------------- 這時滕一雷已翻出牆外,見餘魚同逃走,暗罵言伯幹師徒無用,大叫:“快追!”彭三春和宋天保左右挾住了覃天丞,向餘魚同馬後趕去。

    他們腳頭甚快,奔出數裡,已把捕快們抛在後面。

    衙門中的公差知道厲害,不敢窮追,眼見追不上,就收兵回去了。

     滕一雷等趕了一陣,功夫登時分出高下,滕一雷遙遙在前,顧金标和他相距不遠,言伯幹卻遠被抛在後面,彭三春等是更加落後了。

    滕一雷不愧是關東六魔之首,他在遼東雖然養尊處優,但功夫竟沒擱下,反而愈練愈精,輕功術施展開來,真是快如奔馬。

    山路馳馬不便,馬上又騎了兩人,而且那馬并非良馬,所以追逐了一會,滕一雷越趕越近。

    餘魚同知到敵人追來,盡揀岔路行走,騰一雷毫不放松。

    黑暗中那馬突然踏入道上一個小坑,左足跪了下去,頭一低,把餘魚同抛下馬來。

     餘魚同一個筋鬥,輕輕落在地下。

    馬上那人一提缰繩,那馬哀嘶一聲,竟沒站起來,原來左腿胫骨已經折斷。

    那人一見滕一雷追近,飛身下馬,和餘魚同穿入樹叢,行不數步,忽見前面有一個山洞,兩人躲了進去。

     餘魚同歎了一口氣道:“李師妹,這次又是你來救我。

    ”原來那黑衣人就是一路跟來的李沅芷。

    她跟随紅花會人衆,忽然之間不見了餘魚同,她十分機伶聰明,心想他必定是改走水路,於是沿着黃河上溯尋訪,正值軍官封船,民船都在孟津以下受阻,所以一尋到了孟津,她仍舊穿了男裝,在茶館酒樓中一打聽,到處都在談論醜臉秀才綁架孫大善人不遂的事,於是半夜裡前來劫獄,那名獄卒就是被她綁住的。

     李沅芷救出了餘魚同,心中大慰,雖然危機迫在眉睫,但精神大振,教餘魚同躺下養神,自己在洞口守禦。

    餘魚同的金笛被擒時給顧金标抽去了,手中沒了兵器,坐在地上,望着李沅芷俏生生的背影,心中感慨萬千,這時一陣寒風吹來,李沅芷身體微微一顫,想是怕冷。

    餘魚同輕輕脫下身上長袍,給她披在身上。

    李沅芷自識得這位師哥以來,這是他第一次對她表示一點憐惜之情,不由得回頭嫣然一笑,身上感到溫暖異常。

     李沅芷正要說話,忽然前面“飕”的一聲,一枝竹箭射了過來。

    餘魚同見她高興得忘了形,竟沒見到暗器襲到,疾忙伸右手向她身上一推,左手接住竹箭。

    這時李沅芷身子朝向裡面,危急之間餘魚同随手一推,黑暗中竟推在她的胸前,李沅芷輕輕的叫了一聲“啊喲”,面紅過耳,隻覺全身發燙。

    餘魚同道:“留神暗器!”話聲未畢,外面又擲了一塊飛蝗石進來。

    李沅芷閃身接住,隻聽見外面喝罵:“奸賊,快滾出來,免得大爺動手。

    ”同時幾個黑影迫近洞口,餘魚同拿起竹箭尾,用打甩手箭手法,一箭向黑影擲去,一人呼痛跳開,原來彭三春胯上中箭。

     外面滕一雷等發現了敵蹤,可是敵暗我明,不敢過份迫近,各種暗器紛紛向洞裡擲去。

    餘魚同和李沅芷縮在一邊,身體相偎,撿起落在洞内的飛镖小叉,在敵人過份迫近時就還敬一枝。

    李沅芷靠在餘魚同身上,雖然情勢危急,反而覺得這是生平未有之隹境,山洞中又冷又髒,洞外強敵環攻,然而對於她,将軍府中的繡樓香閨也沒這裡溫馨。

    餘魚同眉頭深鎖,想用計離開這個險地,但實在無法可施,知道李沅芷詭計多端,於是說道:“喂,咱們怎樣逃出去啊?”李沅芷笑道:“逃什麼?他們反正又攻不進來。

    ”餘魚同急道:“天明了怎麼辦?”李沅芷聽他語氣十分焦急,笑道:“好,我想辦法……喂,暗器來啦!”餘魚同身子向後一縮,又是一柄小鋼叉釘在他腳邊地上。

    顧金标恨死了餘魚同,連續兩柄小叉發出,使動鋼叉護住門面,搶到洞口來。

     李沅芷見他來勢兇惡,手一揚,三枚芙蓉金針發出。

    這暗器極為細小,又是在黑暗之中,顧金标幸而武功極高,而李沅芷發針手法又未臻化境,所以顧金标鬥然發現金針射到門面,猛一縮頭,兩針落空,隻有一針刺進頭發,刺傷了一點頭皮。

    顧金标隻覺頭頂刺痛,突然想到這類細微暗器多半帶有劇毒,心中一駭,疾忙跳了開去,拔下金針,亮火折一看,見針尖之血并非黑色,知道無毒,這才放心。

    滕一雷把金針接過來一看,氣得哇哇大叫,說道:“老三頭骨上釘的不就是這種金針?原來害死他的就是這奸賊。

    ” 那日焦文期被陸菲青用金針刺瞎雙目後,屍首過了幾年才被人在山谷中發現,那時面目早已腐爛,隻從他兵器和衣飾上才認了出來,臉上肌肉爛去,露出幾枚金針牢牢的釘在頭骨之上,原來當日陸菲青以一把金針擲在焦文期臉上,後來雖然大部分拔回,但深入肉裡的幾枚卻未起出。

    關東五魔說起這件,無不引為深仇大恨,那知當時殺焦文期的固然不是餘魚同,而今日刺傷顧金标的也并不是這位金笛秀才。

     滕顧兩人憤怒異常,攻得更緊,但害怕金針厲害,不敢再竄到洞口來。

     李沅芷一面禦敵,一面笑道:“你幹麼避開我啊?難道你瞧見我就讨厭嗎?”餘魚同道:“李師妹,你幹麼現在說這種話?咱們脫了險之後再說行不行?”李沅芷默然不語,過了一會,說道:“那時候你又要避開我了。

    ”餘魚同聽她語氣很是凄楚,心中一動,頗感歉仄。

    突然蓬的一聲,一個火把擲在洞口,餘魚同呆了一呆,火光中隻見李沅芷俏臉含怨,淚珠瑩然,一張雪白的臉被火光一迫,更覺嬌豔。

    李沅芷叫道:“他們要用煙熏咱們。

    ”她縱身出去想踏滅火把,敵人暗器紛紛攢擊,隻得退回。

    不出李沅芷所料,言伯幹和宋天保果然割了不少草來,擲在火把上,濃煙升起,順風湧進山洞來,把餘李兩人薰得不住咳嗽。

    不久火把漸熄,煙卻越來越濃。

     李沅芷知道在洞中無法再呆,說道:“你守住洞口。

    ”把劍交給餘魚同,退到他的身後。

    餘魚同聽到背後衣衫抖動之聲,不知她在幹甚麼,回頭一望。

    李沅芷忙叫:“回過頭去!”餘魚同心中突突亂跳,原來煙霧中見李沅芷解去身上的衣服。

    這時他雙目被濃煙薰得不住流淚,強自撐住。

    李沅芷走上前來,接過寶劍,把一件長衣擲在他的身上,說道:“快穿上。

    ”餘魚同想問。

    李沅芷連催:“快穿,快穿。

    ”見他穿了,又把寶劍交給了他。

    這時濃煙漸弱,又是一個火把擲了過來,這次的火把更旺,照得一片明亮。

    李沅芷道:“咱們分頭走,你千萬不可跟我。

    ”不等餘魚同回答,已空手縱出洞去。

    餘魚同大驚,一拉沒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