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嚼餅置酒招薄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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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推來推去的客套,說道:“陳當家的既然有這個意思,你們就領謝吧。

    ”宋善朋這才謝過收下。

    陳家洛所以不送周仲英和周绮銀錢,是特别尊重他們,周仲英對這點老懷甚喜,說道:“陳當家的,你總算瞧得起我老頭子。

    ”說着連連拍他肩膀。

     周仲英對宋善朋道:“你領大夥到安西州後,可投吳大官人處耽擱,我事情料理完畢後,再來叫你。

    ”周绮道:“爹爹,我們不到安西?”周仲英道:“當然不去啦,文四爺在我們莊上失陷,救人的事,我們豈能袖手旁觀?”周绮、孟健雄、安健剛三人聽周仲英說要出馬救文泰來,俱各大喜。

    陳家洛道:“周老前輩的美意,我們十分感激。

    隻是救文四哥是殺人造反的事,各位都是安份良民,和我們浪蕩江湖的人不同,親自出手,恐怕有些不便。

    我們請周老前輩出個主意,指點一下方略,至于殺鷹爪、救四哥,還是讓我們去辦。

    ”周仲英長須一捋,說道:“陳當家的,你不用怕連累我們。

    你要是不許我替朋友賣命,那就是不把我周仲英當朋友。

    ”陸菲青也插嘴道:“周老英雄義重如山,江湖上沒有人不佩服的,否則我和他素不相識,也決不敢貿然把身上負着重案的朋友薦到他莊上來啦?”陳家洛沉吟了一下,說道:“周老英雄如此義氣,紅花會上下衆兄弟永感大德。

    ”駱冰走上前來,盈盈的拜了下去,說道:“老爺子拔刀相助,我先替我們當家的謝謝。

    ”周仲英連忙扶起,道:“文四奶奶你且寬心,不把文四爺救回來,我們誓不為人。

    ”他轉頭對陳家洛道:“事不宜遲,就請陳當家的發布号令。

    ”陳家洛道:“這個哪裡敢當?請周陸兩位前輩商量着辦。

    ”陸菲青道:“陳當家的不必太謙。

    紅花會是主,我們是賓,這決不能喧賓奪主。

    ”陳家洛謙讓了幾句,于是一拱手道:“那麼在下有僭了!”轉身說道:“紅花會的各位哥哥,我們先拜紅花老祖。

    ”他命心硯從包裹中取出長袍,把撕去前襟的袍子換下,率領會中群雄,向南跪下,各各拜了三拜,然後亢聲施令,分撥人馬。

    這時鐵膽莊餘燼未熄,焦木之氣充塞空際,大風把火炬吹得獵獵作響。

    衆人肅靜無聲,聽候号令。

     第一撥:當先哨路金笛秀才餘魚同,和西川雙俠常赫志、常伯志兄弟取得聯絡,探明文泰來行蹤後,趕回報告。

    第二撥:千臂如來趙半山,率領石敢當章進、鬼見愁石雙英。

    第三撥:追魂奪命劍無塵道人,率領鐵塔楊成協、銅頭鳄魚蔣四根。

    第四撥:紅花會總舵主陳家洛,率領九命錦豹子衛春華、書僮心硯。

    第五撥:綿裡針陸菲青,率領神彈子孟健雄、獨角虎安健剛。

    第六撥:鐵膽周仲英,率領俏李逵周绮、武諸葛徐天宏、鴛鴦刀駱冰。

     陳家洛分撥已定,說道:“餘十四弟,請你馬上動身。

    其餘各撥人馬,立刻就地休息安眠,天明起程,到趙家堡打尖,分撥進嘉峪關後再行會集。

    關上鷹爪孫盤查很緊,大家不可大意。

    ”衆人齊聲答應。

     餘魚同向衆人一抱拳,上馬動身,奔出數步,回頭偷眼向駱冰一望,見她正在低頭沉思,對他離去似乎并不在意。

    餘魚同歎了一口氣,策馬狂奔而去。

     衆人各自找一個幹淨地方睡下。

    陳家洛悄悄對徐天宏道:“七哥,周老英雄已被我們累得家破人亡,這次去救四哥。

    你多費點心,最好别讓官面上的人再認出他來。

    四嫂身上受了傷,她惦念四哥,厮殺起來一定奮不顧身,你留心不要讓她拚命。

    你們這一路不必趕快,能夠不動手,那就最好。

    ”徐天宏答應了。

     睡不到兩個時刻,天已黎明。

    千臂如來趙半山率領了章進、石雙英兩人首先出發。

    駱冰一晚始終沒合眼,把章進叫過來道:“十哥,你路上可别鬧事,别多喝酒。

    ”章進道:“四嫂你放心,在四哥救出來之前,我一滴酒不入口。

    ”章進素來嗜酒如命,喝醉了常常鬧事,但在重大關頭他卻能把持得住,這都是他過人之處。

     不久,無塵、陳家洛、陸菲青三撥人馬也先後走了,最後是周仲英及宋善朋等大隊人夥動身。

    到趙家堡後,當地百姓已知道鐵膽莊失火,紛紛前來慰問。

    周仲英謝過了,打了尖,即與宋善朋分手,縱馬向東疾馳。

    一路上周绮老是跟徐天宏作對,總覺他的一言一動越瞧越不對勁,不管周仲英闆臉斥責也好,駱冰笑着勸解也好,徐天宏低聲下氣忍讓也好,周绮總是放他不過。

    後來徐天宏也氣了,心道:“我不過顧着你爹爹面,讓你三分,難道當真怕你?我武諸葛縱橫江湖,成名的英雄豪傑哪一個不敬重于我,今日卻來受你這丫頭的閑氣!”他一騎馬索性落在後面,一言不發,落店吃飯就睡,天明了就趕路,一路馬不停蹄,第三天上過了嘉峪關。

     周仲英見女兒如此不聽話,背地裡好幾次叫了她來谕導呵責。

    周绮當時答應,可是一見徐天宏,忍不住又和他擡起杠來。

    周仲英心想若是老妻在此,或許能把這一向驕橫慣了的女兒管教管教,現在她負氣出走,不知流落在何方,言念及此,心中很是難過,見徐天宏悶悶不樂的落在後面,又覺很是過意不去。

    當晚到了肅州,四人在東門一家客店住了下來。

    徐天宏出去了一會,回來對周仲英和駱冰道:“餘十四弟還沒追上文四哥,也還沒遇上西川雙俠。

    ”周绮忍不住插嘴道:“你怎會知道?瞎吹!”徐天宏向她白了一眼,一聲不響。

    周仲英道:“這裡是古時的酒泉郡,酒最好。

    七爺,我和你到東大街杏花樓去喝一杯。

    ”徐天宏道:“好。

    ”周绮道:“爹,好,我也去。

    ”徐天宏噗哧一笑。

    周绮怒道:“你笑什麼?我就去不得?”徐天宏把頭别過,隻當沒聽見。

    駱冰笑道:“绮妹妹,咱們一起去。

    為什麼女人就不能上酒樓喝酒?”周仲英是豪爽之人,不阻止。

    四個人到杏花樓上坐下,點了酒菜。

    肅州泉水清洌,所釀之酒,西北第一。

    四人一嘗,果然香醇無比。

    店小二又送了一盤肅州出名的烘餅上來。

    那烘餅弱似春綿,白如秋練,又軟又脆,周绮吃得贊不絕口。

    酒樓之上耳目衆多,不便商量救文泰來的事,四人随口談論路上景色。

    周仲英忽向徐天宏道:“貴會陳當家的年紀輕輕,一副公子哥兒的樣子,居然精通各家各派的拳術,真是見所未見。

    他和我比拳時,最後用的那套拳法怪異之極,不知叫作什麼名頭。

    徐爺可知道麼?”周绮心中也一直存着這個疑團,聽父親一問,忙留神傾聽。

     徐天宏道:“我和陳當家的這次也是初會。

    我們于老當家把他從小就送到天山北路天池怪俠那裡去學藝,一直沒到過江南來。

    隻有無塵道長、趙三哥幾位年長的在他小時候見過。

    這套拳,我瞧大概是天池怪俠的獨創。

    ”周仲英道:“紅花會名聞大江南北,總舵主竟是一位貴公子般的人,我一見之下心中很是納罕,覺得透着極不相稱。

    後來和他談了話、交了手,才知道他不但武藝驚人,而且見識不凡,确是了不起的人物,這真叫做人不可以貌相。

    ”徐天宏和駱冰聽他周仲英極口稱揚他們領袖,心中也很高興,四人連連喝酒。

    隻駱冰想到丈夫安危莫測,總是愁眉不能盡展。

     周仲英道:“這幾年來,武林中人物出了不少,也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十年人事幾番新。

    就像你老弟這樣文武雙全,江湖上就十分難得。

    總要别辜負了這副好身手,好好做一番事業出來。

    ”徐天宏連聲稱是。

    他這答應,是答應周仲英“好好做一番事業”的話,周绮鼻孔“哼”了一聲,心道:“我爹說你好,你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