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群玉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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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大的本事,我又沒天香斷續膠。

    ” 儀琳突然省悟,慢慢站起身來,拉住曲非煙的手,道:“是你爺爺救的,是你爺爺救的。

    ”便在此時,外邊高處突然有人叫道:“儀琳,儀琳!”正是定逸師太的聲音,儀琳吃了一驚,待要答應。

    曲非煙一吹氣,吹熄了手中蠟燭,左掌翻轉,已按住了儀琳的口,在她耳邊低聲道:“這是什麼地方?别答應。

    ” 一霎時間,儀琳六神無主,她知道自己身在妓院之中,處境十分尴尬,但明明聽見師父呼喚而不答應,卻是一生之中從所未有之事。

    隻聽得定逸又大聲叫道:“田伯光,快給我滾出來!你把儀琳放出來。

    ” 隻聽前廳房中田伯光哈哈大笑,笑了一陣,才道:“這位是恒山派白雲庵前輩定逸師太麼?晚輩本當出來拜見,隻是身邊有幾個俏佳人相陪,未免失禮,這就兩免了。

    哈哈,哈哈!”跟着有四五個女子一齊吃吃而笑,聲音甚是淫蕩,正是妓院中的妓女,有的還呢聲說:“好相公,别理她,再親我一下,嘻嘻,嘻嘻。

    ” 幾個妓女淫聲蕩語,越說越響,顯是故意在氣走定逸的。

    定逸大怒,喝道:“田伯光,你再不滾出來,非把你碎屍萬段不可。

    ”田伯光笑道:“我不滾出來,你要将我碎屍萬段,我若是滾了出來,你也要将我碎屍萬段,那還是不滾出來吧!定逸師太,這種地方,你出家人是來不得的,還是及早請回。

    令高徒不在這裡,她是一位戒律精嚴的小師父,怎麼會到這裡來?豈不是奇哉怪也?” 定逸怒叫:“放火,放火,把這狗窩子燒了,瞧他出不出來?”田伯光笑道:“定逸師太,這地方是衡山縣著名的所在,叫作‘群玉院’,你把它放火燒了不打緊,有分教:江湖上衆口喧傳,都道湖南省的煙花之地‘群玉院’,給恒山派白雲庵定逸師太一把火燒了,人家一定要問:‘定逸師太是位年高道德劭師太,怎地到這種地方去呀?’别人便道:‘她是找徒弟去了!’人家又問:‘什麼?恒山派白雲庵的弟子怎會到群玉院去?’這麼你說一句,我說一句,于貴派的聲譽,可大大不妙。

    我跟你說,萬裡獨行田伯光天不怕,地不怕,天下就隻怕令高足一人。

    一見到她,我遠而避之還來不及,怎麼還敢去惹她?” 定逸心想這話倒也不錯,但自己的弟子回報,明明見到儀琳走入了這座屋子之中,她又被田伯光所傷,難道還有什麼假的?她隻氣得五竅生煙,将屋瓦踹得一塊粉碎,一時卻無計可施。

    突然間對面屋上一個冷冷的聲音問道:“田伯光,我弟子彭人骐,可是你害死的?”卻是青城掌門餘滄海到了。

     田伯光道:“失敬,失敬!連青城掌門也大駕光臨,衡山群玉院以此名聞天下,生意滔滔,再也應接不暇了。

    有一個小子是我殺的,劍法平庸,有些像是青城派招數,至于是不是叫什麼彭人骐,也沒功夫去問他。

    ”餘滄海道:“好!”隻聽得飕的一聲響,身子已穿入房中,但聽得乒乒乓乓,兵刃相交聲密如聯珠,餘滄海和田伯光已在房中交起手來。

    定逸師太站在屋頂,聽着二人兵刃撞擊之聲,心下暗暗佩服:“田伯光那厮果然有些真實功夫,這幾下快刀快劍,居然和青城掌門鬥了個勢均力敵。

    ” 蓦地間砰的一聲大響,兵刃相交聲登時止歇,儀琳握着曲非煙的手,掌心中都是冷汗,不知田餘二人相鬥,到底誰勝誰敗。

    按理說,田伯光數次欺辱于她,該當盼望他被餘滄海打敗才是,但在她内心,竟然是盼望餘滄海為田伯光所敗,最好餘滄海快快離去,師父也快快離去,讓令狐沖在這裡養傷。

    他此刻正在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若是給餘滄海沖将進來,一驚之下,創口再裂,那是非死不可。

     卻聽得田伯光的聲音在遠處響起,叫道:“餘觀主,房中地方太小,手腳施展不開,咱們到曠地之上,大戰三四百回合,瞧瞧到底是誰厲害。

    若是你打勝,這個千嬌百媚的小粉頭玉寶兒便讓給你,若是你輸了,這玉寶兒可是我的。

    ”他言語之中,竟是說餘滄海和他相鬥,乃是争風吃醋,為了争奪“群玉院”中一個妓女叫作什麼玉寶兒的。

    他田伯光早就聲名狼籍,出入妓院便和飲茶喝酒一般,毫不希奇。

    餘滄海卻是武林中一派宗匠,如何能和這等無行浪子相提并論?适才在房中相鬥,頃刻間拆了五十餘招,田伯光刀法精奇,攻守俱有法度,餘滄海自忖對方武功實不在自己之下,若是再鬥三四百招,可也并無必勝把握。

     一霎時間,四下裡便如死一般的寂靜。

    儀琳似乎聽到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之聲,湊頭過去,在曲非煙耳邊輕輕問道:“他——他們會不會進來?”其實曲非煙的年紀比她輕着好幾歲,但當這情急之際,儀琳一切全沒了主意,倒如自己變成了一個什麼也不懂的女孩子一般。

    曲非煙并不回答,伸出手去,按住了她嘴。

     忽聽得劉正風的聲音說道:“餘觀主,田伯光這厮作惡多端,必無好死,咱們要收拾他,也不用忙在一時。

    這間妓院藏垢納污,兄弟早就有心将之搗了,待我去問。

    大年,為義,大夥進去搜搜,一個人也不許走了。

    ”劉門弟子向大年和米為義齊聲答應。

    接着聽得定逸師太急促傳令,吩咐衆弟子将這座屋子四周上下團團圍住。

    她們是出家的女尼,不便闖進妓院中去,既有劉正風率人去搜,那是再好不過。

     儀琳越來越是惶急,隻聽得劉門衆弟子大聲呼叱,一間間房的查将過來,劉正風和餘滄海在旁監督,向大年和米為義諸人将妓院中的龜頭鸨兒打得殺豬價叫。

    青城派的群弟子眼見又有一個同門死在田伯光刀下,雖然師父親自出馬,也隻能将他逐走。

    未能殺之報仇,一口氣無處可出,将妓院中的家俬用俱,茶杯酒壺,乒乒乓乓的打得落花流水。

    耳聽得劉正風諸人已查到了西廂房中,轉眼便将過來,儀琳急得幾欲暈去,心想:“師父前來救我,我卻不出聲答應,在妓院之中,和一個男人深夜同處一室。

    雖然他是身受重傷。

    但衡山派、青城派這許多男人一湧而進,我便是有一百張嘴巴,也洗刷不了自己的清白。

    如此連累恒山派的清名,我——我如何對得起師父和衆位師姐?”一伸手,拔出佩劍,便往自己頭頸中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