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回 有苦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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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字,在嶽大掌門面前,誰也不許提起。

    誰要提到了,那不是捧我,而是損我王元霸來着。

    嶽先生,你收容我的外孫,恩同再造,咱們華山派和金刀門,從此便是一家,哥兒倆再也休分彼此。

    來來來,大家到家裡去,不住他一年半載的,誰也不許離開洛陽一步。

    嶽大掌門,我老兒親自給你背行李卻。

    ”嶽不群忙道:“這個可不敢當。

    ” 王元霸回頭向身後兩個兒子道:“伯奮、仲強,快向嶽師叔、嶽師母叩頭。

    ”王伯奮、王仲強齊聲應道:“是!”躬身下拜。

    嶽不群夫婦忙跪下磕頭還禮,說道:“咱們平輩相稱,‘叔父’二字,如何克當?就從平之身上算來,咱們也是平輩。

    ”王伯奮、王仲強二人在豫颚一帶武林中名頭甚響,對嶽不群雖然素來佩服,但向他叩頭終究是心中不願,但是父命不可違,勉強跪倒,見嶽不群夫婦叩頭還禮,心下甚喜。

    當下四人交拜了站起。

     嶽不群看二人時,見兄弟倆都是身材極高,隻是王仲強要肥胖得多。

    兩人太陽穴高高鼓起,手上筋骨突出,顯然内外功造詣都是極高。

    嶽不群向衆弟子道:“大家過來拜見王老爺子和二位師伯。

    金刀門武功威震中原,咱們華山派的上代祖師,向來對金刀門便十分推崇。

    今後大家得王老爺子和二位師伯指點,一定大有進益。

    ”衆弟子齊聲應道:“是!”登時在客店的大堂中跪了一地。

     王元霸笑道:“不敢當,不敢當!”伯奮、仲強各各還了半禮。

     林平之站在一旁,将華山妹弟子一一向外公通名,說到嶽靈珊時,王元霸笑嘻嘻的向嶽不群道:“嶽老弟,你這位令愛真是一表人才,可對了婆家沒有啊?” 嶽不群笑道:“女孩兒年紀還小,再說,咱們武林之家,大姑娘家整日價也是動刀掄劍,甚麼女紅烹饪可都不會,又有誰家要她這樣的野丫頭?”王元霸笑道:“老弟說得太謙了,将門虎女,尋常人家的子弟自是不敢高舉的了。

    不過女孩兒家,學些閨門之事也是好的。

    ”說到這裡,聲音放低了,頗為喟然。

    嶽不群道他是想起了在湖南逝世的女兒,當即收起了笑容,應道:“是!” 王元霸為人極是爽朗,喪女之痛,随即克制,哈哈一笑,說道:“嶽老弟,你華山派内功,向稱五嶽劍派中第一,酒量必定驚人,我和你喝十大碗去。

    ”說着挽了他手,走出客店。

    嶽夫人、王伯奮、王仲強以及華山衆弟子在後相随,一出店門,外邊車輛坐騎早已預準妥當。

    女眷坐車,男客乘馬,每一匹牲口都是鞍辔鮮明。

    自林平之去報訊到王元霸來客店肅客,還不到一個時辰,倉卒之間,車馬便已齊備,單此一節,便知金刀王家在洛陽的豪闊聲勢。

     到得王家,但見朱紅漆的大門,門上兩個大銅環,擦得晶光雪亮,八名壯漢垂手在大門外侍候。

    一進大門,隻見梁上懸着一塊黑漆大匾,寫着“見義勇為”四個金字,卻是河南省的巡撫所贈,原來王元霸不但是武林大豪,和當地官府也頗有交情。

    這一晚王元霸大排筵席,宴請嶽不群師徒,自是不在話下,不但廣請洛陽武林中知名之士相陪,賓客之中還有不少的士紳名流,富商大賈。

    令狐沖是華山派大弟子,男賓中除嶽不群外,便以他居長。

    衆人見他衣衫檻褛,神情萎靡,心下均是暗暗納罕,隻是武林中獨特異行之士甚多,丐幫中的俠士高手,個個便是穿得破破爛爛,衆賓客心想此人既是華山派首徒,自非尋常,倒是誰也不敢瞧他不起。

     令狐沖坐在第二席上,由王伯奮作主人相陪。

    酒過三巡,王伯奮見他神情冷漠,自己問他三句話,往往隻回答一句,顯是對自己老大瞧不在眼裡,不由得暗暗生氣,當下談到武功上頭,旁敲側擊,提了幾個疑難請教。

    令狐沖唯唯否否,全不置答。

    其實他倒不是對王伯奮有何惡感,隻是眼見王家如此豪奢,自己一個窮小子和之相比,當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林平之一到外公家,便即換上蜀錦長袍,他本來相貌十分俊美,這一穿戴,更是豐神如玉,令狐沖一見之下,更不由得自慚形穢,尋思:“莫說小師妹在山上時便已和他相好,就算她始終對我如昔,跟了我這窮光蛋又有什麼出息?”他一顆心來來回回,盡是在嶽靈珊身上繞繞,不論王伯奮跟他說什麼話,自然都是聽而不聞了。

    王伯奮在中州一帶武林之中,人人對他趨奉唯恐不及,這一晚卻連碰了令狐沖這個年青人的幾個釘子,依着他平時心性,早就要發作,隻是一來念着死去了的姊姊,二來見父親對華山派十分重視,當下強抑怒氣,連連向令狐沖敬酒。

    令狐沖酒到杯幹,不知不覺已喝了四十來杯。

    他本來酒量極宏,便是百杯以上也不會醉,但此時内功已失,大大打了個折扣,兼之酒入愁腸,加倍易醉,喝到五十餘杯時已大有醺醺之意。

    王伯奮心想:“你這小子不通人情世故,我外甥是你師弟,你就該當稱我一聲師伯或是世叔。

    你一聲不叫,那也罷了,對我卻是不瞧不睬。

    好,今日灌醉了你,叫你在衆人之前,大大出個醜。

    ” 眼見令狐沖醉眼惺忪,酒意已有八分了,王伯奮笑道:“令狐老弟華山首徒,果然是英雄出在少年,武功高,酒量也高。

    來人哪,換大碗,給令狐爺倒酒。

    ”王家家人轟聲答應,上來倒酒。

    令狐沖一生之中,人家給他斟酒,那可從未拒卻過,當下酒到碗幹,又喝了五六大碗,酒氣湧将上來,将身前的杯筷都拂到了地下。

    同席的人道:“令狐小俠醉了也。

    喝杯熱茶醒醒酒。

    ”王伯奮笑道:“人家華山派掌門弟子,那有這麼容易醉的?令狐老弟,幹了!”又跟他斟了一碗酒。

     令狐沖道:“那——裡醉?幹了!”舉起酒碗,骨嘟骨嘟的喝下,倒有半碗酒倒在衣襟之上,突然間身子一幌,張嘴大嘔,将腹中的酒菜盡數嘔了出來,淋淋漓漓吐滿了一桌。

    同席之入一齊驚避,王伯奮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