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回 大失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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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人才雕零,那更是絕不能與之對抗的了。

    眼見任我行這等聲勢,定是意欲不利于五嶽劍派,反正事已至此,自己獨木難支大廈,一切隻好聽天由命,行一步算一步。

    任我行真要殺盡五嶽劍派,自己也不能苟安偷生,隻好仗劍奮戰,恒山派弟子一齊死在這朝陽峰上便了。

    他生性豁達,雖然聰明伶俐,卻不工心計,并無處大事,應劇變之才,眼見恒山全派盡已身入羅網,也想不出甚麼保派脫身之計,一切順其自然,聽天由命。

    又想盈盈和任教主是骨肉之親,她最多是兩不相助,絕不能幫着自己,出甚麼計較來付自己父親。

    當下對朝陽峰上諸教衆弓上弦、刀出鞘局面,隻是視若無睹,和盈盈說些不相幹的笑話,或是指點華山風物勝景,向她解說。

     盈盈心中,卻已是愁腸百結,她不像令狐沖那樣拿得起,放得下,一路上思前想後,苦無良策,尋思:“沖郎是個天不怕、地不怕之人,天塌下來,他也隻當被蓋。

    我總得幫他想個法子才好。

    ”料想父親率衆大舉而來,絕無好事,隻好随機應變,且看有無兩全其美的法子。

    兩人緩緩上峰,一踏上峰頂,猛聽得号角響起,砰砰砰放铳,跟着絲竹鼓樂之聲大作,竟是盛大歡迎貴賓的安排。

    令狐沖低聲道:“嶽父大人迎接東床嬌客回門來啦!”盈盈白了他一眼,心下甚是愁苦:“這人什麼都不放在心上,這當口還有心思說笑。

    ”隻聽得一人縱聲長笑,朗聲說道:“大小姐,令狐兄弟,教主等候你們多時了。

    ”一個身穿紫袍的瘦長老者邁步近前,滿臉堆歡,握住了令狐沖的雙手,正是向問天。

    令狐沖和他相見,也是十分欣喜,說道:“向大哥,你好,我常常念着你。

    ”向問天笑道:“我在黑木崖上,常常聽到你威震武林的好消息,為你幹杯慶祝,少說也已喝了十大壇酒。

    快去參見教主。

    ”攜着他手,向石樓行去。

    那石樓是在東峰之上,巨石高聳,天生成一座高樓一般,石樓之東便是朝陽峰絕頂的仙人掌。

    那仙人掌是五根擎天而起的大石柱,連掌共高三十餘丈,中指最高,隻見指頂放着一張太師椅,一人端坐椅中,便是任我行了。

    盈盈走到仙人掌前,仰頭叫了聲:“爹爹!”令狐沖躬身下拜,說道:“晚輩令狐沖,參見教主。

    ”任我行呵呵大笑,說道:“小兄弟來得正好,咱們都是一家人了,不必多禮。

    今日本教會見天下英雄,先叙公誼,再談家事。

    賢——賢弟一旁請坐。

    ”令狐沖聽他說到這個“賢”字時頓了一頓,似是想叫出“賢婿”來,隻是名分未定,改口叫了“賢弟”,瞧他心中,于自己和盈盈的婚事十分贊成,又說什麼“咱們都是一家人”,什麼“先叙公誼,再談家事”,顯是将自己當作了家人。

    他心中喜歡,站起身來,突然之間,丹田中一股寒氣直沖上來,全身便似陡然間堕入了冰窖,身手一顫,忍不住發抖。

    盈盈吃了一驚,搶上幾步,問道:“怎樣?”令狐沖道:“我——我——”竟是說不出話來。

     任我行雖是高高在上,和他相距三十餘丈,但目光銳利,問道:“你和左冷禅交過手了嗎?”令狐沖點了點頭。

    任我行笑道:“不礙事。

    你吸了他的寒玉真氣,待會散了出來,便沒事了。

    左冷禅怎地還不來?”盈盈道:“左冷禅暗設毒計,要加害令狐大哥和我,已給令狐大哥殺了?”任我行“哦”了一聲,他坐得甚高,見不到他的臉色,但這一聲之中,顯是充滿了失望之情。

    盈盈明白他的心意,他今日大張旗鼓,威懾五嶽劍派,要将五派上下,盡數壓伏,左冷禅是他生平大敵,無法親眼見到他屈膝低頭,不免大是遺憾。

    她伸左手握住令狐沖的右手,助他驅散寒氣。

    令狐沖的左手卻給向問天握住了。

    兩人同時運功,令狐沖便覺身上寒冷漸漸消失。

    那日任我行和左冷禅在少林寺中相鬥,吸了他不少寒玉真氣,以緻雪地之中,和令狐沖、向問天、盈盈三人同時成為雪人。

    但這次令狐沖隻是長劍相交之際,略吸左冷禅的真氣,為時極暫,所受寒氣也頗有限,過得片刻,便不再發抖,說道:“好了,多謝!” 任我行道:“小兄弟,你一聽我召喚,便上峰來,很好,很好!”轉頭對向問天道:“怎地其餘四派人衆,到這時還不見到來?”語氣之中,頗為不悅。

    向問天道:“待屬下再行催喚!”左手一揮,便有八名黃衫老者,一列排在峰前,齊聲喚道:“朝陽神教文成武德,澤彼蒼生任教主有令:泰山、衡山、華山、嵩山四派上下人等,速速上朝陽峰來相會。

    各堂香主盡速催請,不得有誤。

    ”這八名老者都是内功深厚的高手,齊聲呼喝,聲音遠遠傳了出去,諸峰盡聞。

    但聽得東南西北各處,有數十個答應:“遵命。

    望教主千秋萬載,一統江湖!”那自是朝陽神教各堂香主的應聲了。

     任我行微笑道:“令狐掌門,且請一旁就座。

    ”令狐沖見仙人掌的西首排着五張椅子,每張椅上都輔了錦緞,分為黃青紅白黑五色,錦緞各繡着一座山峰。

    北嶽恒山尚黑,黑緞上用白色絲線繡的正是見性峰。

    眼見繡工精緻,單是這一張椅披,便顯得朝陽神教這一次布置周密之極。

    五嶽劍派之中,本以中嶽嵩山居首,北嶽恒山居末,但座位的排列卻倒了轉來,恒山派掌門人的座位放在首席,其次是西嶽華山,嵩山派的卻排在最後,自是任我行擡舉自己,有意恥辱左冷禅了。

    反正左冷禅、嶽不群、莫大先生三人均已逝世,令狐沖也不謙讓,躬身道:“告坐!”坐入那張黑緞為披的椅中。

     當下朝陽峰上衆人靜寂寂的等候。

    過了良久,向問天又指揮那八名黃杉老者再叫喚了一遍、仍不見有人上來。

    向問天道:“這些客人不識擡舉,遲遲不來參見教主,先招呼自己人上來吧!”那八名黃衫老者齊聲喚道:“五湖四海、各島各洞、各幫各寨、各山各堂,諸位兄弟都上朝陽峰來,參見教主。

    ”他們這“主”字一出口,山峰側登時轟雷也似的叫了出來:“遵命!”這喊聲聲震山谷,令狐沖不禁吓了一跳,聽這聲音,少說也有二三萬人。

    這些人暗暗隐伏,不露出半點聲息,猜想任我行的原意,是要待五嶽劍派人衆到齊之後,再出其不意的将這數萬人喚了出來,以駭人聲勢,壓得五嶽劍派再也不敢興反抗之念。

    霎時之間,朝陽峰四面八方湧上無數人來。

    人數雖多,卻不發出半點喧嘩。

    各人分立各處,看來事先早已操演純熟。

    上峰來的隻是二三千人,均是幫主、寨主、洞主、島主等等左道綠林中的首領,其餘屬下,自是在峰腰相候了。

    這些人或受朝陽教管轄,或一向與之互通聲氣。

    當日令狐沖率領群豪攻打少林寺,這些人大都曾經參加。

    他一瞥之下,眼見藍鳳凰、祖千秋、老頭子、計無施等都在其内。

    這些人目光和令狐沖相接,都是微笑示意,卻誰也不出聲招呼,除了沙沙的腳步聲外,數千人來到峰上,更無别般聲息。

    向問天右手高舉,劃了個圓圈。

    數千人一齊跪倒,齊聲說道:“江湖後進參見神教文成武德,澤被蒼生聖教主,聖教主千秋萬載,一統江湖!”數千人齊聲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