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回 師門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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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鐘鎮雖然自負,對嶽不群也頗為忌憚,可不敢在福威镖局中拔劍殺人,要将他引到镖局之外再行動手。

    這句話正合令狐沖之意,他大聲叫道:“嶽先生,你今後可得多加提防。

    魔教教主任我行複出,此人身有吸星大法,專吸旁人内力,他說要跟華山派為難。

    還有,嵩山派想并吞你華山派。

    你是彬彬君子,人家的狼心狗肺,卻是不可不防。

    ”他此番來到福州,原是要向師父說這幾句話,說罷便即大踏步出門,鐘鎮等跟了出來。

     令狐沖邁步走出福威镖局,隻見一群尼姑、婦女站在大門之外,正是恒山派中那批女弟子,鄭萼和儀和二人手持拜盒,走在前面,當是到镖局來拜會嶽不群、嶽夫人,令狐沖一怔,急忙轉過頭來,不讓她們見到,但已和鄭萼她們打了個照面,好在儀琳一直在後,沒見到他面目,鐘鎮等三人出來時,鄭萼卻是認得他們,不禁一怔,停住了腳步。

    令狐沖心想:“這批尼姑、姑娘們既知我師父在此,自當前來拜會,有我師父、師娘照料,她們也不會吃虧了。

    ”他不願給儀琳見到,斜剌裡便欲溜走。

    鐘鎮、鄧八公、高克新兵刃一齊出手,攔在他的面前,喝道:“你還想逃嗎?”這時嶽不群、嶽夫人和華山派衆弟子都來到門前,要看令狐沖如何對付鐘鎮等三人。

    令狐沖笑道:“我沒兵器,怎樣打法?”嶽靈珊刷的一聲,拔劍出鞘,叫道:“大——”想将長劍擲将過去。

    嶽不群左手兩指一伸,搭在她劍刃之上,搖了搖頭。

    嶽靈珊急道:“爹!”嶽不群又搖了搖頭。

    這一切全瞧在令狐沖眼裡,不由得心中大慰,心想:“小師妹對我畢竟還有昔日之情。

    ”突然之間,好幾個人驚呼起來。

     令狐沖情知必是有人偷襲,不及回頭,立即向前直縱而出。

    他内力奇厚,這一躍既高且速,但饒是如此,隻覺腦後生風,一劍在背後直劈而下,剛才這一躍隻須慢得剎那,又或是力道不足,躍得近了半尺,身子已給人劈成兩半,當真是兇險已達極點。

    便在此時,隻聽得一聲呼叱,白光閃動,恒山派女弟手同時出手。

    七人一隊,分成三隊,七柄長劍指住一人,竟将鐘鎮等三人分别圍住。

    這一下拔劍、移步、圍敵、出招,動作也是迅捷無比,加之身法輕盈,極是美觀,顯是習練有素的陣法。

    每一柄長劍的劍尖指住對方一處要害,頭、喉、胸、腹、腰、背、脅,一個人身上七處要害,均被一柄長劍指住。

    陣法一成,七名女弟手便不再動。

     适才出手向令狐沖偷襲的,便是鐘鎮。

    他劍法陰毒無比,所出招數,希奇古怪,人所難測,所以得了個“九曲劍”的外号。

    此人在嵩山派中也算得是一流高手,雖然劍法有些旁門左道,将嵩山派的劍法多加變化,專走陰損陰狠的路子,但逢敵多勝,又兼心思機靈,精明強幹,頗受掌門人左冷禅的重用。

    這次聽得令狐沖揭破他們嵩山派,意欲并吞四派的圖謀,當即乘其不備,忽施殺手,出手固是極毒,卻還是讓對方避了開去,而恒山派衆女弟劍陣一成,他武功雖強,可半點動彈不得,四肢百骸,隻須那裡動上一動,料想便有一柄劍剌将過來。

    這七柄長劍未必都剌得着他,隻須七柄劍中有一柄刺中,便已足送了他性命。

     嶽不群、嶽夫人等不知恒山派與鐘鎮等在廿八鋪中曾有一番過節,突見雙方動手,都是大為驚奇,眼見恒山派衆女弟所結劍陣甚是奇妙,廿一個人分成三堆,除了衣袖衫角在風中飄動,廿一柄長劍寒光閃閃,蘊藏着無限殺機。

    令狐沖嘴道:“妙極!這劍陣結得精采之至!”他所學的“獨孤九劍”,要旨所在便是專找對方武術招數中的破綻空隙,而自己的劍式卻無定法,乃至戰無不勝,所謂“以無招破有招”,此刻見到恒山劍陣凝式不動,七柄劍既攻敵,複自守,七劍連環,絕無破綻可尋,不由得大為贊歎。

    原來這恒山劍陣以靜制動,既然一動不動,便無破綻可尋,宛然亦有“以無招破有招”之妙詣。

    恒山高手定靜、定閑、定逸三師太,武功中獨到之處,便是在這“靜、閑、逸”三字。

    隻是這劍陣必須七人連使,同時以之制敵,必須頃刻間立即成陣,若是遇到一等一的高手,陣腳一亂,那便難免潰敗了。

     鐘鎮眼見僵持不下,己方全然落于下風,突然哈哈一笑,說道:“大家是自己人,開甚麼玩笑?我認輸好不好?”當的一聲,擲劍下地。

    圍住他的七人以儀和為首。

    她見對方擲劍認輸,當即長劍一抖,收了轉去。

    不料鐘鎮左足足尖在地下長劍的劍身上一點,那劍猛地跳起。

    鐘鎮手指尖一碰劍柄,劍身如電,蓦地剌出。

     儀和“啊”的一聲驚呼,右臂中劍,手中長劍嗆啷落地。

    鐘鎮長笑聲中,寒光連閃,恒山派衆弟子紛紛受傷,這麼一亂,鄧八公和高克新同時發動,眼見混戰之勢将成。

    令狐沖拾起儀和掉在地下的長劍,一劍揮出,但耳得嗆啷,啊,嘿,幾下聲響。

    高克新手腕被擊,長劍落地。

    鄧八公的軟鞭倒了轉來,圈在自己頭頸之中,鐘鎮手腕被劍背擊中,退了幾步,長劍總算還握在手中,但整條手臂已然酸軟無力。

     隻聽得兩個少女同時尖聲叫了起來,一個叫:“吳将軍!”一個叫:“令狐大哥!”叫“吳将軍”的乃是鄭萼。

    适才令狐沖擊退三人所使手法,與在廿八鋪客店中對付這三人時所用劍招一模一樣,連高克新也茫然失措,鄧八公險些窒息,鐘鎮又驚又怒的神情也是殊無二緻。

    當日鄭萼親眼見到令狐沖如此出招,他雖容貌衣飾已然大變,還是立即認了出來。

    另一個叫“令狐大哥”的卻是儀琳。

    她本來和儀真、儀質等六位師妹結成劍陣,圍住鄧八公。

    使這劍陣時每個人皆是全神貫注,雙目釘住敵人,絕不斜視,不但釘住敵人身子,而且目中所見,隻是他身上一處要害,視頭則隻見其頭,視胸則隻見其胸,連敵人别處肢體都無法瞧見,其餘旁人自然更加無法見到了。

    所以直至劍陣散開,她才見到令狐沖,睽别經年陡然相遇,儀琳全身大震,險險暈了過去。

     令狐沖真相既顯,已然無法隐瞞,笑道:“你奶奶的,你這三個家夥太不識好歹,恒山派衆位師太饒了你們一命,你們居然恩将仇報。

    本将軍可實在太瞧着不順眼了。

    我—我—”說到這裡,突然腦中一暈,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