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蒙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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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的話便接不下去了。

    嶽靈珊道:“大師哥,快……快離開這兒,嵩山派的人找你晦氣來啦。

    ”語氣甚是焦急。

     令狐沖隻一見到她,天大的事也都置之腦後,什麼嵩山派不嵩山派,壓根兒便沒放在心上,雙眼怔怔地瞧她,一時甜、酸、苦、辣,諸般滋味盡皆湧向心頭。

     嶽靈珊見他目不轉睛地望着自己,臉上微微一紅,說道:“有個什麼姓鐘的,帶着兩個師弟,說你殺了他們嵩山派的人,一直追尋到這兒來。

    ” 令狐沖一呆,茫然道:“我殺了嵩山派的人?沒有啊。

    ” 突然間砰的一聲,房門推開,嶽不群怒容滿臉走了進來,厲聲道:“令狐沖,你幹的好事!你殺了嵩山派屬下的武林前輩,卻說是魔教妖人,欺瞞于我。

    ”令狐沖奇道:“弟……我……我殺了嵩山派屬下的武林前輩?我……我沒有……” 嶽不群怒道:“‘白頭仙翁’蔔沉,‘秃鷹’沙天江,這兩人可是你殺的?” 令狐沖聽到這二人的外号,記起那秃頂老者自殺之時,曾說過“秃鷹豈是投降之人”這句話,那麼另一個白發老者,便是什麼“白頭仙翁”蔔沉了,便道:“一個白頭發的老人,一個秃頭老者,那确是我殺的。

    我……我可不知他們是嵩山派門下。

    他們使的是單刀,全不是嵩山派武功。

    ”嶽不群神色愈是嚴峻,問道:“那麼這兩個人,确是你殺的?”令狐沖道:“正是。

    ” 嶽靈珊道:“爹,那個白頭發和那秃頂的老頭兒……”嶽不群喝道:“出去!誰叫你進來的?我在這裡說話,要你插什麼嘴?”嶽靈珊低下了頭,慢慢走到房門口。

     令狐沖心下一陣凄涼,一陣歡喜:“師妹雖和林師弟要好,畢竟對我仍有情誼。

    她甘冒父親申斥,前來向我示警,要我盡速避禍。

    ” 嶽不群冷笑道:“五嶽劍派各派的武功,你都明白麼?這蔔沙二人出于嵩山派的旁支,你心存不規,不知用什麼卑鄙手段害死了他們,卻将血迹帶到了向陽巷平之的老宅。

    嵩山派一查,便跟着查到了這裡。

    眼下嵩山派的鐘師兄便在外面,向我要人,你有什麼話說?” 嶽夫人走進房來,說道:“他們又沒親眼見到是沖兒殺的?單憑幾行血迹,也不能認定是咱們镖局中人殺的。

    咱們給他們推個一幹二淨便是了。

    ” 嶽不群怒道:“師妹,到了這時候,你還要包庇這無惡不作的無賴子。

    我堂堂華山派掌門,豈能為了這小畜生而說謊?你……你……咱們這麼幹,非搞到身敗名裂不可。

    ” 令狐沖這幾年來,常想師父、師娘是師兄妹而結成眷屬,自己若能和小師妹也有這麼一天,那當真萬事俱足,更無他求,此刻見師父對師娘說話,竟如此的聲色俱厲,心中忽想:“倘若小師妹是我妻子,她要幹什麼,我便由得她幹什麼,是好事也罷,是壞事也罷,我決不會有半點拂逆她的意願。

    她便要我去幹十惡不赦的大壞事,我也不會皺一皺眉頭。

    ” 嶽不群雙目盯在令狐沖臉上,忽然見他臉露溫柔微笑,目光含情,射向站在房門口的女兒,怒喝:“小畜生,在這當兒,你心中還在打壞主意麼?” 嶽不群這一聲大喝,登時叫令狐沖從胡思亂想中醒覺過來,一擡頭,隻見師父臉上紫氣隐隐,手掌提起,便要往自己頭頂擊落,突然間感到一陣說不出的歡喜,隻覺在這世上委實苦澀無味之極,今日死在師父掌底,那是痛痛快快的解脫,尤其小師妹在旁,看着自己給他父親一掌劈死,更是自己全心所企求之事。

    他微微一笑,目光向嶽靈珊瞧去,隻待師父揮掌打落。

     但覺腦頂風生,嶽不群右掌劈将下來,卻聽得嶽夫人叫道:“使不得!”手指便往丈夫後腦“玉枕穴”上點去。

    他二人自幼同門學藝,相互拆招,已熟極而流,嶽夫人這一指所點之處,乃緻命要穴,嶽不群自然而然回掌拆格。

    嶽夫人已閃身擋在令狐沖身前。

     嶽不群臉色鐵青,怒道:“你……你幹什麼?”嶽夫人急叫:“沖兒,快走!快走!”令狐沖搖頭道:“我不走,師父要殺我,便殺好了。

    我是罪有應得。

    ”嶽夫人頓足道:“有我在這裡,他殺不了你的,快走,走得遠遠的,永遠别再回來。

    ” 嶽不群道:“哼,他一走了之,外面廳上嵩山派那三人,咱們又如何對付?” 令狐沖心道:“原來師父擔心應付不了鐘鎮他們,我可須先得去替他打發了。

    ”朗聲道:“好,我去見見他們。

    ”說着大踏步往外走去,嶽夫人叫道:“去不得,他們會殺了你的。

    ”令狐沖走得極快,立時已沖入了大廳。

     果見嵩山派的九曲劍鐘鎮、神鞭滕八公、錦毛獅高克新三人大剌剌地坐在西首賓位。

    令狐沖往對面的太師椅中一坐,冷冷地道:“你們三個,到這裡幹什麼來了?” 此刻令狐沖身上穿着店小二衣衫,除去虬髯,與廿八鋪客店中夜間相逢時的參将模樣已全不相同。

    鐘鎮等三人突然見到這樣一個滿身血迹的市井少年如此無禮,都不禁勃然大怒。

    高克新喝道:“你是什麼東西?”令狐沖笑道:“你們三個,是什麼南北?”高克新一怔,心想:“怎叫做‘是什麼南北’?”但想那定然不是什麼好話,怒道:“快去請嶽先生出來!憑你也配跟我們說話?” 這時嶽不群、嶽夫人、嶽靈珊以及華山派衆弟子都已到了屏門之後,聽着令狐沖跟這三人對答。

    嶽靈珊聽他問“你們三個是什麼南北?”不由得好笑,但知眼前這三人都是嵩山派好手,大師哥殺了他們的人,又對他們如此無禮,待會定要動手,未免兇多吉少,而父親、母親看來決不會插手相助,可不知如何是好,心中一發愁,便笑不出來。

     令狐沖道:“嶽先生是誰?啊,你說的是華山派掌門。

    我正來尋他的晦氣。

    嵩山派有兩個不肖之徒,一個叫什麼白頭妖翁蔔沉,一個叫秃枭沙天江,半夜裡去搶人家的《辟邪劍派》,還點了年輕人的穴道,不懷好意。

    我要救人,便将這兩個家夥殺了。

    聽說嵩山派還有三個家夥,躲在福威镖局之中。

    我要嶽先生交出人來,嶽先生卻是不肯。

    氣死我也,氣死我也!”跟着縱聲大叫:“嶽先生,嵩山派有三個無聊家夥,一個叫爛鐵劍鐘鎮,一個叫小鬼滕八婆,還有一個癞皮貓高克新。

    請你快快交出人來,我要跟他們算賬。

    你想包庇他們,那可不成!你們五嶽劍派,同氣連枝,我可不賣這個賬!” 嶽不群等聽了,無不駭然,均知他如此叫嚷,是要表明華山派與殺人之事無關。

    可是嵩山派這三人成名已久,那九曲劍鐘鎮更加了得,在“嵩山十三太保”中排名甚高,聽令狐沖所嚷的言語,顯已知鐘鎮等三人的來曆。

    那日夜戰,他打敗劍宗封不平,刺瞎十五名江湖好手的雙眼,劍法确是非同小可,但他此刻受傷極重,隻怕再站立一會便會倒下,何以這等膽大妄為,貿然向人挑釁? 高克新大怒躍起,長劍出鞘,便要向令狐沖刺出。

    鐘鎮舉手攔住,向令狐沖問道:“尊駕是誰?” 令狐沖道:“哈哈,我認得你,你卻不認得我。

    你們嵩山派想将五嶽劍派合而為一,由你嵩山吞并其餘四派。

    你們三個南北來到福建,一來是要搶奪林家的《辟邪劍譜》,二來是要戕害華山、恒山各派的重要人物。

    種種陰謀,可全給我知悉了。

    隻怕是徒勞無功,到頭一場空。

    嘿嘿,好笑啊好笑!” 嶽不群和嶽夫人對瞧了一眼,均想:“他這話倒未必全是無稽之談。

    ” 鐘鎮臉有驚疑之色,問道:“尊駕是哪一派的人物?” 令狐沖道:“我大廟不收,小廟不受,是個無主孤魂,荒山野鬼,決不會來搶你們嵩山派的生意,你這可放心了吧?哈哈,哈哈。

    ”笑聲中充滿了凄涼之意。

     鐘鎮道:“尊駕既非華山派人物,咱們可不能騷擾了嶽先生,這就借步到外面說話。

    ”這幾句話語調平淡,但目露兇光,充滿了殺機,顯是令狐沖揭了他的底,已決心誅卻。

    他對嶽不群畢竟有所忌憚,不敢在福威镖局中拔劍殺人,要将令狐沖引到镖局之外再行動手。

     這句話正合令狐沖心意,大聲叫道:“嶽先生,你今後可得多加提防。

    魔教教主任我行複出,此人身有吸星大法,專吸旁人内功,他說要跟華山派為難。

    還有,嵩山派想并吞你華山派。

    你是彬彬君子,人家的狼心狗肺,卻不可不防。

    ”他此番來到福州,為的便是要向師父說這幾句話,說罷便即大踏步出門。

    鐘鎮等跟了出來。

     令狐沖邁步走出福威镖局,隻見一群尼姑、婦女站在大門外,正是恒山派那批女弟子。

    儀和與鄭萼二人手持拜盒,走在最前,當是到镖局來拜會嶽不群和嶽夫人。

    令狐沖一怔,急忙轉頭,不讓她們見到,但已跟儀和她們打了個照面,好在儀琳遠遠在後,沒見到他面目。

     鐘鎮等三人出來時,鄭萼卻認得他們,不禁一怔,停住了腳步。

     令狐沖心想:“恒山派弟子既知我師父在此,自當前來拜會,有我師父、師娘照料,她們也不會吃虧了。

    ”他不願給儀琳見到,斜刺裡便欲溜走。

     鐘鎮、滕八公、高克新同時兵刃出手,攔在他面前,喝道:“你還想逃嗎?” 令狐沖笑道:“我沒兵器,怎生打法?” 這時嶽不群、嶽夫人和華山派衆弟子都來到門前,要看令狐沖如何對付鐘鎮等三人。

    嶽靈珊拔劍出鞘,叫道:“大……”想将長劍擲過去給他。

    嶽不群左手兩指伸出,搭在她劍刃之上,搖了搖頭。

    嶽靈珊急道:“爹!”嶽不群又搖了搖頭。

     這一切全瞧在令狐沖眼裡,心中大慰:“小師妹對我,畢竟還有昔日之情。

    ” 突然之間,好幾人齊聲驚呼。

     令狐沖情知必是有人偷襲,不及回頭,立即向前急縱而出。

    他内力奇厚,這一躍既高且速,但饒是如此,隻覺腦後生風,一劍在背後直劈而下,剛才這一躍隻須慢得刹那,又或力道不足,躍得近了半尺,身子已給人劈成兩半,當真兇險已極。

     他站定後立即回頭,但聽得一聲呼叱,白光閃動。

    恒山派女弟子同時出手。

    七人一隊,分成三隊,七柄長劍指住一人,将鐘鎮等三人分别圍住。

    這一下拔劍、移步、圍敵、出招,動作迅捷無比,加之身法輕盈,姿式美觀,顯是習練有素的陣法。

    每柄長劍劍尖指住對方一處要害,頭、喉、胸、腹、腰、背、脅,每人身上七處要害,均給一柄長劍指住。

    陣法既成,七名女弟子便不再動。

     适才出手向令狐沖偷襲的,便是鐘鎮。

    聽得令狐沖的言語對嵩山派甚是不利,當即乘其不備,忽施殺手,意欲盡速滅口,以免他多嘴多舌,更增嶽不群的疑心。

    他出手固然極毒,卻還是讓對方避了開去,而恒山派衆女弟子劍陣一成,他武功雖強,可也半點動彈不得,四肢百骸,隻須哪裡動上一動,料想便有一柄劍刺将過來。

     原來恒山群弟子早已從鄭萼、儀琳口中,得知鐘鎮等三人如何乘人之危,在廿八鋪逼迫定靜師太同意五派合并之議,都心中有氣,此時得鄭萼示知,又見鐘鎮偷襲傷人,當即使動劍陣,将嵩山派三人圍住。

     嶽不群、嶽夫人自不知恒山派與鐘鎮等在廿八鋪中曾有一番過節,突見雙方動手,都大為驚奇,眼見恒山派衆女弟子所結劍陣甚是奇妙,二十一人分成三堆,除了衣袖衫角在風中飄動之外,二十一柄長劍寒光閃閃,竟皆紋絲不動,其中卻蘊藏着無限殺機。

     令狐沖但見恒山劍陣凝式不動,七柄劍既攻敵,複自守,七劍連環,絕無破綻可尋,宛然有獨孤九劍“以無招破有招”之妙詣,氣喘籲籲地喝采:“妙極!這劍陣精彩之至!” 鐘鎮眼見受制,當即哈哈一笑,說道:“大家是自己人,開什麼玩笑?我認輸了,好不好?”當的一聲,擲劍下地。

    圍住他的七人以儀和為首,見對方擲劍認輸,當即長劍一抖,收了轉去,其餘六人跟着收劍。

    不料鐘鎮左足足尖在地下長劍劍身上一點,那劍猛地跳起。

    鐘鎮手指尖一碰劍柄,劍鋒如電,蓦地刺出。

     儀和“啊”的一聲驚呼,右臂中劍,手中長劍嗆啷落地。

    鐘鎮長笑聲中,寒光連閃,恒山派衆弟子紛紛受傷。

    這麼一亂,其餘兩個劍陣中的十四名女弟子心神稍分,滕八公和高克新同時乘隙發動,登時兵刃相交,铮铮之聲大作。

     令狐沖搶起儀和掉在地下的長劍,揮劍擊出。

    但聽得嗆啷、啊、嘿,幾下聲響,高克新手腕受擊,長劍落地。

    滕八公的軟鞭倒了轉來,圈在自己頭頸之中。

    鐘鎮手腕給劍背擊中,退了幾步,長劍總算還握在手中,但整條手臂已酸軟無力。

     兩個少女同時尖聲叫了起來,一個叫:“吳将軍!”一個叫:“令狐師兄!” 叫“吳将軍”的是鄭萼。

    适才令狐沖擊退三人所使手法,與在廿八鋪客店中對付這三人時所用劍招一模一樣,連高克新茫然失措、滕八公險些窒息、鐘鎮又驚又怒的神情也殊無二緻。

    鄭萼心思機敏,當日曾見令狐沖如此出招,他容貌衣飾雖已大變,還是立即認了出來。

    另一個叫“令狐師兄”的卻是儀琳。

    她本來和儀真、儀質等六位師姊結成劍陣,圍住了滕八公。

    每人全神貫注,雙目盯住敵人,絕不斜視,目中所見,僅隻他身上一處要害,視頭則隻見其頭,視胸則隻見其胸,連敵人别處肢體都沒瞧見,自然更加沒見到旁人,直至劍陣散開,她才見到令狐沖。

    暌别經年,陡然相遇,儀琳全身大震,險些暈去。

     令狐沖真相既顯,眼見已無法隐瞞,笑道:“你奶奶的,你這三個家夥太也不識好歹,恒山派衆位師太饒了你們一命,你們居然恩将仇報。

    本将軍可實在太瞧着不順眼了。

    我……我……”說到這裡,突然腦中暈眩,眼前發黑,咕咚倒地。

     儀琳搶上扶起,急叫:“令狐師兄,令狐師兄!”隻見他肩頭、臂上血如泉湧,忙卷起他衣袖,取出本門治傷靈藥白雲熊膽丸塞入他口中。

    鄭萼、儀真等取過天香斷續膠為他搽上傷口。

    恒山派衆女弟子個個感念他救援之德,當日若不是他出手相救,人人都已死于非命,不但慘死,說不定還會受賊子污辱,是以遞藥的遞藥,抹血的抹血,包紮的包紮,便在這長街之上盡心救治。

    天下女子遇到這等緊急事态,自不免叽叽喳喳,七嘴八舌,圍住了議論不休。

    恒山派衆女弟子雖是武學之士,卻也難免,或發歎息,或示關心,或問何人傷我将軍,或曰兇手狠毒無情,言語紛纭,且雜“阿彌陀佛”之聲。

     華山派衆人見到這等情景,盡皆詫異。

     嶽不群心想:“恒山派向來戒律精嚴,這些女弟子卻不知如何,竟給令狐沖這無行浪子迷得七颠八倒,在衆目睽睽之下,不避男女之嫌,叫師兄的叫師兄,呼将軍的呼将軍。

    這小賊幾時又做過将軍了?當真昏天黑地,一塌糊塗。

    怎地恒山派的前輩也不管管?” 鐘鎮向兩名師弟打個手勢,三人各挺兵刃,向令狐沖沖去。

    三人均知此人不除,後患無窮,何況兩番失手在他劍底,乘他突然昏迷,正是誅卻此人的良機。

     儀和一聲呼哨,立時便有十四名女弟子排成一列,長劍飛舞,将鐘鎮三人擋住。

    這些女弟子個别武功并不甚高,但一結成陣,攻者攻,守者守,十四人便擋得住四五名一流高手。

     嶽不群初時原有替雙方調解之意,隻種種事端皆大出意料之外,既不知雙方何以結怨,又對嵩山、恒山雙方均生反感,心想暫且袖手旁觀,靜待其變。

    但見恒山派十四女弟子守得極為嚴密,鐘鎮等連連變招,始終沒法攻近。

    高克新一個大意,攻得太前,反給儀清在大腿上刺了一劍,傷勢雖然不重,卻已鮮血淋漓,甚為狼狽。

     令狐沖迷迷糊糊之中,聽得兵刃相交聲叮當不絕,眼睜一線,見到儀琳臉上神色焦慮,口中喃喃念佛:“衆生被困厄,無量苦遍身,觀音妙智力,能救世間苦……”他心下感激,站了起來,低聲道:“小師妹,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