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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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蘭當夜多次醒來，發現自己睡到了小貓那邊，床的左邊。
他覺得胃裡像有火在翻滾，不得不跌跌撞撞地去浴室拿點小蘇打。
天剛剛亮的時候，阿蘭聽到枕邊有人喊他，搖他的肩膀叫他起床。
是他家的保姆馬丁女士。
她每天早上七點到，中午下班。
保姆闆着一張臉，冷冷地看着他。
&ldquo您的咖啡好了。
&rdquo她生硬地說。
阿蘭從來不接受别人的同情。
他厭惡感性。
他總是告訴自己要現實一點，不羁一點。
但是今天早上，他卻希望從别人那裡得到一點點溫暖。
阿蘭穿着睡袍，走進客廳。
客廳裡的燈全亮着，落地窗外是一片霧蒙蒙、青綠色的景象。
屋頂上濕漉漉的。
厚厚的烏雲雖不及昨晚那般氣勢洶洶，但遮住了整個天空。
通常，站在這裡能看到巴黎聖母院和埃菲爾鐵塔的全貌。
但是今天，雖然已經早上八點鐘，我們隻能看到幾個房頂和零星幾扇亮着燈的窗戶。
阿蘭細細品着咖啡，看着眼前昨晚的狼藉漸漸消失，杯盞桌椅一一歸位。
五十多歲的馬丁女士，一個人在屋裡來來回回地忙着，嘴裡似乎在念叨着什麼。
她把今天的報紙像往常一樣放在茶幾上，但是阿蘭卻毫無讀報的興緻。
阿蘭頭雖然不疼，卻覺得渾身酸痛，大腦一片空白。
&ldquo我想馬上跟您說&hellip&hellip&rdquo 這一次她那兩片嘴唇終于發聲了，她說： &ldquo今天早上是我最後一次在這裡工作&hellip&hellip&rdquo 她沒有解釋。
阿蘭也沒有問她為什麼。
阿蘭又倒了一杯咖啡，慢慢地嚼着嘴裡的羊角面包。
阿蘭吃完早點，來到電話前，給聖列城的家打了個電話。
&ldquo喂，您好？&rdquo 接電話的是路易絲·比朗，園丁的妻子。
&ldquo您看報紙了嗎？&rdquo &ldquo還沒有，不過有些人來過&hellip&hellip&rdquo 她今天的聲音也和往日不太一樣。
&ldquo别相信人們對您說的話，也别相信報紙。
帕特裡克怎麼樣？&rdquo 帕特裡克今年五歲。
&ldquo還行。
&rdquo &ldquo盡量不要讓他攪進這件事情裡來。
&rdquo &ldquo我盡力。
&rdquo &ldquo還有&hellip&hellip&rdquo阿蘭覺得自己還應該說點什麼。
&ldquo沒有，沒别的事了。
&rdquo &ldquo您能幫我再做杯咖啡嗎，馬丁女士？&rdquo &ldquo您确實需要再來一杯。
&rdquo &ldquo我昨天睡得晚。
&rdquo &ldquo我早上進了屋就覺得是這樣的。
&rdquo 阿蘭刷了牙，擰開浴缸的水，但最後決定洗個冷水澡。
他不知道該做什麼，也不知道該去哪裡。
以前，他早上的活動就像精密的流水線。
今天，他沒有像往日一樣邊走邊打開收音機，他害怕了。
他想起昨天給小貓送箱子時經過的那條長長的走廊。
她現在應該也起床了。
她大概很早就被叫醒了吧，可能是六點？ &ldquo您的咖啡好了。
&rdquo &ldquo謝謝。
&rdquo 阿蘭穿着浴袍，接過咖啡。
他終于忍不住看了報紙的大标題一眼： 年輕女記者謀殺親妹 然後是副标題： 一場疑似因嫉妒而起的悲劇 配圖是小貓雙手捂着臉穿過巴黎警署時的照片。
阿蘭不敢接着往下看，也不敢看别的報道。
他起得太早了。
以前，他總是喜歡早早地去馬裡涅街，早早地處理當天的郵件。
他今天也沒有心情去辦公室。
他什麼心情也沒有。
他又躺下睡了一會兒。
馬丁女士對他有些不滿，但阿蘭聽到她在身邊走來走去覺得很安心。
是不是忘了什麼事？阿蘭知道今天有很多事要處理，但是意識模糊，不知道到底要做什麼。
啊！對。
律師！他最信任的律師應該是當初幫他籌劃雜志社和唱片業的維克多·黑爾比希。
從他那帶點捷克還是匈牙利或者波蘭的口音中，很不容易猜到他是哪裡人。
這是個接近中年的怪人。
個子不高，很胖，紅頭發，油光滿面，戴着放大鏡一般的厚眼鏡。
他獨自一人住在學院路的一間屋子裡。
那一帶混亂得讓人難以置信，但這絲毫不影響他成為最令人敬畏的民法家之一。
&ldquo喂，維克多？我沒把你吵醒吧？&rdquo &ldquo我的一天是從早上六點開始，你不會忘了吧？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rdquo &ldquo你已經看過報紙了？&rdquo &ldquo我向你推薦菲利普·拉比。
&rdquo 菲利普·拉比經手過二十年來所有轟動一時的刑事案件。
&ldquo你也覺得這件事很複雜？&rdquo &ldquo你妻子殺了她妹妹這件事？&rdquo &ldquo沒錯。
&rdquo &ldquo她沒否認？&rdquo &ldquo她已經承認了。
&rdquo &ldquo她說了為什麼嗎？&rdquo &ldquo什麼也沒說。
&rdquo &ldquo這樣最好。
&rdquo &ldquo為什麼？&rdquo &ldquo因為拉比可以告訴她該怎麼做。
你呢，你怎麼樣？&rdquo &ldquo你的意思是？&rdquo &ldquo你雜志的讀者估計不喜歡你在這件事情上的角色。
&rdquo &ldquo我什麼也沒做。
&rdquo &ldquo真的？&rdquo &ldquo應該是吧。
我已經快一年沒碰她妹妹了。
&rdquo &ldquo給拉比打電話吧。
你認識他吧？&rdquo &ldquo很熟。
&rdquo &ldquo祝你好運。
&rdquo 阿蘭打電話給住在聖日耳曼大街上的拉比。
阿蘭經常在年度大會、雞尾酒會和宵夜聚餐上碰到他。
電話裡傳來一個女人清晰而略顯生硬的聲音： &ldquo拉比先生工作室。
&rdquo &ldquo阿蘭·波多。
&rdquo &ldquo您稍等，我去看一下。
&rdquo 阿蘭等了一陣兒。
拉比在聖日耳曼街上的房子很大。
阿蘭去那裡參加過一次招待會。
律師可能現在還沒到工作室。
&ldquo我是拉比。
我剛才還在想您會打電話過來。
&rdquo &ldquo我一出事馬上就想到了您。
我昨晚差點就給您打電話了，後來想到您可能在休息&hellip&hellip&rdquo &ldquo我昨天很晚才從波爾多處理完案子回來。
聽着，這件事在我看來很簡單。
不過我想問的是，像您這樣的人怎麼會卷入這種事情中呢？這事恐怕會有負面影響。
您知道您妻子說了些什麼嗎？&rdquo &ldquo就胡瑪涅警長說的來看，她隻是承認殺了人，拒絕回答其他問題。
&rdquo &ldquo已經是這樣了啊。
死者的丈夫呢？&rdquo &ldquo您認識他？&rdquo &ldquo我見過他。
&rdquo &ldquo他聲稱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他昨晚在我家待了很久。
&
他覺得胃裡像有火在翻滾，不得不跌跌撞撞地去浴室拿點小蘇打。
天剛剛亮的時候，阿蘭聽到枕邊有人喊他，搖他的肩膀叫他起床。
是他家的保姆馬丁女士。
她每天早上七點到，中午下班。
保姆闆着一張臉，冷冷地看着他。
&ldquo您的咖啡好了。
&rdquo她生硬地說。
阿蘭從來不接受别人的同情。
他厭惡感性。
他總是告訴自己要現實一點，不羁一點。
但是今天早上，他卻希望從别人那裡得到一點點溫暖。
阿蘭穿着睡袍，走進客廳。
客廳裡的燈全亮着，落地窗外是一片霧蒙蒙、青綠色的景象。
屋頂上濕漉漉的。
厚厚的烏雲雖不及昨晚那般氣勢洶洶，但遮住了整個天空。
通常，站在這裡能看到巴黎聖母院和埃菲爾鐵塔的全貌。
但是今天，雖然已經早上八點鐘，我們隻能看到幾個房頂和零星幾扇亮着燈的窗戶。
阿蘭細細品着咖啡，看着眼前昨晚的狼藉漸漸消失，杯盞桌椅一一歸位。
五十多歲的馬丁女士，一個人在屋裡來來回回地忙着，嘴裡似乎在念叨着什麼。
她把今天的報紙像往常一樣放在茶幾上，但是阿蘭卻毫無讀報的興緻。
阿蘭頭雖然不疼，卻覺得渾身酸痛，大腦一片空白。
&ldquo我想馬上跟您說&hellip&hellip&rdquo 這一次她那兩片嘴唇終于發聲了，她說： &ldquo今天早上是我最後一次在這裡工作&hellip&hellip&rdquo 她沒有解釋。
阿蘭也沒有問她為什麼。
阿蘭又倒了一杯咖啡，慢慢地嚼着嘴裡的羊角面包。
阿蘭吃完早點，來到電話前，給聖列城的家打了個電話。
&ldquo喂，您好？&rdquo 接電話的是路易絲·比朗，園丁的妻子。
&ldquo您看報紙了嗎？&rdquo &ldquo還沒有，不過有些人來過&hellip&hellip&rdquo 她今天的聲音也和往日不太一樣。
&ldquo别相信人們對您說的話，也别相信報紙。
帕特裡克怎麼樣？&rdquo 帕特裡克今年五歲。
&ldquo還行。
&rdquo &ldquo盡量不要讓他攪進這件事情裡來。
&rdquo &ldquo我盡力。
&rdquo &ldquo還有&hellip&hellip&rdquo阿蘭覺得自己還應該說點什麼。
&ldquo沒有，沒别的事了。
&rdquo &ldquo您能幫我再做杯咖啡嗎，馬丁女士？&rdquo &ldquo您确實需要再來一杯。
&rdquo &ldquo我昨天睡得晚。
&rdquo &ldquo我早上進了屋就覺得是這樣的。
&rdquo 阿蘭刷了牙，擰開浴缸的水，但最後決定洗個冷水澡。
他不知道該做什麼，也不知道該去哪裡。
以前，他早上的活動就像精密的流水線。
今天，他沒有像往日一樣邊走邊打開收音機，他害怕了。
他想起昨天給小貓送箱子時經過的那條長長的走廊。
她現在應該也起床了。
她大概很早就被叫醒了吧，可能是六點？ &ldquo您的咖啡好了。
&rdquo &ldquo謝謝。
&rdquo 阿蘭穿着浴袍，接過咖啡。
他終于忍不住看了報紙的大标題一眼： 年輕女記者謀殺親妹 然後是副标題： 一場疑似因嫉妒而起的悲劇 配圖是小貓雙手捂着臉穿過巴黎警署時的照片。
阿蘭不敢接着往下看，也不敢看别的報道。
他起得太早了。
以前，他總是喜歡早早地去馬裡涅街，早早地處理當天的郵件。
他今天也沒有心情去辦公室。
他什麼心情也沒有。
他又躺下睡了一會兒。
馬丁女士對他有些不滿，但阿蘭聽到她在身邊走來走去覺得很安心。
是不是忘了什麼事？阿蘭知道今天有很多事要處理，但是意識模糊，不知道到底要做什麼。
啊！對。
律師！他最信任的律師應該是當初幫他籌劃雜志社和唱片業的維克多·黑爾比希。
從他那帶點捷克還是匈牙利或者波蘭的口音中，很不容易猜到他是哪裡人。
這是個接近中年的怪人。
個子不高，很胖，紅頭發，油光滿面，戴着放大鏡一般的厚眼鏡。
他獨自一人住在學院路的一間屋子裡。
那一帶混亂得讓人難以置信，但這絲毫不影響他成為最令人敬畏的民法家之一。
&ldquo喂，維克多？我沒把你吵醒吧？&rdquo &ldquo我的一天是從早上六點開始，你不會忘了吧？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rdquo &ldquo你已經看過報紙了？&rdquo &ldquo我向你推薦菲利普·拉比。
&rdquo 菲利普·拉比經手過二十年來所有轟動一時的刑事案件。
&ldquo你也覺得這件事很複雜？&rdquo &ldquo你妻子殺了她妹妹這件事？&rdquo &ldquo沒錯。
&rdquo &ldquo她沒否認？&rdquo &ldquo她已經承認了。
&rdquo &ldquo她說了為什麼嗎？&rdquo &ldquo什麼也沒說。
&rdquo &ldquo這樣最好。
&rdquo &ldquo為什麼？&rdquo &ldquo因為拉比可以告訴她該怎麼做。
你呢，你怎麼樣？&rdquo &ldquo你的意思是？&rdquo &ldquo你雜志的讀者估計不喜歡你在這件事情上的角色。
&rdquo &ldquo我什麼也沒做。
&rdquo &ldquo真的？&rdquo &ldquo應該是吧。
我已經快一年沒碰她妹妹了。
&rdquo &ldquo給拉比打電話吧。
你認識他吧？&rdquo &ldquo很熟。
&rdquo &ldquo祝你好運。
&rdquo 阿蘭打電話給住在聖日耳曼大街上的拉比。
阿蘭經常在年度大會、雞尾酒會和宵夜聚餐上碰到他。
電話裡傳來一個女人清晰而略顯生硬的聲音： &ldquo拉比先生工作室。
&rdquo &ldquo阿蘭·波多。
&rdquo &ldquo您稍等，我去看一下。
&rdquo 阿蘭等了一陣兒。
拉比在聖日耳曼街上的房子很大。
阿蘭去那裡參加過一次招待會。
律師可能現在還沒到工作室。
&ldquo我是拉比。
我剛才還在想您會打電話過來。
&rdquo &ldquo我一出事馬上就想到了您。
我昨晚差點就給您打電話了，後來想到您可能在休息&hellip&hellip&rdquo &ldquo我昨天很晚才從波爾多處理完案子回來。
聽着，這件事在我看來很簡單。
不過我想問的是，像您這樣的人怎麼會卷入這種事情中呢？這事恐怕會有負面影響。
您知道您妻子說了些什麼嗎？&rdquo &ldquo就胡瑪涅警長說的來看，她隻是承認殺了人，拒絕回答其他問題。
&rdquo &ldquo已經是這樣了啊。
死者的丈夫呢？&rdquo &ldquo您認識他？&rdquo &ldquo我見過他。
&rdquo &ldquo他聲稱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他昨晚在我家待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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