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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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此猶其小焉者耳至有國敗家亡越在草莽尚愛其順适而終不悟者古有之矣如齊闵王是也夫齊闵既國破亡晝日步走謂公王丹曰我已亡矣而不知其故吾所以亡者其何哉公王丹曰王之所以亡者以賢也以天下之主皆不肖而惡王之賢也因相與合兵而攻王此王之所以亡也闵王慨然太息曰賢固若是其苦耶又謂闵王曰古人有言天下無憂色者臣聞其聲于王見其實王名稱東帝實有天下去國居衛容貌充盈顔色發揚無重國之意王曰甚善丹知寡人自去國而居衛也帶三益矣夫隳先王之社稷者闵王滅先王之宗廟者闵王賊先王之人民者闵王身受其禍者闵王越在草莽者闵王此亦易見矣而公王丹方且順适如此闵王終不悟卒有淖齒之酷而亦不悟嗚呼小人之不識理義而人主之眷戀賊臣喜樂順适有至于如此者乎餘竊悲之太宗以封德彞為佞人而終愛德彞德宗以盧杞而奔奉天乃終愛盧杞君子之道以獻可替否陳善閉邪為長而小人不問理義一心順适如此所以使人主甘受亡國殺身之禍而終不喜君子之剛正也嗚呼 孟子緻為臣而歸王就見孟子曰前日願見而不可得得侍同朝甚喜今又棄寡人而歸不識可以繼此而得見乎對曰不敢請耳固所願也他日王謂時子曰我欲中國而授孟子室養弟子以萬鐘使諸大夫國人皆有所矜式子盍為我言之時子因陳子而以告孟子陳子以時子之言吿孟子孟子曰然夫時子惡知其不可也如使予欲富辭十萬而受萬是為欲富乎季孫曰異哉子叔疑使己為政不用則亦已矣又使其子弟為卿人亦孰不欲富貴而獨于富貴之中有私龍斷焉古之為市者以其所有易其所無者有司者治之耳有賤丈夫焉必求龍斷而登之以左右望而罔市利人皆以為賤故從而征之征商自此賤丈夫始矣 孟子始在齊師之位無官守無言責進退自如故久留于齊不為失節及既為卿矣有官守焉不得其職則去可也有言責焉不得其言則去可也非如前日賔師之比也緻仕而歸道義所當然也王乃就見孟子且曰前日願見而不可得得侍同朝甚喜今又棄寡人而歸不識可以繼此而得見乎其言拳拳使人感動不知何所見而然耶則以孟子嘗指其易牛之心齊王當時頴脫而出超然自指戚戚處為王者之心故其歸也此心不能忘孟子至親訪室廬且有願見不得之言有同朝甚喜之言有棄寡人而歸之言有繼此得見之言三複讀之見其眷眷孟子有如兄弟親戚不忍舎去之意然一齊人傅之衆楚人咻之孟子之志所以不得行者以此葢稷下諸人方且日以權謀詭詐富國強兵為言齊王退而與孟子言進又與諸人言以孟子一人之論豈能勝此衆多之口哉又孟子之道在久逺而稷下之說有近功齊王雖有易牛之心而又有侈大之欲有此心所以喜孟子有此欲所以奪于衆多之論而不能斷然不惑也心不勝欲此孟子所以去而齊王所以終不能行先王之道也然齊王之心豈一日而忘孟子也行其言則孟子留不行其言則孟子去既心不勝欲不能行其言使孟子緻仕而歸然而其心炯炯推置不去豈能恝然容孟子決去而不留也此所以就見此所以有願見不得之言有同朝甚喜之言有棄寡人而歸之言有繼此而得見之言而又晝思夜畫所以留孟子計第不欲使之與政事而常欲聞其仁義之言似養前日易牛之心故有中國授室養弟子以萬鐘使諸大夫皆有所矜式之謀其區區為此計亦已入思慮矣其意以為如此則既可以留孟子使吾心常有所依又不與朝廷計而吾之欲有可肆然而齊王不知孟子之心意在堯舜其君士君子其民用之則行舎之則藏豈有既緻仕而歸而乃戀萬鐘之養就此虛嘩之說哉使孟子如此是其心巧于取利與登龍斷而罔市利者何異豈不羞而可憐耶夫君子之仕也為道義也谏行言聽膏澤下于民此道義之行也君子所以留谏不行言不聽膏澤不下于民是道義不行也君子所以去去就之計視道義而已矣非其義也非其道也祿之天下弗顧也系馬千驷弗視也而何萬鐘之足道哉亦安得為此巧謀以抑當日所以見齊王之志哉然則士君子之出處亦可決矣初在賔師之位無與朝廷之謀則進退裕如速不為過久不為失後在卿相之位谏不行言不聽則緻為臣而歸矣自歸而外更無他說也齊王雖為築室之謀不知使孟子于去就何處哉嗚呼用之則行舎之則藏此八言耳士大夫所以出處者止在于此耳用而不行舎而不藏乃别為異論以自辨說非奸雄即龌龊之士耳漢之張禹胡廣趙戒輩皆聖門可誅者也士君子不可不考 孟子去齊宿于晝有欲為王留行者坐而言不應隠幾而卧客不恱曰弟子齊宿而後敢言夫子卧而不聽請勿複敢見矣曰坐我明語子昔者魯缪公無人乎子思之側則不能安子思洩栁申詳無人乎缪公之側則不能安其身子為長者慮而不及子思子絶長者乎長者絶子乎 孟子識見高逺直與當時後世所見絶不同此所以非所以疑所以詈當年如陳臻屋廬子淳于髠之徒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