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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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廣大如此也夫舜耕于歴山耕者讓畔陶于河濵河濵之人器不苦窳漁于雷澤雷澤之人分均舜乃略無所見焉孟子識此意乃明言之曰自耕稼陶漁以至為帝無非取于人者取諸人以為善是與人為善者也夫與人為善則天下之善皆吾之善也豈不大哉不與人為善而欲獨出諸己此世之淺丈夫耳讒邪冒嫉皆起此輩昔羊欣作掘筆書鮑照多累句以宋明帝多忌不敢盡其能隋炀帝殺薛道衡曰複能作空梁落燕泥否又殺王胄曰庭草無人随意緑複能道此語耶傷哉為天下君乃如此忌嫉則與人為善信乎大舜之為大也漢文帝自謂不如賈誼而魏文帝乃立論有漢文勝賈誼之說是不特與其弟子建争能乃欲與前世之士争能也人主而操此心則谄防無能者常得志而剛大多材者常斥逐矣唐德宗終身愛盧杞而以蕭複為輕已以姜公輔為賣直者以是故也嗚呼禮曰後世雖有作者虞舜弗可及也其是之謂與 孟子曰伯夷非其君不事非其友不友不立于惡人之朝不與惡人言立于惡人之朝與惡人言如以朝衣朝冠坐于塗炭推惡惡之心思與鄉人立其冠不正望望然去之若将浼焉是故諸侯雖有善其辭命而至者不受也不受也者是亦不屑就已栁下惠不羞污君不卑小官進不隠賢必以其道遺佚而不怨阨窮而不憫故曰爾為爾我為我雖袒裼裸裎于我側爾焉能浼我哉故由由然與之偕而不自失焉援而止之而止援而止之而止者是亦不屑去已孟子曰伯夷隘栁下惠不恭隘與不恭君子不由也 孔子曰伯夷叔齊不念舊惡怨是用希又曰伯夷叔齊古之賢人也又曰求仁而得仁又曰伯夷叔齊餓于首陽之下民到于今稱之其稱栁下惠曰臧文仲其竊位者與知栁下惠之賢而不與立也又曰栁下惠為士師三黜人曰子未可以去乎曰直道而事人焉往而不三黜夫伯夷柳下惠經聖人品題如此誰敢妄有可否門弟子如顔闵子貢子路諸人夫豈不偉而推尊服膺不見其略有褒貶孟子生乎諸人之後不知何所見而自聖人之所謂賢者謂之隘謂之不恭其曰君子不由豈孟子自待在孔門之上乎葢有說也夫時至孟子聖道湮塞邪說交興而楊氏為我乃出于子夏之不及墨氏兼愛乃出于子張之過其學皆源于聖人其流乃亂于私智伯夷之清有近于楊氏柳下惠之和有近于墨氏推楊氏之為我必至于無父推墨氏之兼愛必至于無君孟子受道于子思子思受道于曽子曽子受道于孔子顧曽子之傳葢正統也如子夏子張輩皆有聖人之一體而非其全也惟曽子之傳獨出乎諸人之上渾然大成無有畔岸孟子得之故以其所學以其所傳以其所見貶剝可否獨推尊孔子之道而師之雖具體而微如顔闵冉牛弗學也雖有聖人之一體如夷惠伊尹弗學也其學也學孔子而已伯夷有孔子之清而無孔子之和惠有孔子之和而無孔子之清伊尹有孔子之任而又無孔子之清且和也是以孔子之用可以仕則仕伊尹得之可以止則止可以速則速伯夷得之可以久則久栁下惠得之是三聖人者如子夏子張子遊皆有聖人之一體而已而非其全也三聖人聖矣而未智也孔子于聖之外又有智焉三聖人至矣而未中也孔子于至之外又有中焉惟智則能運其所謂聖惟中則可以行其所謂至于羣聖之中超然獨出卓乎巧妙葢乾坤之造變化之神也士大夫不學則已學則當造其極學不造其極則巳學欲造其極舎孔子其誰哉孟子窺見此理故獨尊孔子而師之所謂顔子所謂闵子所謂冉牛雖當時親炙聖人不學也所謂伊尹所謂伯夷所謂柳下惠雖經聖人品題不學也以其所學正天下之邪說近似于道而非真者故明言于天下不學數君子而欲學孔子不學三聖人而獨學孔子然後以其所學述伯夷之行而斷之曰伯夷隘述柳下惠之行而斷之曰栁下惠不恭斷學子夏之失如楊朱者曰是無父也斷學子張之失如墨翟者曰是無君也則當時所學如洩栁段幹木莊周自以為獨髙一世者聞貶楊朱之說貶伯夷之說豈得不懼乎所學如蘇秦張儀陳轸自以為鼓舞天下者聞貶墨翟之說貶柳下惠之説豈得不懼乎孟子之意以為學當學其全學其全則千古無弊不當學其偏學其偏則其歸必大害聖人之道而為異端邪說如洪水如夷狄如猛獸如亂臣賊子學其全則阖辟萬古變通羣聖仕亦道止亦道久亦道速亦道其乾坤之造變化之神止在于審量斟酌之間耳其曰可以仕可以止可以久可以速可之為言審量斟酌裁自聖心聖之外所謂智者在是也至之外所謂中者在是也當衛靈問陳時季桓子受女樂時而一乎栁下惠之三黜不去豈不害道此可以止可以速之時也當見齊景公時楚昭王時魯定公時而一乎伯夷之坐于塗炭豈不害道此可以仕可以久之時也孟子眷眷于齊宣而決去于梁惠是真學孔子非出于夷惠也夫時在孔子學未有差僞未亂真而孔子固已有惡紫奪朱惡鄭亂雅惡利口覆邦家之說況當孟子時蘇秦張儀之說馳騁于諸國而楊朱墨翟之言盈滿于天下傥不深指其源流之來如伯夷之隘柳下惠之不恭明言而别白之則又安能絶其源而正其本哉此又孟子能用孔子之學見之于當世也學而不能用又安以學為哉嗚呼學而求能用之道者其有說乎曰有其說如何曰請觀諸孟子孟子傳卷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