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白袍道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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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大娘問道:“這魔頭到底是何等樣人?和咱家又有甚麼深仇大怨?” 武三娘向陸立鼎望了一眼,道:“難道陸爺沒跟你說過?”陸大娘道:“他說此事牽涉到我那去世了的翁姑,他做兒子的一來不便講論父母私事,二來他也并不十分明白。

    ” 武三娘歎了口氣道:“這就是了。

    我是外人,說一下不妨,尊翁陸展元老英雄年青之時,号稱武林中第一風流潇灑的美少年。

    那魔頭赤練仙子李莫愁……”陸立鼎聽到她提及李莫愁的名字,臉上肌肉牽動,就如鬥然間赤足踏到一條毒蛇一般。

    武三娘看在眼裡,道:“這赤練仙子現下武林中人聞名喪膽,可是數十年前,她卻是個嬌美溫柔的好女子。

    也是前生的冤孽,她與尊翁一見之後,就種下了情苗。

    後來經過許多糾葛變故,尊翁與尊姑何沅君成了親。

    說到尊姑,卻又不得不提拙夫之事。

    此事言之有愧,但今日情勢緊迫,我也隻好說了。

    ” 陸立鼎自幼曾聽父母說起,他們生平有兩大仇人,一個是赤練仙子李莫愁,另一個是雲南大理一燈大師的高弟武三通。

    一燈大師原為大理南诏國的國君,避位為僧後有漁樵耕讀四大弟子随侍,那武三通就是年青時在南诏國做過大官,四大弟子中第三人的農夫。

    隻是陸展元夫婦如何與這二人結仇,卻始終沒跟兒子說得明白。

    陸立鼎一見武三娘出手跟女兒治傷,用的是一陽指手法,心中就大為驚疑,暗想:“一個赤練仙子已對付不了,武家又有人來,我陸立鼎就有十條性命,也得陪上了。

    ”那知武三娘反而出手逐走赤練仙子的弟子,救了他的性命,實非始料所及,此中緣由,更是難以索解。

     隻見武三娘輕輕摸着那額角受傷的男孩肩膀,眼望燭火說道:“拙夫與尊姑自小鄰居,算得是青梅竹馬之交,兩人性格雖不投合,但拙夫卻是對她一往情深。

    那知她終于與尊翁成親,拙夫一怒而遠赴大理,在段皇爺手下帶兵為官。

    後來拙夫與尊翁相見,動起手來,拙夫憤激過甚,心情失常,竟不是尊翁對手,此後就一直瘋瘋癫癫,不論他的知交好友和我如何勸他,總是不能與解。

    他當時與尊翁有約,十五年後再比武決鬥,那知這番重來,尊翁尊姑都已仙逝了。

    ” 陸立鼎勃然大怒,拍桌而起,說道:“他若有本事,就該早日尋先父比武,何以明知先父亡故,卻來盜他遺體,這算甚麼英雄好漢?”武三娘歎道:“陸爺責備得是,拙夫心智失常,言語舉止,盡是大背常理。

    我今日攜這兩個孩兒來此,原是防備拙夫到這裡來胡作非為,當今之世,隻怕也隻有我一人,他才忌憚三分了。

    ”她說到這裡,向兩個孩子道:“向陸爺陸大娘叩頭。

    ”兩個孩子拜了下去。

    陸大娘忙伸手扶起,一問姓名,那摔破額角的叫武敦儒,是哥哥,弟弟叫做武修文。

    兩人相差一歲,一個十二,一個十一,這兩個武學名家之子,卻均取了個斯文的名字。

     武三娘道:“萬想不到拙夫沒來,那赤練仙子卻來尋府上的晦氣……唉,兩個都是不能忘情的失意人,隻是一個來找男的,一個來找女的。

    ”她剛說到此處,忽聽屋上有人叫道:“儒兒,文兒,給我出來!”這聲音來得極是突然,屋瓦上絲毫不聞腳步之聲,忽然有人呼叫。

    陸氏夫婦同時一驚,知道是武三通到了,程英與陸無雙也認出那是吃蓮蓬怪客的聲音。

     隻見人影一晃,武三通飛身下屋,一手一個,提了兩個兒子急奔而去。

    他亂跑一陣,奔進一座柳樹林,忽然放下修文,單單抱着敦儒,走得影蹤不見,竟把小兒留在樹林之中。

     武修文大叫:“爸爸,爸爸!”但武三通抱着大兒子,早已奔出數十丈外,隻聽得他遠遠叫道:“你等着,我回頭再來抱你。

    ”武修文知道父親行事向來颠三倒四,倒也不以為異。

    黑夜之中一個人在森林裡雖然害怕,但想父親不久回來,當下呆呆坐在樹下。

     坐了一陣,想起母親的說話,甚麼有個極厲害的魔頭要來尋仇,母親未必是她敵手等等,他雖年幼,卻甚為母親擔心。

    坐了良久,父親始終不來,他自言自語:“我回去找媽去!”向着來路摸索回去。

    那知江南鄉間阡陌縱橫,小路彎來繞去,縱在白日,也是難認,何況黑夜之中?他越走道路越是荒僻,到後來竟摸進了一個山坳,腳下七高八低,望出來黑漆一團。

    武修文着急起來,大叫:“爸爸,爸爸!媽媽,媽媽!”但聽山谷中,遠遠傳來回音,也是:“爸爸,爸爸!媽媽,媽媽!” 接着咕噓,咕噓幾聲,卻是貓頭鷹在樹上啼叫。

    武修文曾聽人言道,那貓頭鷹最愛數人眉毛的根數,若是被牠數得清楚,立即斃命,當即伸指沾了唾液,沾濕雙眉,好教貓頭鷹難以計數。

    心中剛稍安定,鼻中突然聞到一股腥臭,中人欲嘔,接着一陣疾風撲面,黑暗中隻見兩盞綠油油的燈籠緩緩移來。

     武修文正自奇怪,猛聽得震耳欲聾的一聲大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