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四章:兄弟阋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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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過見二人神色慘然,心中微有不忍,但想好事做到底,送佛送上天,今日若不将他二人打得服服帖帖,永不敢再見郭芙之面,那麼兩兄弟日後還定要為她惡鬥,直至二人中有一個送命為止。

    有言道是藥不瞑眩,厥疾不瘳。

    既要奏刀治病,非讓病人吃些苦頭不可,當下催動劍法,着着進迫,竟是一招也不放松。

    二武愈鬥愈驚,但見棒影晃動,自己周身要害似已全在他木棒棒端的籠罩之下,隻得咬緊牙關,拼命抵禦。

     其實二武所學的越女劍,本來也是武林中一項極厲害的劍法,隻是二人火候未到,郭靖又是口齒拙劣,不善将劍法中精微奧妙之處詳加指點,而使二人領悟。

    因此他兄弟倆若與一般江湖好手動手,取勝固已綽綽有餘,突與楊過遭逢,卻是破綻百出,不知其可,要知楊過的武功,此時已達武學第一流高手之境,當世能與之比肩争雄的已隻寥寥數人。

    武三通的一陽指雖比他厲害,但其餘各門功夫卻遠為不及,二人若是真鬥,不出數十招,武三通非敗不可。

    武氏兄弟天資悟性與乃父相若,功力則無可比拟,楊過即使不用至箫劍法,二武也決不能與之抗衡,此時二人心中一急,手上更亂。

    楊過故意不使殺着,卻将内力慢慢在棒上施展出來,二武鬥了一陣,隻覺平平常常的一根樹幹之中,竟有一股極強的吸力,牽引得雙劍歪歪斜斜。

     一劍明明是向正前方刺出,但劍尖所指,不是偏左,便是刺到了右邊,隻覺楊過這木棒上的牽引之力越來越強。

    到得後來,兩兄弟幾乎成了互鬥之局,武敦儒刺向楊過的一招,往往是險些刺了兄弟,而武修文向旁削去的一劍,也令兄長竭盡全力,方能化解。

    楊過長笑一聲,叫道:“玉箫劍法精妙之處,尚不止此,小心了!”笃的一響,木棒與大武長劍相交,隻是碰到的恰是扁平的劍身,木棒絲毫無損。

    武敦儒立感有一股極大的黏力向外拉扯,長劍幾欲脫手,急忙用力回奪。

    楊過的木棒順勢一推,連武修文的長劍也已黏住,跟着向下一壓,雙劍之劍頭一齊着地。

     兩柄長劍被一根木棒壓在地下,武氏兄弟奮力回抽,剛有一點松動,楊過左腳踏上一步,木棒倏起,兩柄劍被他踏在腳下,棒端在二武咽喉中各自輕輕一點,笑道:“服了麼?” 這木棒若是換作利刃,兩人喉頭早已割斷,就算是這根木棒,隻要他手上勁力稍大,兩人也非受傷不可。

    二武臉如死灰,黯然不語。

    楊過擡起左腳,向後退開三步,見兩兄弟神情狼狽,想起幼時受他們毆打折辱,今日始得揚眉吐氣,臉上不自禁現出得意的神色。

     二武萬料不到他果然得了黃蓉的絕技,但自幼癡戀郭芙,若如此一戰,即使永遠不再與她相見,終是心有不甘,又覺适才鬥劍之時,一上手即被他搶了先着,此後一路手忙腳亂的招架,郭靖所授的武藝連一成也沒使上,新練的一陽指更無施展之機。

    武敦儒長歎一聲,待要擲劍而去,武修文突然喝道:“大哥,咱們如此罷手,活在世上還有什麼味兒?不如跟他拼了!”武敦儒心中一凜,叫道:“是!”兩人提起雙劍,向前搶攻。

    此時不再守禦自己要害,招招均是攻勢。

     如此一變招,果然威力大盛,二人隻攻不守,拼着性命喪在楊過棒下,也要與他鬥個同歸于盡,三敗俱傷。

    楊過木棒指向二人要害,二武竟是全然不理,右手使劍,左手将一陽指的手法使将出來,正是各以平生絕學,要取敵人性命,楊過笑道:“好,如此相鬥,才有點味兒!”索性拋去手中木棒,在二人劍鋒之間穿來插去。

    二武越打越狠,始終刺他不着。

     武三通旁觀三人動手,一時盼望楊過得勝,好讓兩個兒子息了對郭芙之心,但見二武兄弟送疊遇險招,又不免盼他二人打敗楊過,心情起伏,動蕩不無已,猛聽得楊過一聲清嘯,铮铮兩聲,伸指各在二人劍上一彈。

    兩人手臂酸麻,虎口劇痛,隻覺半邊身子一震,兩柄長劍一齊脫手飛出。

    楊過縱身而起,雙手伸出,一手一柄,将雙劍抄在手中,笑道: “這是桃花島的彈指神通功夫,你們見過麼?” 到此地步,武氏兄弟知道若再與他相鬥,徒然自取其辱。

    楊過将雙劍輕輕擲了過去,拱手道:“多有得罪。

    ”武修文接過長劍,慘然道:“是了,我永遠不再見芙妹便是。

    ” 說着橫過長劍,便往頸中刎去。

    武敦儒與兄弟的心意一模一樣,同時橫劍自刎。

    楊過一驚,飛縱而至,铮铮兩響,又是伸指在雙劍上一彈。

    兩柄長劍向外翻出,劍刃相交,當的一聲,兩劍一齊斷折。

     就在此時,武三通也已躍了出來,一手一把,揪住二人的後頸,厲聲喝道:“你二人為了一個女子,便要自殘性命,真是枉為男子漢了。

    ”武修文擡起頭來,道:“爹,你也不是為了一個女子而傷心一輩子麼?我……”他話未說完,星光下隻見父親臉上淚痕斑斑,心中傷痛已極,猛想起兄弟互鬥,實是大傷老父之情,哇的一聲,竟哭了出來。

     (第十六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