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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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來的。

    帷幕後面是什麼呢?大概總共隻有一張行軍床和一隻手提箱。

     不知什麼緣故,在想到李沃夫的時候,覺得他會把這張辦公桌和這些椅子随身帶來帶去,可從來沒有想到過,他除了一隻手提箱之外還會有什麼其他的東西。

    即使這隻自己的手提箱和行軍床,他也用帷幕遮起來不讓别人看。

    生怕他們想到,他象所有的人一樣,也要在行軍床上睡覺,也要在手提箱裡放幹淨的襯衣。

     看了這個房間的陳設,甚至不需要貼“公家重地,非請莫入”之類的字條,誰也不想在這裡多待一會兒! 紮哈羅夫坐在靠牆的椅子上,不知為什麼竟沒有按照自己的老習慣,把一條腿擱在另一條腿上.他心裡在思索着李沃夫給他的至今還不甚分明的印象。

     關于李沃夫的傳聞他聽到過很多,有一次在遠東,他還被李沃夫召見過十五分鐘。

    但那一次見面不能算數,因為現在情況已經大不相同了。

    實際上,他們真正相識是在這裡前線,特别是不久前李沃夫在他們這個集團軍裡逗留的三天内開始的。

     這三天内有過各種各樣的情況:有的可以理解,也有的不易理解。

    李沃夫深夜把人叫去談話——剛剛睡着而突然被叫去的人們,眨巴着睡意朦胧的眼睛,在這個徹夜不眠的首長面前感到内疚。

    其實,如果通盤計算的話,大概他們不會比他做得少,也不會比他睡得多。

     唯獨巴斯特留科夫大概預先摸到了李沃夫的脾氣,白天睡大覺——虧他睡得着!———夜裡精神抖擻。

     當然,嚴格地說,在戰場上是不分晝夜的。

    必須時刻準備着。

    如果确實需要,當然應該這樣。

    然而紮哈羅夫覺得,李沃夫喜歡把人家搞得很緊張,不管有沒有必要。

    仿佛他們在戰場上還不夠緊張似的! 在前線,李沃夫曾多次爬到前沿陣地,這在不同的情況下使紮哈羅夫産生不同的感覺。

    在一個團裡,李沃夫不僅走遍所有的前沿陣地,而且還爬到了戰鬥警戒散兵坑,爬到最前面一個坑中的最前面一個士兵那裡。

    後來才知道,他這樣做不是無緣無故的,而是聽到了反映,那裡已經兩晝夜沒有送熱的食物去,甚至幹糧也沒有了。

    于是他親自爬去進行調查。

    有一個連裡,情況确實如此。

    這樣一來,連的司務長就被送交軍事法庭,政治副團裡遭到訓斥,政治副師長和紮哈羅夫本人都感到臉紅…… 但在其他地方,李沃夫爬到前沿陣地去卻不知為了什麼。

    他爬來爬去,仿佛想挑選一個突破口,了解敵人的前沿陣地。

    而實際上他既沒有挑選,也沒有了解,又沒有詢問有關這方面的情況。

    不過是爬來爬去,毫無必要地拖了一大批随從人員——從政治副軍長到政治副團長。

    他們不是為自己,而是為他的生命安全吓得面如土色。

    他這樣爬來爬去,仿佛想以此椰 他們;他不來,他們是不會到這裡來的,現在他來了,他們也不得不來!而實際上,在必要的時候,即使他不來,他們也常到這裡來。

     他在塹壕裡和很多人談過話,有時談得很久,特别是在德國人發現動靜而開火的場合,仿佛想以此來考驗周圍的人。

    他了解到士兵們把馬合煙放在口袋裡,煙葉都弄碎了——他們沒有别的地方可放,——就命令後勤部門立即縫制一些煙荷包。

    然而他對任何人都沒有說過一句親切的、有人情味的話。

    一句也沒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