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影的遠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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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呀,我的lice哥!”約翰尼說着,拍了拍我的背。

     “應該用louse!” “不。

    就是要用lice!這個字我喜歡多了。

    口氣上要強硬百倍。

    ” “去你的。

    ” “好吧,”約翰尼說着,愉快地笑了。

    “這一下我們又都是老朋友了。

    在打仗的時候我們大家都得注意着點,彼此可别傷了感情才好。

    ”你總是的,碰到件事就要想起點什麼①—— ①《你總是的,碰到件事就要想起點什麼》是一篇以古巴為背景的完整的短篇小說。

    海明威于1939至1959年間定居于古巴的“了望農場”——原編者注—— “這篇小說寫得真不錯,”孩子的父親說。

    “你知道你這篇東西寫得有多好嗎?” “那可不是我要她送給你看的,爸爸。

    ” “你另外還寫過些什麼呢?” “小說就這一篇。

    真的,那不是我要她送給你看的。

    可小說一得了獎” “她要我輔導輔導你。

    不過你既然寫得出這樣的好文章,也就用不着别人來輔導了。

    你隻要寫下去就可以了。

    你寫這篇小說花了多少時間?” “也沒花很多時間。

    ” “你從哪兒聽說有這麼一種海鷗的?” “大概是在巴哈馬吧。

    ” “你從來沒有去過狗礁,也沒有去過埃爾鮑基。

    在凱特基也好,比美尼也好,都沒有海鷗來做窩住,連燕鷗都沒有。

    在基韋斯特也隻能見到些最小的燕鷗來做窩。

    ” “對,就是那種叫’該殺的彼得‘的。

    窩都做在珊瑚礁上。

    ” “就做在淺灘上,”他父親說。

    “可小說裡說的那種海鷗,你哪兒見得到呢?” “可能是你告訴我的吧,爸爸。

    ” “這篇小說的确寫得非常好。

    倒使我想起了好久以前看過的一篇小說。

    ” “你總是的,碰到件事就要想起點什麼,”孩子說。

     那年夏天,父親在藏書室裡找了些書給孩子看,孩子就看這些書。

    孩子要是不去打棒球、不去俱樂部練射擊的話,總會來大房子吃午飯,來的時候往往說他一直在寫作。

     “你要是想給我看看,隻管拿來,有什麼問題要問,隻管來問,”父親說。

    “你要寫你熟悉的東西。

    ” “我是這樣,”孩子說。

     “我不想來監督你,也不想來釘牢你,”父親說。

    “不過,假如你想要的話,我倒可以找些我們彼此都熟悉的題材,給你出幾個簡單的題目做。

    這樣練習練習很有好處。

    ” “我覺得我幹得倒還算順利。

    ” “那你不一定要拿給我看,什麼時候覺得有必要,再給我看好了。

    《當年在遠方》這篇文章,你看了喜歡嗎?” “喜歡極了。

    ” “我剛才說到出題目,無非是這樣的意思:我們可以一起去逛一次市場,或者去看一次鬥雞,把我們的所見各自記下來。

    隻要把自己看到後覺得印象深刻的東西如實記下就可以了。

    比如,在鬥雞的兩個回合之間,公正人讓雞主人把雞抱回去調理一下,這時候雞主人就扒開雞嘴往嗓子眼裡灌點酒。

    就記諸如此類的小事。

    看看我們各自看到了些什麼。

    ” 孩子點點頭,可是随即就垂下眼來,望着面前的盤子。

     “要不我們也可以去一次咖啡館,玩上幾盤撲克骰子,①你就寫你聽到人家都談了些什麼。

    也不要全寫出來。

    隻要把有點意思的寫出來就行了。

    ”—— ①有的骰子上面刻有撲克圖案,稱為撲克骰子。

    另外,亦有以骰子擲出花色,引用品克牌打法的。

    也稱為擲撲克骰子—— “按這個辦法寫我現在怕還不行呢,爸爸。

    我想我還是照那篇小說的寫法寫下去吧。

    ” “那就照你的老辦法寫吧。

    我不想幹預你,也不想影響你。

    我說的這些都不過是練習罷了。

    本來我倒很願意陪你練習練習。

    就好比彈琴練指法。

    其實這些辦法也不一定就真好得不得了。

    我們還可以另找些更好的辦法。

    ” “我恐怕還是照那篇小說的寫法寫下去的好呢。

    ” “也好,”父親說。

     父親心裡想:我像他這樣年紀的時候,還寫不出這樣的好文章呢。

    我認識的人裡也從來沒有一個能有這樣的本事。

    我認識的人裡也從來沒有一個能像他似的,才十歲的娃娃就有那麼一手好槍法。

    小小年紀不隻參加射擊表演,還跟大人、跟職業選手一塊兒比試槍法。

    他十二歲上就以平等的資格上場參加比賽了。

    他打起槍來就像身上天生有雷達似的。

    目标沒到射程以内,他絕不輕易發槍;野禽被一哄趕冷不防飛出來,他也決不會給弄得措手不及。

    他常常打長尾野雞,打飛過的野鴨子,射擊的姿勢優美,出槍恰到好處,準确非凡。

     逢到比賽打活鴿的時候,隻要一等他來到屋外的水泥場上,通過旋轉門走進射擊欄,旁邊挂起了黑條紋金屬闆表示由他上場,那班職業選手就都不作一聲,緊盯着看了。

    射手中隻有輪到他上場,滿場觀衆才會鴉雀無聲。

    他舉起槍來架在肩上,還回頭看了看槍托底部抵在肩膀的什麼部位,一些職業選手見了微微一笑,好像發現了一個秘密似的。

    然後他的腮幫子就靠下去貼在貼腮上,左手老遠伸出在前頭,身體的重心前移到了左腳上。

    槍口擡起來又低下去,往左移了移又往右移了移,最後回到了正中。

    右腳的後跟輕輕一提,渾身的力氣都集中到了彈膛裡的那兩發彈藥上。

     “預備!”他吐出這兩個字的時候嗓音是那麼低沉沙啞,真不像是小孩子的說話。

     “預備!”管鴿籠的人應了一聲。

     “放!”那沙啞的嗓子話音一落,五個籠子裡不知哪一個籠中就飛快沖出一隻灰鴿來,也不知是怎麼一竄,就貼着青草地箭一般一掠而過,向着白色的矮栅欄飛去。

    第一個槍筒裡的子彈一下就打中了它,第二個槍筒裡的子彈也随之而入。

    那飛鴿腦袋朝前一沖,栽了下來,隻有那些射擊的行家才看出第二顆子彈也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