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車列車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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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後同兩個白人婦女結婚,遭到了一些人的攻擊。

    1913年初他以“誘拐婦女罪”被判一年徒刑。

     ②萊文沃思:在堪薩斯州東北部,聯邦監獄所在地。

     ③馬庫斯·加維(1887-1940):生于牙買加的黑人,1916年到紐約。

    他相信黑人在白人占多數的國家不可能得到公平待遇,因此主張黑人應該“回到非洲去”。

    二十年代他的支持者達兩萬之多。

    他得到了大量捐款,用這些錢創辦了黑人企業,以赢利作為“回到非洲去”運動的經費。

    1925年加維被控“利用郵件設置騙局”,判決有罪,給關了一年牢—— “哪兒的話,我們是朋友。

    ” “吉米好老弟,”他說。

    “你看那可憐的‘虎斑草’老哥,他受到的是什麼樣的待遇啊。

    他要是個白人的話,百萬家财早都掙下啦。

    ” “他原先是幹什麼的?” “原先是個拳擊手。

    拳擊功夫好得真沒說的。

    ” “他們把他怎麼啦?” “總是叫他在鐵路上跑,不是幹這個就是幹那個。

    ” “真太可惜了,”我說。

     “吉米,這還不算什麼,事情可還大着哪。

    你還會從女人那兒染上梅毒,要是你有老婆的話,老婆都會逃跑。

    吃這碗鐵路飯晚上往往是回不了家的。

    你去找的那種女人,她也是沒辦法才來跟你好的。

    你去找她,是因為她沒辦法,你拉不住她,也是因為她沒辦法。

    男子漢一輩子能有多少歡情可得呢,喝了酒心裡多添幾分不痛快又算得了啥。

    ” “你心裡覺得不痛快?” “是啊。

    心裡覺得不痛快。

    要不是覺得不痛快,我也不會說這樣的話了。

    ” “我爸爸早上鋪來也常常覺得不痛快。

    ” “是嗎?” “可不。

    ” “那他怎麼辦呢?” “就鍛煉身體。

    ” “哎,我有二十四個鋪位得收拾。

    也許這倒是個解決問題的辦法。

    ” 天一下鋪雨來,在火車上就覺得日子長得難捱了。

    雨打得車窗玻璃都濕了,再也看不清楚窗外的景色,而且在雨裡看去反正車外什麼都是一個樣。

    我們路過好多個大小城鎮,可是沒一處不在下雨,火車在奧爾巴尼過赫德孫河時,雨下大了。

    我走出車廂,站在連廊裡,喬治把門打開了,好讓我看野景,可是眼前見到的卻隻有濕漉漉的鐵橋架,落在河裡的雨點,還有就是那水淋淋的列車了。

    不過外邊卻有股子好聞的氣味。

    這是一場秋雨,從開着的門裡透進來的空氣聞起來很清新,好似潮濕的木柴、沾水的鐵起,給人的感覺就像是湖濱的秋天。

    車廂裡乘客雖有不少,可看上去都引不起我多大的興趣。

    有個漂亮的婦女要我在她身旁坐下,我就去了,後來才明白,原來她自己也有個跟我同樣年紀的孩子,眼下她是到紐約某地去當教育局長的。

    我心想:我這會兒要是能跟喬治到餐車廚房去,聽他跟大師傅談談,那該有多好呢。

    可是白天一般的時候喬治說話也跟常人無異,隻有說得更少,而且态度非常規矩,不過我也注意到他喝了不少冰水。

     車外雨停了,但是大山頂上還有大片的雲團。

    火車沿着河邊駛去,四野裡真美麗極了,這樣的美景我以前還從來沒有見過,隻有肯伍德太太家裡一本書的插圖上才看得到如此風光。

    我們住在湖濱的時候,逢星期天總要上肯伍德太太家去吃飯,她家有這麼一本大書,一直放在客廳裡的桌子上,我在等吃飯的時候總要去翻翻看看。

    那本書上的版畫也就像此刻這雨後的四野,也有這樣的河,河畔也聳立着這樣的山,山上也是這樣灰色的山岩。

    有時在河的對岸可以見到有列車迎面而過。

    樹頭的葉子入秋都已變色,有時看見河面隻在樹木的枝桠之間露出一角,那時這河看去就一點也不顯得古老,跟書上的插圖也不像了,倒是讓人覺得這種去處大可住得,住在這兒可以釣釣魚,一邊吃午飯一邊看火車開過。

    不過總的說來這河是陰暗、凄涼而又陌生的,似乎并非現實,倒是像書上的版畫,古味十足。

    這也可能是因為一場大雨剛過、太陽還沒有出來的緣故。

    風吹葉落的時候,落葉歡舞,踩上去也帶勁,樹呢,也還是老樣子,隻是樹上沒有了葉子而已。

    可是雨打葉落的時候,落葉就生氣全無,都濕漉漉貼在地上了,樹也變了,變得水淋淋沒有好臉面了。

    沿赫德孫河的這一路上景色固然十分美麗,這種景色在我可畢竟是感到很隔膜的,我倒甯願還是回到湖濱去。

    這個地方給我的感覺,也正就是書上的版畫給我的感覺,這裡邊摻雜着很多别的東西:看這本書我總是在那個客廳裡,那是别人的家,時間又總是在吃飯前,何況雨後的樹一片水淋淋,更何況北方的季節此時已是秋盡,天氣又潮又冷,鳥兒早已飛空,在樹林子裡散步已不再是什麼樂事,天一下雨就隻想待在屋裡,生上一堆火。

    我看我也不是一下子想到了那麼多的,因為我這個人向來是不多想也不細想的,隻是赫德孫河沿河的景色給了我那麼複雜的感受而已。

    一下雨,什麼地方都會變得陌生的,連自己的家鄉也不能例外。

     蔡慧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