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缺回漏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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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你莫怪娘親手害了你的小命,娘心裡比刀割還要痛哪。

    隻是你若活著,娘可活不成啦。

    娘是狠心,對不起你。

    ’“我在床下隻聽得毛骨悚然,心中這才明白,原來她不知與哪個狗賊私通,生下了孩兒,竟下毒手将孩兒害死。

    她抱著死嬰哭一陣,親一陣,終于站起身來,披上一件披風,将嬰兒罩住,走出房去。

    我待她走出房門,才從床下出來,悄悄跟在她後面。

    那時我心裡又悲又憤,要查出與她私通的那狗賊是誰。

     “隻見她走到後園,越牆而出,我一路遠遠掇著,見她走了半裡多路,到了一個墳場。

    她從披風下取出一把短鏟,正要掘地掩埋,忽然數丈外傳來鐵器與土石相擊之聲,深夜中竟另外也有人在掘地。

    她吃了一驚,急忙蹲下身子,過了好一陣,彎著腰慢慢爬過去察看。

    我想這必是盜墓賊在掘墳,當下也跟著過去,隻見墳旁一盞燈籠發著淡淡黃光,照著一個黑影正在掘地。

     “我凝目一瞧,這人卻非掘墳,而是在墳旁挖個土坑,也在掩埋甚麼。

    我心道:‘這可奇了,難道又有誰在埋私生兒?’“但見那人掘了一陣,從地下捧起一個長長的包裹,果真與一個嬰兒屍身相似。

    那人将包裹放入坑中,鏟土蓋土,回過頭來,火光下看得明白,不由得我心中一驚,原來此人非别,卻是這位回龍劍周雲陽周師兄。

    ” 周雲陽臉上本來就無血色,聽陶子安說到這裡,更是蒼白。

    陶子安接著道:“當時我心下疑雲大起:‘難道與青妹私通的竟是這畜生?那怎麼他自己也來掩埋一個死嬰?’青妹一見是他,身子伏得更低,竟不出來與他相會。

    周師兄将土踏實,又鏟些青草鋪在上面,再在草上推了好多亂石,教人分辨不出,這才走開。

     “周師兄的身形在墳堆中一消失,青妹忙掘了一坑,将死嬰埋下,随即搬開周師兄所放的亂石,要挖掘出來,瞧他埋的是甚麼物事。

    我心想:‘就算你不動手,我也要掘,現下倒省了我一番手腳。

    ’青妹舉起鐵鏟剛掘得幾下,周師兄突然從墳後出來,叫道:‘青文妹子,你幹甚麼?’原來他用心極細,埋下之後假裝走開,過一會卻又回來察看。

    青妹吓了一跳,将鐵鏟落在地下,無話可說。

     “周師兄冷冷的道:‘青文妹子,你知道我埋甚麼,我也知道你埋甚麼。

    要瞞呢,大家都瞞;要揭開呢,大家都揭開。

    ’青妹道:‘好,那麼你發個誓。

    ’周師兄當即發個毒誓,青妹跟著他也發了誓。

    兩人約定了,互相隐瞞,一齊回進莊去。

     “我瞧兩人神情,似乎有甚麼私情,但又有點不像,當下悄悄跟在後面,手裡扣了喂毒的暗器,隻要兩人有絲毫親匿之态,有半句教人聽不入耳的說話,我立時将他斃了。

     “總算他運氣好,兩人從墳場回進莊子,始終離得遠遠的,一句話也沒說。

    青妹回到自己房裡,不斷抽抽噎噎的低聲哭泣。

    我站在她的窗下,思前想後,甚麼都想到了。

    我想闖進去一刀将她劈死,想放把火将田家莊燒成白地,想把她的醜事抖将出來讓人人知道,可又想抱著她大哭一場。

    終于我打定了主意:‘眼下須得不動聲色,且待查明奸夫是誰再說。

    ’“我全身冰冷,回到房中,爹爹兀自好睡,我卻獨個兒站著發呆。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忽然阮師叔來叫我,說田伯父有話跟我說。

    我心道:‘這話兒來了,且瞧他怎生說?是要我答應退婚呢,還是欺我不知,送一頂現成的綠頭巾給我戴戴?’阮師叔說夜深不陪我了,叫我自去。

    我生怕有甚不測,叫醒爹爹,請他防備,自己身上帶足了兵刃暗器,連弓箭也暗藏在長袍底下。

     “到了田伯父房裡,見他躺在床上,眼睛望著床頂,呆呆的出神,手裡拿著一張白紙,竟沒覺得我進房。

    我咳嗽一聲,叫道:‘阿爹!’他吃了一驚,将白紙藏入了褥子底下,道:‘啊,子安,是你。

    ’我心想:‘明明是你叫我來的,卻這麼裝腔作勢。

    ’但瞧他神色,卻當真是異常驚恐。

    他叫我闩上房門,卻又打開窗子,防備有人在窗外偷聽,這才從棉被裡拿出這隻鐵盒,交給我道:‘子安,這隻鐵盒我傳了給你。

    我目下危在旦夕,全憑你救我一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