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卷之三 忏銅頭蚩尤銷五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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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天者亡,海上之孫恩必敗;無德不報,車中之糜竺何傷。

    嗟小醜之潛形,地難鑄錯;喜神奸之革面,水可銷兵。

     時參議與指揮并坐,見道人至,起詢以萬赤何為尚稽天讨。

    道人曰:“西南兵劫未完,留彼為點鬼簿之主吏耳。

    ”指揮進見中丞,請立廟白雲山頭,模龍女像,以為歲時享祀。

    且勒石書勳,并褒矮道人。

    中丞曰:“道人龍女之烈,吾固将奏請封号焉。

    是文非區君不能為也!”參議坐小閣半日,碑詞告成,呈稿本于中丞雲: 歲次疆圉大荒落,相月庚申日,兼嶺南制使禦史中丞石珏,率其參議區星,指揮甘鼎,及附垣将吏等,擒石灣賊邝天龍磔之,餘黨悉平,治典也。

    先是壬子日,賊變起,妖之傅婁萬赤,咒區星将殁,際遼東羽客矮道人,先名李長腳,自北海飛至,借星立命,化樓招魂,為水銀劍以遏妖氛,用雹神彈丸以除火蠥。

    大智慧,極神通,嗚呼爍矣!古稱灌壇之令,能返邪風;蜀郡之守,力平水怪,尚不足以方斯。

    洎區星既生,道人無首,為妖所算,國人人自危焉。

    則有東海龍女,以勁旅百人,附甘鼎之師徒,同修矛戟,隐形入夢,績首于鼋,輔翊元妙,實與道人同功。

    既而中丞珏被惡魔所侵,幾乘舟而泛逝。

    道人又詭迹漁父,援之海濱,避震出震,完神歸庭,雖我生有命,不幸而為巫蠱奪魄者何限?噫其生死人,肉白骨,于我兩人有再造功,而充周此義,全活善類者,奚止什百也哉。

    及我兵退河上,鼎與五十人甘同焦土,将托沉淵,而龍女所率百人,附衆卒以露鱗爪,龍女附鼎以飛大珠,馘斬三百徒,咒驅元惡,不死而遁。

    延頸待時,又可畏乎其駭人也。

    夫蔣帝八公,幻草木助謝玄;項王江陽,敵苟兒報蕭琛。

    庶稱前烈。

    不聞轉戰之能,從翠羽明珠中來者。

    龍公弱息,神武照耀。

    視夫鬥朝那而借兵,離洞庭而受牧者,俊傑非其等倫。

    世所豔稱之夫人城,娘子軍,固宜瞠乎後矣。

    邝賊初抗天戈,為其仇渠灌兒襲執,惡木不勞仙斧,穢形不待軒鏡也。

    凡九日而賊滅,誅斬者四百二十級,禦魑魅者三十六醜,分道擊賊,峙糧不及五百人,破賊巢,收叛業四千戶。

    《書》曰:“惟爾有神,尚克相予。

    ”自珏以下将吏之力不及此,會當請命天子,錫褒封,晉鴻号,以昭龍女之靈,紀道人之績。

    神廟有赫,斯碈告功,崇報也。

    謹勒石。

     中丞稱善,付石工為之。

    參議自書丹畢,尋道人不見,送指揮還甲子。

    甫登舟,龍女暗呼風,頃刻而至。

    燭生迎賀,龍女言于囊中曰:“桑從事别久矣。

    行以不辱命之舉,歸告君父耳。

    乞鎮撫将名冊投之中央井中,兒自以百人去也。

    ”指揮方欲緻謝,而佩囊人杳,乃從其請,投名冊于井。

    聞其下有歡笑聲。

    燭生曰:“鎮撫之擢信乎?”指揮曰:“中丞陳奏有是言,龍女亦解趨風耳。

    ”燭生曰:“馮盎碑下之怪,竟無能蹤迹耶!”指揮曰:“此事甚秘,先生何從知之。

    ”燭生曰:“昨者矮道人半夜來訪,雲将入地肺求之,故吾得知也。

    ”指揮曰:“亦不知此怪與萬赤同聲氣否?盍展天人圖觀之。

    ”燭生同拜展,見第一幅為巨鼠卧穴中,數十貓垂涎,一稚貓銜其耳。

    篆雲:“鼠輩成擒”。

    第二幅為大蟹浮海中,天半有鐵絙來系。

    篆雲:“橫行自斃”。

    第三幅為妖禽九首立庭中,小人長二尺餘,皆罹拜。

    篆雲:“鬼車下世”。

    是一而二,指揮掩卷。

    問燭生曰:“邝賊為灌兒所執,疑即稚貓之銜鼠耳矣。

    大蟹妖禽,則何以言之。

    ”燭生曰:“以意淺窺,萬赤其先亡,而碑下之怪,未可量也。

    天下惠此一方民,兵事将疊起乎?”指揮曰:“人臣為将,當如馬伏波之以革裹屍;否則李臨淮靴中之刀,可以遂志。

    非是而徒擁半部鼓吹,演軍士如戲魚龍,忠孝惟事空談,戰陣先憂無勇,朝廷安用吾輩?令仆以俟賢人可矣。

    ”燭生曰:“公之節概,超出恒流,狷雖懦夫,願同皎日。

    ”相與涕泗未已。

     門卒來告,常越入城,将有所白。

    指揮命進,大溜拜賀,起曰:“城上懸一足,何号令也。

    ”指揮曰:“邝賊誅,分足釘衛城耳!”燭生曰:“圖中甲部遙分龍一爪之言果驗矣。

    ”大溜曰:“老魯近日貪淫倍常,恃其泊舟處得海中地利,以五十巨艦,聯為僞宮室,居其中,自置門戶,單桅雙桅之船。

    日夜巡警,以蛳眼代角,鼋殼代鼓,西南兩鎮兵士受縛者,将及百人矣。

    乞帥示令。

    ”指揮與燭生計曰:“賊魄力愈大,前策似不足以餌之。

    ”燭生曰:“貨奇色豔,賊必堕術中。

    仆與大溜為番賈,以三海鳅下南交,上列假洋物,下伏甲士,俟賊來劫,從艎底飛出。

    上斫之,可殲其精銳。

    命小溜亦載美男女三艇,飾服色以獻,賊争奪男女,得以行反間也。

    ”指揮從其議,潛以盾士二百,駕四艇為之接應。

    燭生與大溜駛海鳅,将及大澳,邬郁乘漁艇迎至。

    謂大溜曰:“賊中今日與交人會,初不設備,可擊也。

    斯主兵為何人?”大溜曰:“吾城中桑從事,偕吾以計破賊。

    ”邬郁拜燭生,即自棹舟去。

     大溜命舟人折帆前進,将及賊艇,見小溜以三船男女獻。

    老魯方與交人宴,小溜進曰:“某知大王享客,敬以美人助一觞。

    ”老魯狂喜曰:“何方民?如是恭順!”小溜曰:“某亦大王之鄉人也,邬郁為舅氏,招某來附,是物将不腆耳。

    ”老魯命美人進見:男十人,俱潮童;女十二人,多揚州産,而飾為蛋女者。

    交人即攜一潮童手,問姓名,但搖首,蓋不解語故。

    老魯通其義,童曰:“吊獰光,”交人亦搖首,老魯代之答曰“張銀官!”于是蛋女皆笑,擁地都坐。

    交人吸一巨杯,為詩贈老魯雲: 豈複存崖岸,惟堪共酒漿。

     雲霞兼萬态,箫鼓自重洋。

     豔曲傳金镂,雄名問鐵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