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沉思第三》的诘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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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否我自己是這個影像的原因,由于是我把我的形象投到眼睛裡去,并且通過眼睛的媒介達到理智本身;或者是否有一個别的什麼原因,它像一個技藝熟練、精細的畫家一樣,把它刻劃、貼放在理智裡。

    但是,似乎不必從我以外尋找别的原因;因為,雖然理智後來能夠把我自己的這個影像随意加以放大、縮小、組織、捏揉,不過不拘如何,我是它本身所有的全部實在性的第一和主要原因。

    這裡說到我的東西,也應該同樣應用到其他一切外在對象上。

    你現在把歸于這個觀念上的實在性區分為二:形式的實在性和客觀的實在性;說到形式的實在性,它不可能是别的,隻能是這種精細的、稀疏的實體,這種實體不停地從我流出或發出,而一旦被收到理智裡邊就變成一個觀念。

    如果你不願意說來自對象的這種東西是一種實體的流動的話,那麼你願意怎麼說就怎麼說吧,你總免不了要減少它的實在性的。

    至于說到客觀的實在性,它不可能是别的,隻能是這個觀念所具有的我自己的表象或形象,或者至多是使這個觀念的各部分得以把我表象出來的配合和安排。

    不管你把它當成什麼,但無論如何我看不出它有一點是實在的,因為它僅僅是在與我有關的各部分之間的一種關系;或者它是形式的實在性作為是這樣子而不是那樣子地被安排和處理的一種樣式。

    不過這沒有多大關系,既然你顧意,那麼我也同意它被叫做客觀的實在性。

    提出了這個問題以後,我覺得你應該把這個觀念的形式實在性拿來同我自己的形式實在性或者同我的實體比較,把它的客觀實在性拿來同我的身體的各部分的配合或者和我自己的輪廓和外表比較;而你卻高興把它的客觀實在性拿來同它的形式實在性比較。

    最後,不管你用什麼方式來解釋前面這個定理,顯然不僅在我裡邊所有的形式實在性同在我的觀念裡邊所有的客觀實在性一樣多,而且這個觀念的形式實在性同我的形式實在性比較起來,也就是說,同我的全部實體的實在性比較起來,簡直就算不了什麼。

    因此我同意你所說的,在一個觀念的原因裡所有的形式實在性一定至少同在這個觀念裡所有的客觀實在性一樣多,因為在一個觀念裡所包含的一切東西同它的原因比較起來,簡直就算不了什麼。

     六、你接着說,假如在你心裡有一個觀念,它的客觀實在性大到你無論形式地或卓越地都包含不了它,因而你不可能是它的原因時,那麼其結果必然是在世界上除了你還有一個别的東西存在,必然是沒有它你就不能有任何論據使你肯定任何事物的存在。

    然而,我以前已經說過,你并不是觀念的實在性的原因;觀念的實在性的原因是被觀念所表象的事物本身,由于事物把它們自己的影像好像送到鏡子裡邊一樣地送到你的心裡,即使在你有時能夠想出一些怪物的時候都是如此。

    但是,不管你是原因也罷,不是原因也罷,你真地因此就懷疑世界上除了你而外就沒有别的事物存在了嗎?我請你不要向我們故弄玄虛了;因為,不拘觀念是什麼吧,我想對于一件如此可靠的事是用不着去找一些道理來給你證明的。

     在這以後,你羅列了在你心裡的一些觀念;在這些觀念裡邊,除去你自己的觀念以外,你也列舉了上帝的觀念、有形體而沒有生命的東西的觀念、天使的觀念、動物的觀念和人的觀念。

    你列舉了這些是為了(在你說對于你自己的觀念不會有任何問題這話之後)推論人的觀念、動物的觀念和天使的觀念是可以由你所具有的上帝的觀念、你自己的觀念和有形體的事物的觀念組合而成,甚至有形體的事物的觀念也可以由你自己而來。

    然而我覺得這裡很值得驚訝的是,你怎麼有那麼大的把握認為你具有你自己的觀念,這個觀念的内容甚至豐富到如此程度,以緻你可以從它本身裡提出那麼一大堆其他的觀念,而對于它,競不會有任何問題;雖然的确可以說,要麼是你根本沒有你自己的觀念,要麼是,即使你有,它也是非常模糊、不完滿的,就像我已經在關于前面的沉思[12]裡所提到的那樣。

    不錯,你在這一點上堅持說,沒有什麼能比你自己更容易、更顯明地被你認識的了;然而,如果我在這裡指出,既然你不會有也不可能有你自己的觀念,那麼你對任何東西都沒有比對你或你的心靈更容易、更顯明地認識的了,這話怎麼說呢?的确,考慮到眼睛為什麼和怎麼不能看見它自己,理智為什麼和怎麼不能理會它自己,我就想到無論什麼都不能作用于它本身,因為事實上,手,至少是手指,不能打它自己,腳也不能踢它自己。

    再說,為了認識一個事物,既然必須是這個事物作用于認知的功能,也就是說,必須是這個事物把它的形象送到認知的功能裡邊,或者說,必須是這個事物告知認知的功能,把它自己的影像裝在它上面,那麼顯然的是,官能本身既然不在它自己以外,就不能把它自己的形象送給或傳給它自己,因而也不能形成它自己的概念。

    而你想為什麼眼睛不能在它自己裡邊看見它自己卻能在鏡子裡邊看見它自己呢?這無疑地是因為在眼睛和鏡子之間有一個距離,眼睛把它自己的影像送給鏡子以作用于鏡子,使鏡子随後把眼睛的形象送還給它以作用于它。

    給我一面鏡子,你用同樣的辦法來作用于鏡子吧,我向你保證,在它把你自己的形象反射、送還給你之後,你能夠看見和認識你自己,當然這種認識不是直接的,不過至少是一種反射的認識;我看不出你用别的辦法能夠對你自己有任何概念或觀念。

    我本來還可以在這裡堅持問你,你怎麼可能有上帝的觀念,除非這個觀念是像我以前所描述的那一種;你怎麼可能有天使的觀念,除非你事先聽說過,我懷疑你會對它有過任何思想;你怎麼可能有動物的觀念以及其餘一切事物的觀念,對于那些事物,我相信你永遠不會有任何觀念,除非它們落于你的感官;而你對于數不盡的其餘事物也永遠不會有任何觀念,除非你看到或聽說過它們。

    但是,我不在這上面繼續堅持下去了,我同意人們能夠把存在于心靈的各種事物的觀念進行安排、組合,從而産生許多别的事物的形式,不管你能數得出多少事物的形式來,都不足以說清那麼多種多樣的形式,也不能說清任何一種事物的清楚、明确的觀念。

    我隻想在有形體的東西的觀念上停一下。

    提到這些觀念,要知道你怎麼能夠(在你一直認為你不是有形體的,并且把你自己看做是那樣的時候)單獨從你自己的觀念得出有形體的東西的觀念來,這倒不是一個小的難題。

    因為,假如你隻認識精神的或無形體的實體,那麼你怎麼也能理會有形體的實體呢?這兩種實體彼此之間有任何關系嗎?你說它們彼此之間在它們都是能夠存在的這一點上是共同的;不過,如果不首先理會你說有共同性的東西的性質,這種共同性就是不能被理解的。

    因為,你是做出一個共同的概念,而這個共同的概念隻有從對于個别的一些事物的認識上才能做成。

    的确,假如理智用對無形體的實體的認識就能做出有形體的實體的觀念來,那麼就用不着懷疑一個天生的瞎子,或者是一個自從生下來就被關到一點光都看不見的地方的人,能夠做成顔色和光的觀念了。

    你說人們也可以有廣延、形狀、運動以及其他一些共同可感覺的東西;但你隻是空口說白話,而沒有事實根據。

    光是說一說,那太容易了。

    因此我奇怪的是:為什麼你不能用同樣容易的辦法得出光的觀念、顔色的觀念以及成為其他感官的各自對象的一些别的東西的觀念。

    不過對于這件事不要扯得太多了。

     七、你最後說:因而隻剩下上帝的觀念了,在這個觀念裡邊,必須考慮一下是否有什麼東西是從我自己來的。

    用上帝這個名稱,我是相一個無限的、永恒的、不變的、獨立的、全知的、全能的、以及我自己和其餘一切東西(假如真有東西存在的話)由之而創造和産生的實體。

    所有這些,事實上都是使我越認真考慮它們,就越不相信我對它們所具有的觀念能夠單獨地來源于我;因此,從上面所說的一切中,必然得出上帝存在這一結論。

    這樣一來你終于達到了你預期的目的;至于我,我把你剛才所得出的這個結論拿來琢磨一下,我看不出你從什麼地方能得出它來。

    你說你從上帝身上所理會的那些東西,不能是從你自己來的,以便從而推論它們一定是從上帝來的。

    然而,首先,它們絕不能是從你自己來的,并且單獨靠你自己,你也不能認識它們,這是再真實不過的了。

    因為,除去外在的對象本身把它們的觀念給你送來以外,這些觀念還是來自你的父母、你的老師們、聖賢的話裡、以及和你一起談話的人的話裡,你是從那些話裡學來的。

    然而你也許回答說:我不過是一個心靈,我不知道在我以外是否有什麼東西;我甚至懷疑是否我有用以聽到任何東西的耳朵,不知道是否有我與之談話的人。

    你可以這樣回答;但是,假如你真地沒有耳朵來聽我們說話,假如沒有人教過你說話,你會說以上的話嗎?我們說話要嚴肅一點,不要歪曲真理;你所說的關于上帝的那些話,難道你不是從同你一起生活的那些人們經常接觸中學來的嗎?既然你記住了他們的話,難道你不是也從他們那裡記住了那些話所指的和你所理解的概念嗎?因此,雖然人們同意我們說它們不能單獨由你而來,但這并不等于因此就說它一定來自上帝,而隻能說它是來自你以外的什麼。

    然後,在你以前所看見過和學過的事物上你所不能形成和組成的那些觀念裡邊有什麼呢?你因此想理會超乎人類智慧以外的什麼東西嗎?的确,假如你如實地理會了上帝,你就真地可以認為你是親自受過上帝的培養教導了;但是你所給予上帝的所有那些屬性不是别的,而隻是一大堆你在某些人們身上和其餘的東西上所觀察到的某些完滿性,對這些完滿性,你的心靈有能力高興怎麼樣就怎麼樣加以理解、組合和擴大,就如同我們多少次所觀察到的那樣。

     你說,雖然你能夠由你自己得出來實體的觀念,因為你自己是一個實體,但是你卻不能由你自己得出一個無限的實體的觀念,因為你自己不是無限的。

    假如你認為你有無限的實體的觀念,那你就大錯而特錯了。

    無限的實體的觀念在你心裡隻不過是一個空名,而且隻是按照人們所能夠了解無限的那樣了解的,而實際并沒有了解無限;因此像這樣的一個觀念并不一定是從一個無限的實體發出的,因為,就像以前曾經說過的那樣,它們可以是由人類心靈有能力理會的那些完滿性加以組合、擴大而被形成的;除非是像古代哲學家們那樣,把他們對于這個可見的空間,這個世界,以及這個世界所由之而組成的很少的本原所具有的觀念加多了多少倍,做成了無限廣大的世界的觀念,無限多的本原的觀念,和無限多的世界的觀念,你想說他們不是用他們的思想做成的這些觀念,而是這些觀念是由一個真正廣大無垠的世界,由真正無限多的本原,由實際存在無限多的世界送到他們心靈裡邊的。

     至于你所說,你由一個真正觀念而理會了無限。

    當然,如果這個觀念是真的,它就可以如實地給你表象無限,你從而就可以理解在它裡邊的最本質的東西,即現在所談到的無限性本身。

    不過你的思想總是為有限的東西所局限,而你除了無限這個名稱本身以外,沒有說到别的,因為你不能理解超乎你的理解力之外的什麼,所以人們有理由說,你隻是用有限的否定詞來理會無限。

    光說你在一個無限的實體裡邊比在一個有限的實體裡邊理會到更多的實在性,這是不夠的;因為你必須理會一個無限的實體,而這卻是你浚有做的;而且實在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