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零賣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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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願終于開口了,他的聲音如冰一般冷:“你為什麼告訴我這些?” 海姬幽幽道:“我也不知道。

    ……或許我不想你死在這敕勒川上,或許我……我想得到你。

    ” 鄭願的目光突然一凝,身子也已僵硬。

    他好像發現了什麼。

     刹那間,草地沸騰。

     沸騰如水。

     草地上突然爆出了許多人,許多背上長着草的人。

     他們的手中,都握着長長的劍。

     劍是彎的,如東方初升的月兒。

     人狂沖。

    劍飛騰。

     暮色更黯淡了。

     海姬的手中,突然多出了劍。

     兩柄劍。

     兩柄長長的,軟軟顫顫的劍。

     可用作腰帶的柔劍。

     “何意百煉鋼,化作繞指柔”。

     無論在什麼地方,這種柔劍都不會是凡品。

     柔劍揮出,如兩條吞吐變化的神龍,纏住了兩個身上長草的人。

     血标出,疾如利箭。

     鄭願的身影,在刹那間消失在暮色中。

     花深深呆呆站在那裡。

    她知道自己或許又要“救”他一次命了。

     她看見了一道淡淡的“圍牆”繞在自己周圍。

    沖上來的五個人撞上圍牆,飛快地退了回去。

    其中三個已仆地不起。

     她看見了五朵極耀眼的火花在“圍牆”上一閃即滅。

     她也看見“圍牆”上進出的血。

     暮色中的血,是黑的。

    那是他的血,是她丈夫的血。

     海姬的突然倒戈,招緻了瘋狂的報複。

    她殺死那兩個人,完全是因為出其不意。

    四條黑影無聲無息地沖了過來。

     四柄彎彎的劍劈了下來。

     海姬知道自己要死了。

     她知道自己的武功。

    她雖然是忍者,這四個人也同樣是忍者。

     比她更出色的忍者。

     海姬忽然覺得自己想笑,想放聲大笑。

    她本可以不必死。

     隻要她不倒戈,她會是這個鎮裡的功臣。

     可她偏偏成了叛徒。

     為什麼? 僅僅是因為情欲? 海姬大笑,身子一旋,柔劍旋成了兩通晶亮的火蛇。

     鄭願已受了五處劍傷。

     他絕對沒料到,伏擊的人居然有這麼可怕的鬥志和劍術。

     他們就像是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性命。

    他們竟是和身撲上,用劍、用血肉之軀撞過來。

     他們就像是一群求死的人。

     鄭願明白,他們不是在求死,而是求生。

     隻有殺死敵人,自己才能生還。

     這是何等可怕的鬥志。

    何等殘酷的武功! 鄭願繞着花深深飛旋,這是野王旗至大至深的武功。

     在他沖過的地方,暫時會留下凝厚的氣牆。

     撞上氣牆的人,非死即傷。

     他不能讓這些人靠近花深深一寸。

     海姬的大笑聲刺破了沉重的暮色。

     既然是人生最後一次大笑,她為什麼不能笑得痛快一些? 不知是她的大笑過于刺耳,還是她的“火蛇”過于淩厲,沖上來的四個人,居然微微征了一瞬間。

     這一瞬間已足以緻命。

     火蛇斬斷了兩個人的腰;另外兩個卻同時也仆倒在地。

     海姬的大笑夏然中止。

    她簡直難以相信自己會有這麼好的運氣。

     她擡起茫然的眼睛,就看見了花深深。

     花深深站在“圍牆”裡,朝她微微點了點頭。

     海姬突然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了,她開始相信自己的運氣了。

     無論誰将花深深看作普通的武功高手,都絕對會犯緻命的錯誤。

     洛陽花家的三小姐,暗器功夫絕對一流。

     幾乎很少有人重視花深深的武功。

    并非認為她武功不好,而是她的丈夫鄭願的武功實在是一座巍峨的高山。

     登上了泰山,誰還會認為汶山高呢? 海姬忽然又覺得自己想哭。

    但現在不是哭的時候。

     鄭願突然停止飛旋。

     他發現那些沒死的殺手已退出十丈外,那些人已剩下不多。

     三個。

     三個殺手轉身逃向遠方,遠方是炊煙淡淡的安甯小鎮。

     鄭願輕輕籲了口氣,忽然覺得天暈地旋,力氣從傷口飛快地向外奔洩。

     他總共殺死了十七人。

     這十七人的可怕,竟似都不在九指頭陀之下。

     他們的武功或許比九指頭陀差一點,但有他們那種鬥志的人,走遍中原也找不出幾個來。

     鄭願和排教的僵屍交過手。

    這些人的可怕,竟似和無知無識的僵屍相仿佛。

     他的真氣已将盡,他真的已支持不住了。

     他感到一雙溫軟的胳膊抱住了他。

     那是深深的手,他知道。

     然後他聽見深深顫抖的聲音,含着哭音:“冤家,……冤家, 接着是海姬嘶啞的聲音:“爺。

    夫人,跟我進陰山! 他們很快會追來的!” 陰山! 鄭願無聲地笑了。

     他覺得嘴裡又腥又甜,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在外湧。

     他想咽回去。

     但咽不回去。

     他想看看天上的月兒,可睜了半天眼睛,還是什麼也沒看見。

     天怎麼這麼黑呢? 隐約間,他聽見了深深的哭聲。

    他想勸她不要哭,可吐出去的不是話,而是血。

     哭聲已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