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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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 “不是得天獨厚的人來學社交舞,而是在必要時跳起舞來不至于出洋相的人留了下來。

    ” “哦……”川島江利子有如聽牧師講道的信徒,以欽佩、崇拜交織的眼神仰望一成,“真厲害!” “厲害?什麼厲害?” “能說出這種話啊,不是得天獨厚的人來跳舞,而是會跳的人才得天獨厚,真是至理名言。

    ” “别這樣,我隻是偶然想到,随口說說。

    ” “不,我不會忘記的。

    我會把這句話當作鼓勵,好好努力的。

    ”江利子堅定地說。

     “這麼說,你決定入社了?” “是的,我們兩個人決定一起加入,以後請學長多多關照。

    ”說着,江利子看着身旁的朋友。

     “好,那也請你們多多指教。

    ”一成轉向江利子的朋友。

     “請多指教。

    ”她朋友禮貌地低頭緻意,然後直視一成的臉。

     這是他第一次正面看到唐澤雪穗,真是一張五官端正精緻的面孔——他留下了這樣的印象。

     然而,當時,他對她的貓眼還産生了另一種感覺。

    現在回想起來,他發現可能就是因為這個感覺,才讓他認為她不是一般的名門閨秀。

     她的眼神裡有一種微妙得難以言喻的刺。

    但那并不是社交舞社社長無視她的存在,隻顧和朋友講話而自尊受傷的樣子。

    那雙眼睛裡栖息的光并不屬于那種類型。

     那是更危險的光——這才是一成的感覺,那光中可以說隐含了卑劣與下流。

    他認為真正的名門閨秀,眼神裡不應栖息着那種東西。

     3 自開學典禮以來,已經過了兩個星期。

     上完英文系的第四堂課,江利子便和雪穗結伴前往永明大學。

    從清華女子大學出發,搭電車約三十分鐘便可抵達。

    社交舞社的聯合練習于每星期二、五舉行,但清華女子大學社員并不在校内練習,所以她們今天是第四次。

     “但願今天可以學會。

    ”江利子在電車裡做出祈禱的動作。

     “你不是已經會跳了嗎?”雪穗說。

     “不行!我的腳都不聽話,我快跟不上了。

    ” “講這種喪氣話,筱冢學長會失望哦,他那麼熱心地邀請你入社。

    ” “這樣講,我就更難過了。

    ” “聽說社長直接招募的社員,就隻有你一個。

    也就是說,你是VIP.别辜負人家的期待呀。

    ”雪穗露出取笑的眼神。

     “别這麼說,我會有壓力。

    不過,為什麼筱冢學長隻找我呢?” “因為看上你了,肯定。

    ” “那怎麼可能!如果是雪穗的話,我還能理解。

    更何況,社長已經有倉橋學姐了。

    ” “倉橋學姐啊,”雪穗點頭,“他們好像在一起很久了。

    ” “長山學長說他們從一年級就在一起了。

    聽說是倉橋學姐主動追求,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 “也許吧。

    ”雪穗再次點頭,顯然不怎麼驚訝。

     筱冢一成和倉橋香苗是公認的一對,這件事江利子第一次參加練習時便知道了。

    香苗親昵地直呼筱冢的名字,而且像是故意要向新社員炫耀般,跳舞時身體緊貼着筱冢。

    其他社員對此毫無異議,反而證明了他們的關系。

     “倉橋學姐可能是想向我們示威吧。

    ”雪穗說。

     “示威?” “向大家聲明:筱冢學長是我的。

    ” “嗯……”江利子點點頭,認為或許真是如此。

    她非常明白那種心情。

     一想到筱冢一成,江利子便感到胸口有點發燙。

    她不知道這種感覺是不是就叫戀愛。

    但是,當她看到他和倉橋香苗戀人般的舉止時,心情的确難免失落。

    如果這是香苗的目的,那麼她已取得了全面成功。

     然而,從二年級學姐那裡得知筱冢一成的身份時,她認為對他有戀愛的感覺根本是笑話一樁。

    他出身位列日本五大制藥公司之一的筱冢家族,是筱冢藥品董事的 長子,現任社長是他伯父。

    換句話說,他是地道的豪門公子。

    這種人物竟然近在身邊,這件事對江利子而言有如天方夜譚。

    所以,她把他主動接近自己,解釋成公子 一時興起。

     兩人在永明大學前的車站下車,一出車站,和煦的風便撫上臉頰。

     “今天我想先走,對不起。

    ”雪穗說。

     “有約會?” “不,有點事。

    ” “噢。

    ” 不知從何時起,雪穗偶爾會像這樣和江利子分頭行動。

    江利子現在已經不再去刨根究底了。

    以前她一度曾窮追不舍,結果被雪穗斷絕來往。

    她們之間鬧得不愉快,隻有那一次。

     “好像快下雨了。

    ”擡頭看着陰沉的天空,雪穗喃喃自語。

     4 可能是因為在想心事,沒注意到擋風玻璃何時開始沾上細小的水滴。

    剛意識到下雨了,玻璃便已被雨水打濕,看不見前方了。

    一成趕緊用左手扳動操縱杆想啟動 雨刷,馬上察覺不對,換手握方向盤,以便扳動右側的操縱杆。

    絕大多數進口車即使方向盤位在右邊,操縱杆等位置仍與日本國産車相反,上個月才買的這輛大衆高 爾夫也不例外。

     出了學校大門、走向車站的大學生,無不以書包或紙袋代替雨傘擋在頭上,匆匆趕路。

     他不經意間瞥見川島江利子走在人行道上。

    她似乎毫不在乎白色外套被淋濕,步伐悠閑一如往常。

    平時總是和她形影不離的唐澤雪穗今天卻不見人影。

     一成駕車駛近人行道,減速到與江利子的步速相當,但她一無所覺,以同樣的步調節奏走着。

    可能在想什麼愉快的事,她嘴角挂着淺笑。

     一成輕按了兩次喇叭,總算讓江利子朝這邊看來。

    他打開左側車窗。

    “嗨!落湯雞,我來替你解圍吧。

    ” 然而,江利子沒有對這個玩笑露出笑容,相反,她闆起面孔,加快腳步。

    一成急忙開車追上。

    “喂!你怎麼了?别跑啊!” 她不但沒停下,腳步反而更快了,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他這才發現自己好像被誤會了。

     “是我!川島!” 聽到有人喊她,她總算停了下來,一臉驚訝地回頭。

     “要搭讪,我會找好天氣,才不會乘人之危。

    ” “筱冢學長……”她眼睛睜得好大,伸手遮住了嘴。

     川島江利子的手帕是白色的,不是全白,而是白底有小碎花圖案。

    她用小碎花手帕擦過淋濕的手與臉,最後才輕拭頭頸。

    濕透的外套脫下來放在膝蓋上,一成說放在後座就好,她卻說會沾濕坐椅,不肯放手。

     “真的很對不起,太暗了,我沒有看到學長。

    ” “沒關系,那種叫人的方式,難怪會被誤以為是搭讪。

    ”一成邊開車邊說。

    他準備送她回家。

     “對不起,因為有時候會有人那樣跑來搭讪。

    ” “哦,你很紅啊。

    ” “啊,不是的,不是我。

    和雪穗在一起,走在路上時常會有人搭讪……” “說到這個,難得今天你沒跟唐澤在一起。

    她不是來練習了嗎?” “她有事先走了。

    ” “所以你才落了單。

    不過,”一成瞄她一眼,“你為什麼步行?” “啊?” “就剛才。

    ” “我得回家啊。

    ” “不是,我是問你為什麼沒有跑,卻在走。

    其他人不都在跑嗎?” “哦,我又不趕時間。

    ” “不怕淋濕嗎?” “可如果跑,會覺得雨滴猛地打在臉上,就像這樣。

    ”她指着擋風玻璃。

    雨已經轉大。

    打在玻璃上的雨滴飛濺開來,又被雨刷刷落。

     “不過可以減少淋雨的時間啊。

    ” “依我的速度,頂多隻能縮短三分鐘吧。

    我不想為了縮短這麼一點時間,在濕漉漉的路上跑,而且可能會摔跤。

    ” “摔跤?不會吧?”一成笑出聲來。

     “不是開玩笑,我經常摔跤。

    啊,說到這個,今天練習的時候我跌倒了,還踩到了山本學長的腳……山本學長雖然叫我不用放在心上,可一定很疼。

    ”江利子伸出右手輕揉百褶裙下露出的腿。

     “習慣跳舞了嗎?” “一點點。

    不過還是完全不行。

    新生當中就數我學得最慢。

    像雪穗,感覺已經完全像個淑女了。

    ”江利子歎氣。

     “馬上就會跳得很好的。

    ” “會嗎?但願如此。

    ” 一成在紅燈前停下車,看着江利子的側臉。

    她依然一臉素淨,但在路燈照耀下,臉頰表面幾乎完美無瑕。

    簡直像瓷器一樣,他想。

    她的臉頰上粘了幾根濕頭發,他伸手過去,想把頭發撥開。

    但她好像受到驚吓,身子一震。

     “抱歉,我看到你頭發粘在臉上。

    ” “啊!”江利子低聲輕呼,把頭發撥到後面。

    即使在昏暗中,也看得出她臉頰微微泛紅。

     綠燈了,一成發動汽車。

    “你這發型什麼時候開始留的?”他看着前方問。

     “哦?這個?”江利子伸手摸摸被淋濕的頭,“高中畢業前。

    ” “想來也是,最近好像很流行,還有好幾個新生也是剪這個發型。

    是不是叫‘聖子頭’?也不管适不适合,每個人都這麼剪。

    ” 他說的是中長發、額前披着劉海、兩側頭發向後攏的發型。

    這是去年出道的女歌手松田聖子的招牌發型,一成不太喜歡。

     “不适合我嗎?”江利子畏畏縮縮地問。

     “嗯,”一成換擋,轉彎,完成操作後才說,“老實說,是不怎麼适合。

    ” “啊?”她頻頻撫摸頭發。

     “你很滿意?” “也不是,隻是,這是雪穗建議的,說這樣很适合我……” “又是她,你什麼都聽唐澤的。

    ” “沒有啊……” 一成眼角的餘光捕捉到江利子垂下視線,突然間有了一個主意。

    他瞄了手表一眼,快七點了。

    “接下來你有什麼事?要打工嗎?” “啊,沒有。

    ” “可以陪我一下嗎?” “去哪裡?” “别擔心,不會帶你去什麼不良場所。

    ”說着,一成踩下油門。

     他在路上找到電話亭打電話。

    他并沒有告訴江利子要去哪裡,看她略帶不安的樣子是一種樂趣。

     車子在一棟大樓前停下,他們的目的地是位于二樓的店面。

    來到店門口,江利子驚得雙手掩口,向後退去。

    “這……為什麼來美容院?” “我在這裡剪了好幾年頭發,老闆的手藝很高明,你盡管放心。

    ”交代了這些,他便推着江利子的背,打開店門。

     老闆是個蓄着仁丹胡、年過三十的男子。

    他曾在多項比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