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關燈
忍,便插嘴道。

    她自己的心也為懷念、悲憤、悔恨所苦惱着。

    她不能不思念蕙;她不能不為蕙的慘死感到不平。

    蕙的這樣的結局是她預料到的,蕙的死訊并不使她驚奇,但是唯其她早就料到蕙遲早會落進這個深淵,她現在倒因為自己不能在事前将蕙救拔出來而感到悔恨了。

     “我沒有傷心。

    我沒有傷心,”芸擡起頭,淚痕滿面地分辯道。

     “你還說沒有傷心。

    你看你的眼睛都哭腫了,”琴憐惜地說。

    她看見绮霞在旁邊,便吩咐道:“绮霞,你去給芸小姐打盆洗臉水來。

    ”绮霞答應一聲,立刻走出去了。

     芸聽見琴的親切溫柔的聲音,不覺又想起蕙,她傷心地帶哭聲說:“我不相信姐姐就會死,這好像是在做夢。

    好像她昨天還同我在一起一樣。

    ”“我也覺得,沒有多久以前蕙表姐就在這間屋裡,我們大家有說有笑,就像是昨天的事情。

    想不到她會死得這樣快,”淑華惋惜地說,但是這惋惜馬上就被怨憤趕走了。

    她想到蕙的病原,她想到蕙在鄭家所過的那些日子,她不能不感到極大的憤怒。

     “我也記得有一次在晚上我同她一起到大哥屋裡來,大哥還說:'我們三個人落在同樣的命運裡了……'現在想不到她一個人先離開了我們。

    唉……”淑英感動地說,她很想忍住眼淚,但是說到後來她終于發出了帶哭的呻吟。

     “蕙表姐是被人害死的。

    應當有人出來給她報仇,”淑華氣惱不堪地嚷道。

     “三妹,輕聲點。

    你少亂說些。

    你說哪個人來報仇?又向哪個報仇?”覺新好像覺得有烈火在熬煎他的心,他一面揩眼淚,煩躁地警告淑華道。

    绮霞捧了臉盆進來放在方桌上。

    她絞了臉帕遞給芸。

    芸揩了臉,仍舊坐在那裡聽他們講話。

     “三妹的話也很有道理。

    我們應當替蕙表姐報仇。

    不是向人報仇,是向制度報仇,”覺民忽然帶着嚴肅的表情說。

     覺新驚恐地看覺民。

    淑英驚愕地看覺民。

    琴在旁邊暗暗地點頭。

    淑華不大了解覺民的話,她還憤懑不平地質問道:“報仇?恐怕也隻是空話。

    我總看見好人吃虧,壞人得志。

     二姐的親事還不是一樣?你又有什麼辦法?陳家不見得比鄭家好。

    我聽說陳文治比鄭國光更壞。

    “”陳文治?怎麼你連名字都曉得?“覺民驚訝地說。

     “你以為就隻有你一個人才曉得?你把文德喊來問一下,陳文治是個什麼樣的人。

    ”淑華半得意、半生氣地說。

    她沒有提到婉兒講的話。

     “這才怪。

    哪兒有小姨子打聽姐夫事情的道理。

    ……”覺民故意激怒她。

     “二表哥。

    ”琴看見淑英紅着臉埋下頭那種可憐的樣子,便大聲打斷了覺民的話。

    覺民省悟地看了琴一眼,也就閉了嘴。

     “二哥,我不怕你氣我。

    我倒要激你一激,看你有沒有法子幫忙二姐?”淑華昂着頭,追逼似地對覺民說。

     “到那時候再說罷,現在還早勒。

    ”覺民逃避似地答道。

    其實他已經胸有成竹,而且連實行的步驟也多少确定了。

    不過他不願意在淑華們的面前洩露出來。

     “你說還早?我看不會早了。

    陳家已經來催過下定,”覺新心裡很苦悶,他聽見覺民的話,不加注意,就順口把他想隐瞞的消息透露了出來。

     覺新的話使得衆人都吃了一驚。

    這個消息他們還不曾聽說過。

    覺民雖然時常擔心到這一層,但是他還不知道陳家已經來催過了。

    覺新的話給他一個确實的證據:戰鬥就要開始了。

    他必須準備去應戰。

    這一次他不能失敗,因此他不能失去時機。

    他用了含有深意的眼光去看琴,琴會意地對他點頭。

     淑英聽見覺新的話,在旁邊失聲吐出一個“氨字,便坐下埋頭不響了。

    還是覺民鎮靜地問道:”你什麼時候曉得的?為什麼不告訴我們?三爸究竟答應沒有?“覺新看見不能再隐瞞了,便據實地說:”我有天到三爸屋裡去,三爸正在看黃曆。

    他要擇個吉日給二妹下定。

    後來我東說西勸,他才把下定日期改在明年春天……“”那麼究竟改沒有改?“覺民急急地插嘴問道。

     “你聽我說,不要打岔我,”覺新也着急地說,“三爸倒答應了。

    他托媒人向陳家交涉。

    今天下午我從醫院回來碰見三爸,他告訴我:陳家還是希望早點下定,早點接人。

    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