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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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當然不會鑽到他的睡鋪裡。

     她的脖頸比千代子的白皙。

    她一躺下,簪上的珊瑚珠活像晶瑩的滴珠。

     千代子一聲不響,不自然地鑽進了姐姐的被窩裡。

    睡覺問題就這樣解決了。

     “對不起,我就在這兒吧。

    ” 姐夫說着擠到他的身邊。

     他懼伯男人的肌膚,緊紹肩膀,四個人都不自然地沉默不語。

     良久,姐姐不時地拽被子。

     “千代子,你再靠近這邊點嘛……你這個人真有意思。

    大概是沒兩個人同睡過吧。

    ”姐夫高聲笑着說。

     “冷嗎?” “冷呗。

    ” “我給你暖暖身子。

    請千代子同我換個位置。

    ” 姐夫說罷,滿不在乎地鑽到妻子的被窩裡。

    看到千代子睡到他的睡鋪上之後,他又說: “咱們彼此将就着點吧。

    同肌膚冰涼的女人在一起,也許會失敗的啊。

    ” 大家都笑了。

     千代子使勁地咽了一口唾沫,将臉撲在枕上。

    她的秀發打在他的下巴颏上。

    他輕輕地眨巴着眼睑。

     “我真佩服姐夫了。

    ”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些家夥的母親如果看到這個場面,也準會高興的。

    ” “瞧你這個無賴!”姐姐嬌媚地喊道。

     千代子緊緊地攥住他的手指尖。

     他把燈關掉。

    千代子将他的胳膊拉過來,墊在自己的腦袋下面。

     他的腦子裡描繪出一幅圖畫:在兩張并排的卧鋪上橫躺着被擁抱着的姐妹倆的軀體。

    這是多麼美的姿影啊。

     這小房間很昏暗,蕩漾着一股蒲濕的花似的香氣。

    他像植物似的呼吸着。

     他越發羨慕溫柔的女子的身軀了。

    他多想變成姐姐或妹妹啊。

    果真能變的話,該不知有多麼新鮮,喜悅将會使他全身發顫。

     他想起梅花的雄蕊。

    于是,他又談到了團十郎銅像的故事。

     “淺草的觀音堂裡,立了一尊團十郎的銅像。

    它使出渾身解數叉開雙腿,是一種叫‘暫’的什麼舞台姿勢。

    我每次看到這副模樣,覺得它實在太辛苦了。

    一年到頭那樣使勁扭着腦袋,實際上也受不了吧。

    我很同情團十郎啊。

    ” 四個人都心滿意足地笑了。

    至于他同千代子的婚事,誰也沒談論一句。

     三 旅館裡的一個四歲的小男孩,看見了一張紅色汽車的畫,就問千代子: “姐姐,這是月票吧?” “那是紅色車身的公共汽車。

    ”姐姐把竹籠子抱在膝上,她嗅到了新鮮香菇的氣味。

    她那從臉頰到下巴颏的線條非常柔和。

     他從後面敲打着塑料窗。

     姐姐點點頭。

    同時,汽車也開了出來。

     今天,車後吊着一個新輪胎。

    隻見姐姐在輪胎上方的塑料車窗窗口,招了招手。

     她的手揚來揚去,似乎在說:“我落下的東西?……啊,是千代子的事嗎?” 山嵛菜鋪的姑娘背着一個大背簍,從溪流那邊歸來。

     她哼嗨一聲,将東西從背上卸了下來,放在木闆地的店堂裡,把山嵛菜的莖、葉和根斷開,然後攤開,像牛棚裡的碎麥稈一樣。

     汽車駛過下遊模型般的白橋。

    川流不息的紅色,仿佛把沿着街道一直伸向遠方的開闊的山峽也吞噬了。

     “我并不喜歡紅色。

    不過遠遠望去,有時候也是挺美的。

    ” “姐姐太愛穿紅衣裳啦。

    ” “不過,多虧她……咱們坐馬車去吧。

    ” “坐馬車到哪兒去?” “到哪兒都行。

    ” 馬店坐落在村子的盡頭。

     檐前的小鳥籠裡。

    兩隻像是昨天剛剛逮來的繡眼兒展開雙翅,胡亂地撲騰着。

     “喂,咱們買隻繡眼兒吧。

    ” “要是看到馬兒……” 于是千代子模仿他的口吻說: “喂,咱們買匹馬兒吧。

    ” 野繡眼兒立在籠子裡的紅梅枝上,啁啾鳴啭。

     “是隻雄鳥。

    ” “你能辨認嗎?” “當然能辨認喽。

    孩提時,我在家鄉的山上聽慣了各種小雄鳥和雌鳥的鳴叫,也就記住了。

    ” 家鄉的山姿……然而,近來他的畫裡充滿了無關的幻影。

    與其在夢幻中描繪家鄉的山川,莫如把眼前的馬糞畫下來。

     庭院裡,空馬車卸下了車轅,撂在那裡。

     今天也起風了,紅梅的紅色花瓣吧嗒吧嗒地飄撒在馬廄裡。

    他瞧了瞧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