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調查迷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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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樓下好像亂糟槽的,我被吵醒了——出什麼事了?” “這個……” 我大緻說了一下事故的情況和前後經過,還告訴他蛭山受傷嚴重,已經朝不保夕了。

     “哦,原來是那個蛭山呀。

    ” 伊佐夫用手指擦擦油光光的圓鼻頭,眯縫起充血的眼睛。

    過了片刻,我又補充了一句:“聽說你父親也還沒回來。

    ” 伊佐夫顯得很吃驚,又問了一遍:“還沒回來?”但很快聳聳肩,顯得滿不在乎地說道,“哎呀,真是的,到底怎麼回事?——我可不知道。

    茅子媽媽恐怕要着急了。

    ” “是嗎?” “對了,中也先生,現在幾點?” “6點20分。

    ” 我看看手表,答道。

    伊佐夫皺着眉頭,撓撓頭發,真不知道他是感覺早了,還是晚了。

     “我再睡一會兒。

    ”他開口說道,“你能不能和羽取忍說一下——如果晚飯做好了,把我叫起來?” “好的,當然可以……但是今晚在‘達麗娅之館’要舉辦宴會。

    你不參加嗎?” “宴會?哦,就是那個?”伊佐夫的眉頭鎖得更緊,“和我沒關系。

    對于你這個外人而言,也一樣。

    但是對我家老爺子和那個女人而言,就另當别論了。

    ” 和外人無關。

    看來基本觀點都是一樣的。

    我卻被邀請參加這個像我這樣的人本不能參加的特殊宴會。

    玄兒非常希望我參加,柳士郎也同意了。

    但這值得開心嗎? “對了,中也先生,你酒量如何?”伊佐夫問道。

     “你說酒量?我隻是喜歡。

    ” “是嗎?那今天晚上一起喝酒?” “這個……” “你信奉基督教,又是古典迷,我可要好好和你探讨一下藝術問題。

    怎麼樣?中也先生。

    ” “這個……” 雖然我小時候去過教堂,但井非就信仰基督教。

    而且喜歡古典的是我弟弟,而不是我。

    但我并不想糾正這個醉鬼的紊亂記憶,隻能含糊其辭。

    至于今晚我被邀請參加宴會的事情,最好現在也不要對他講。

     “那麼,再見。

    ” 又是早晨我們分開時的那句話。

    說完,伊佐夫跌跌撞撞地縮回屋裡。

    等他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剛才的對話在他腦中又将如何重新組合呢——對于從來沒有因喝醉而分不清東南西北的我而言,這是個很有趣的問題。

     3 我一時興起,決定不從原路返回,而是通過暗道去一樓。

    也不是刻意想那麼做,隻是等伊佐夫進屋後,我不自覺地朝通向一樓大廳的樓梯的反方向走去。

     我按動了燭台背面的控制杆,打開了那扇暗門,悄然走進牆壁後面的小房間。

    傳入耳中的雨聲頓時比方才響多了,我靜悄悄地走在昏暗的樓梯上,心中産生一種和早晨發現這個暗道時截然不同的悸動。

     這是個無人知曉——事實上,這個宅子裡的人都知道——的秘密空間。

    獨自待在這樣的地方,會讓人産生一種又怕又喜的感覺。

     隻有我是這樣嗎? 這種感覺就像是孩提時代,偷偷摸摸溜進後院倉庫時的感覺。

     這種感覺就像和小朋友們玩捉迷藏、鑽到老校舍地下室的感覺。

    這種感覺就像…… ——渾身都是泥巴,怎麼搞的? 當我還在上小學的時候,家附近有個很大的空房。

    聽說一對德國老夫妻曾住在那裡——德國人為何要住在那麼偏僻的鄉下?這本身就是個謎——那是一幢兩層的小洋樓。

     牆壁是灰白色,木質結構是咖啡色,人字形屋頂被塗成深藍色,坡度很陡,神秘的屋頂天窗,院子周圍的紅磚牆很高,青銅大門總是緊鎖着。

    每次放學回家路過那裡時,幼小的我總覺得那就是神秘不已的異國城堡。

     ——玩什麼呢? ——你是哥哥,可…… 靠着早晨的記憶,我找到門把手,從暗道裡的神秘小屋走到外面——寬敞的舞蹈房。

     太陽已經下山,沒有光線從百葉窗的縫隙處露進來,整個屋子裡幾乎是一片漆黑。

    從走廊一側的門下,透進微弱的光線,借助這點光線,我在黑暗中摸索着。

     “……在……好……” 在持續的雨聲中,我聽到莫名其妙的聲音。

     “……怎麼……的……” 聲音從這個大房間,從這個黑暗中的什麼地方傳過來,斷斷續續,而且還很輕,根本就聽不出在說什麼,也不知道是誰在說。

     想起來了。

    今天早晨,也是在這個屋子裡,美鳥和美魚姐妹離開後,我也曾聽到類似的聲音。

    這究竟,是從哪裡傳過來的聲音? 恐怕不會有人潛伏在這個舞蹈房中。

    我根本就沒感覺到。

    莫非還是和今天早晨想到的那樣,這聲音是從别的地方傳過來的?抑或是我的幻覺? 我閉上眼睛,用力地搖搖頭。

     一瞬間,方才在南館親眼看到的那個駝背蛭山的慘狀躍現在腦海中,我趕忙再次用力搖搖頭。

    那聲音消失了。

     我離開舞蹈房,去廁所用冷水洗了一把臉,然後朝北館走去。

    我穿過隧道一般的石造通道,走到有電話的那個廳,然後準備往那條沿着北館東側延伸的邊廊走去。

    就在那時—— 和剛才在漆黑的舞蹈房中一樣,我突然停下腳步。

     從這個北館的房間裡,從附近的房間裡,傳來鋼琴聲。

     那旋律讓人覺得陰郁、倦怠,透着一種朦胧感。

    幾個頭披揭色布的侏儒亂哄哄地出現在這個昏暗建築的昏暗走廊上,胡亂排好隊,走了起來……這種景象不知為何出現在我的腦海中。

    不要說古典音樂,就是流行音樂,我也知之甚少,但不知為何,我竟然覺得這首曲子似乎在什麼地方聽到過…… 或許這鋼琴聲是從錄音機裡傳出來的,而不是誰彈奏的? 我走在東邊廊上,側耳聆聽着鋼琴的曲調。

    前方就與東西橫貫這幢建築的主走廊交彙。

    這時,我才發現:在交彙點的牆邊,有一個等身青銅像——好幾條蛇纏繞在一個半裸的男子身上。

    我記得在主走廊與西邊廊交彙的地方,也有一個類似的等身青銅像。

     鋼琴聲還在響着。

     那旋律輕柔、不連貫,讓人覺得倦怠、陰郁。

    此時,我确信這聲音不是從錄音機裡傳出來的,肯定是有人在某個房間裡彈奏的。

     青銅像斜對面有扇黑色的雙開門,那裡露出一點縫隙——聲音難道是從那個房間裡傳出來的? 無意識中,我輕手輕腳地朝那扇門走去。

    鋼琴聲越來越近。

    我将臉湊到有微弱光線透出的門縫處。

    就在那時——鋼琴聲戛然而止,似乎對方感覺到了我的存在。

    我趕忙離開門邊。

     “阿清!” 背後突然傳來叫聲。

    我更加手足無措,回頭一瞧,隔着走廊,在我偷看的這間屋子的斜對面,也有扇雙開門。

    此時,那扇門開着,有個人站在那裡。

     “阿清!……阿清,你在哪裡?”那個人緩緩地朝我走過來。

     那是一個穿着黑色長裙、橘黃色罩衫,身材纖細的女性。

    她大約30多歲,留着短葫的燙發,面龐清秀、小巧。

    但也許是我的心理作用,整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