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暴虐的殘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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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被殺當然也是重大事件,所以對于昨天父親采取的應對措施我也抱有不小的疑問。

    因此才讓你陪着我做了很多事情。

    但是,怎麼說呢?望和姨媽這個我們浦登家内部的一員被殺的話,雖然同是‘兇殺”意義卻大不相同。

    ” “這不僅僅是感情上的問題嗎?”我走到玄兒的身後,“我不明白。

    為什麼?” “即便是父親,基本上應該和我一樣,是不會原諒兇手的。

    他也覺得必須盡早追查兇手并采取相應措施。

    但是……”玄兒停下來,慢慢地回頭看着我。

    也許是我的心理作用,他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種難以名狀的筋疲力盡的神情,似乎在忍受着撕心裂肺般的痛苦,“即便如此,父親仍然嚴禁和外界聯系,恐怕是因為出現了那些人骨吧。

    ” “啊!”我摸着額頭,短促地呻吟一下。

     聽到“人骨”兩個字,我想到的隻有一個。

    就是在追上市朗的石牆前遇到的那個泥潭——那個毛骨悚然的“人骨之沼”。

     “那裡位于十角塔的背後……”玄兒低聲繼續說道,“那些骨頭就那樣暴露在外面。

    如果警察真來搜查,那些人骨自然會引起他們的興趣。

    在宅子裡竟然有那些東西!父親不希望張揚此事,而且這也和我們浦登家族的隐私密切相關,必須盡量避免讓外人知曉。

    所以目前不和外界進行聯系——如果作為館主的父親如此判斷,那我也不能将其一概否定。

    ” “那是什麼?”我說話的分貝提高了,“是人骨吧!我這麼認為。

    而且不是一具、兩具,是更多的……” “是的,中也君。

    ”玄兒歎口氣,“是人的白骨。

    很多人的。

    本來是埋在地下,沒曾想會露出來。

    ” “怎麼回事?到底是誰的白骨?” “那些人叫什麼名字?是哪裡人?我也不知道,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我以前就知道島上埋着白骨,是别人說的。

    ” 别人說的……對了,來這裡後,我至少聽玄兒說過一次類似的話。

    對,那是第一天晚上兩個人上十角塔的時候…… ——這兒本來可是囚禁人的地方啊。

    在塔上的那個禁閉室裡。

     當時,我們站在最頂層的中央,黑色格子窗的對面搖曳着蠟燭的火焰。

     ——建造這座塔時的情況,我沒有聽到過确切的說法。

    據說好像是用于某種秘密目的,不過這也是聽别人說的。

     “不過,隻要是這個宅子裡的人基本都聽說過,有點像傳說一樣。

    ”玄兒說道。

    聲音依然很低,眼睛雖然看着我,但看上去總覺得虛幻,似乎焦點并沒有彙聚在現實中。

     “事實上既然發現了那麼多的人骨,看來那個傳說可能是真的。

    如果這樣,那些白骨應該相當古老了。

    如果傳聞可信,那麼早在你、我出生之前,那些人就死了,一共有13具。

    ” “13具?”這是怎麼回事?對于這突如其來的事情,我驚呆了,“這是怎麼回事?”我仿佛夢呓一般重複着這句剛才己經說過多次的話,“13具?為什麼這麼多的屍體會……” “據說……”玄兒的聲音也仿佛夢吃一般,“他們被殺死在這裡。

    ” “你說什麼?” “據說,以前——早在你、我出生之前,在這個黑暗館中被殺的13具屍體就被埋在那兒。

    至于數量嘛,如果不全部挖出來,難以統計。

    ” “你是說……被殺?”我感到呼吸有點困難,“真的嗎?玄兒。

    有這麼多人曾在這座宅子裡……” “嗯。

    ” “那麼,到底是誰殺的?” 這時,玄兒的瞳孔中突然發出令人毛骨悚驚然的妖豔光芒。

     “那是……”他進一步壓低聲音,“達麗娅!” “啊?” “是達麗娅!” 玄兒的視線依然沒有聚焦在現實中,仿佛他正目不轉睛地凝視着延伸到不可能存在的另一個世界——或許隻是我感知不到,其實就在附近張開大口——深深的黑暗和正在那黑暗深處蠕動着的東西。

     “是達麗娅!”玄兒不顧戰栗的我,重複着那個名字,仿佛在念誦什麼咒語,“是那個第一代館主浦登玄遙作為妻子從異國帶回來的女人,我的曾外婆,在30年前,把自己瘋狂的願望托付給大家而投入虛無的魔女……達麗娅!” 3 ……達麗娅! 玄兒發出的咒語,好像具有催眠效果的邪惡的鐘擺,在我的頭腦中來回擺動。

    在來回之中,它以和我心跳一緻的節奏恢複了“聲音”的形态。

    那“聲音”斷斷續續地不斷重複。

     ……達麗娅!……是達麗娅! 頭蓋骨的内部仿佛真的變成了佛堂,那聲音在裡面異常清晰地回蕩着。

     ……達麗娅!……是達麗娅! 宴會廳的那幅肖像畫中的異國美女的面容浮現在我腦海中。

     ……達麗娅!……是達麗娅! 她的樣子随着不斷重複的聲音發生了巨大變化。

     ……達麗娅!……是達麗娅! 妖豔的微笑變成瘋狂的大笑。

     ……達麗娅! 鮮紅的嘴唇張開欲裂,裡面可以看到惡毒的深紅色的舌頭。

    目光銳利無比,深褐色虹膜也開始變成同樣惡毒的深紅色…… ……達麗娅! 啊,玄兒剛才說的是真的嗎?那傳說真的發生過?據說她—— 浦登達麗娅從前在這兒殺了13個人,并把屍體埋在某處。

    可這是為什麼?為什麼達麗娅要做這樣的事情? 那個達麗娅托付給大家的“瘋狂的願望”是什麼?“投人虛無”又是什麼意思?為什麼達麗娅是“魔女”?為什麼,為什麼…… 很多疑問仿佛劇烈的旋渦在我内心回旋,但表面上我卻一語不發,隻是驚訝地睜着眼睛,整個身體仿佛真的被凍僵。

     “玄兒。

    ” 過了一會兒,我終于勉強從嗓子眼裡擠出一絲聲音。

    玄兒緩緩地搖搖頭,仿佛在說“這件事到此為止”。

     “中也君,我們回到剛才的話題吧!”玄兒轉變了語調,轉身沖着房間裡面。

     “在這兒……”他将視線投向望和倒下的地方,“望和姨媽在這裡被害。

    ”說着,玄兒向前走了一步。

     ……達麗娅! 我努力讓這個不斷在腦袋中回響的名字先退到一邊。

    當然,關于這件事,以後還必須讓玄兒作進一步解釋。

    不能就這樣含糊過去。

    絕對不能!我在心中大聲對自己說道。

     ……達麗娅! “我們再回顧一下吧。

    ”玄兒雙手叉腰,“望和姨媽昨晚在這兒被害,和蛭山一樣是被勒死的。

    兇器是望和姨媽——被害者本人的圍巾。

    圍巾繞在脖子上,被留在現場。

    姨媽可能是正要或者正在畫畫的時候遭到襲擊的。

    ”玄兒把右手從腰上拿開,指着地闆,“屍體旁邊扔着畫筆和調色闆。

    ” 那兩樣東西還留在原地,未被移動。

    畫筆的筆尖上還有紅色的顔料,地闆上也略微灑落一點。

    調色闆可能是碰巧扔得好,并沒翻滾,所以它的附近沒有被顔料弄髒。

     “從屍體上看,沒有激烈反抗的迹象,不過那個鐘可能是被兇手或者被害者的身體碰到,才從壁爐上掉下來的……”說着,玄兒把目光投向了已經放回壁爐架上的那座黑色的箱形座鐘,“可能是因為墜落的沖擊而損壞了吧,你也知道的,鐘的指針停在6點35分。

    ” “是的。

    ” “我也考慮過是不是有可能因為其他的原因,它本來就已經停了。

    不過被征順姨父否定了。

    昨晚,望和姨媽進入這個畫室時,征順姨父也曾來過,他說當時這個鐘一切正常。

    為保險起見,我檢查了一下,确認這個鐘并不是因為發條走到盡頭才停下的。

    ” “你調查得确實很細緻呀。

    ”我感歎道。

    我總算漸漸從剛才的沖擊中恢複過來,也不再覺得自己的腦袋像佛堂了。

     “因此……”玄兒繼續說,“我覺得把這個指針所指示的6點35分看做案發時間,應該沒有大問題。

    如果說可能性,也可能是兇手故意弄壞的。

    但考慮前後狀況,我認為兇手沒有這麼做的必要性和必然性。

    所以……” 和發現屍體時不同,現在這個畫室中好像有換氣扇在轉着,那轉動聲依稀可聞。

    即便如此,充斥在房間内的顔料味仍然很濃重。

    我不由得想從這濃重的氣味中辨識到不可能存在的屍臭味。

    當然,要是真能聞到,我肯定惡心得當場蹲一下去。

     “你剛才說望和夫人——被害人身上沒有激烈反抗的痕迹。

    ”我一邊用自虐似的想像折磨着自己的内心,一邊将想法直接說出,“如果這樣,會不會罪犯和被害人比較親密呢?” “哦?” “感覺罪犯是在靠近她之後,出其不意下手的。

    如果是不相識的人突然闖入房間,雖說她處于精神錯亂的狀态,但也應該會有相應的防備。

    而且如果對方帶有殺機,她肯定會激烈反抗,不是嗎?” “你說的‘比較親密的人’?”玄兒回頭,疑惑地看着我,“中也君,你具體想到了誰?””這個嘛……”我略微有些猶豫,但還是回答,“實際情況我也不知道。

    不過,如果是伊佐夫、茅子之類的,還有傭人中的宏戶啊、鬼丸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