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畸形短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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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姐妹看見我狼狽的樣子,美麗的臉上綻放出妖精般的調皮笑容。

     “那麼再見了,中也先生。

    ”美鳥說道。

     “再見,中也先生。

    ”關魚說道。

     還沒等我回應,兩人靈巧地轉過“合而為一的身體”,有條不紊地走出房間。

     4 “……怎麼……” 耳中傳來莫名的聲音,我一下子回過神。

    當美鳥和美魚這對雙胞胎離開房間後,我獨自癡癡呆呆地站在屏風前好一會兒。

     “……去……好……” 我根本就聽不清說什麼,也不知道這聲音是從哪裡傳過來的。

    但這斷斷續續掠過耳際的聲響的确是人說話的聲音,好像還是個男人。

     那對姐妹走後,在這個房間——舞蹈房裡隻有我一個人。

    難道還有人躲在這個房間裡? 我再次環視房間,還走到剛才那對姐妹藏身的屏風後面查看一番——沒有一個人。

    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之處。

    這聲音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靜靜地走到房間中央,側耳傾聽。

    但此時聲音消失了,站在靜寂、昏暗的房間裡隻能聽到窗外的雨聲。

    我覺得那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

    或許是别處的聲音傳到這裡。

     在這幢明治時期的老建築中,産生這種情況也不足為怪。

     我決定過會兒問問玄兒。

    走出房間,我終于弄明白了自己所處的位置。

     這裡是從東館玄關大廳往北延伸,鋪着地闆的走廊,西側是舞蹈房,走廊對面是昨天吃晚飯的餐廳。

    我的客房大概在正上方。

    當我冷靜下來,梳理一下位置關系,在頭腦中繪制出平面圖後,發現館内的房間位置也沒有那麼複雜。

     玄關大廳的那個座鐘已經指向10點半。

    雖然玄兒說宅子裡的人不會早起,但到了這個時候,或多或少該有人起來了。

     我朝玄關大廳的旋梯走去,但想想又折回走廊。

    沿着這條走廊,直走到盡頭,有洗手間和浴室。

    雖然光着腳到處亂逛有點不好意思,但我還是想先洗臉,好好清醒一下。

     從洗臉池水龍頭中流淌出的水清澈冰涼。

    據玄兒介紹,這個島上有井,但這水并不是井水。

    這水是湖泊後面的森林中的清泉,通過湖底管道被引到島上。

     另外,在建造之初,島上的電力似乎隻能依賴自家的發電機。

    走廊上的蠟燭就是為了應付停電,是個曆史的見證。

    但很快,電力公司就開始為這裡供電。

    這的确讓人驚訝——竟然為這個深山老林中的宅子單獨供電。

    由此也能看出浦登家族很早以來就在各方面擁有巨大的影響力和發言權。

     在洗臉池上方的牆壁上,雙開木門後有一面四方形鏡子。

    這似乎是後來安裝上去的,與房間的裝飾和其他物品相比,顯得相當新,讓人一時覺得不協調。

     打開紅黑色的木門,一面五六十厘米大小,普通的四方形鏡子便展現在眼前。

    看着鏡中自己濕乎乎的臉,我想起了那對姐妹的話語。

     ——中也先生像貓頭鷹。

     我記得是美魚說的。

    從我當時的角度看過去,她似乎在屏風的左側……從她們的角度看過去,應該是“暹羅雙胞胎”的右半身。

     ——貓頭鷹有着貓一般的眼睛,大而漂亮,我很喜歡。

     右半身是美魚,左半身是美鳥。

     ——我們兩個人合而為一。

     “我像貓頭鷹?”我嘟哝着,瞪着鏡中的“我”。

     總體上我皮膚白,眼睛的确大而圓,嘴唇稍微有點厚,嘴巴小,臉頰雖然瘦削,但下領并不突出…… 平時,我很少這樣仔細觀察自己的容貌,所以感覺怪怪的。

    在玄兒位于白山的住所中,不要說梳妝台了,連洗臉池上方的鏡子都沒有。

     我梳理了一下睡覺時被弄得亂七八糟的頭發,又捋捋稀疏的胡須。

    我的胡子不濃密,即使兩三天不管,也不會太長,但今天我想過會兒還是再來一次,好好刮一下。

     我漫無邊際地回想起來。

     雖然我到這個宅子還不到一天,卻經曆了許多事情。

    剛剛越過大霧彌漫的山嶺,來到宅子,便經曆了兩次地震;撞見了身份不明的墜落者;發現了秘密通道,還與美麗而畸形的雙胞胎姐妹相逢。

    現在我才覺得自己似乎被邀請到了一個怪異的地方。

    當然我并不會因此而過多懷疑發出邀請的玄兒,也不會非常後悔來到這裡。

     這裡一定存在許多不為我所知的秘密。

    那是肯定的。

    而且在我停留的這幾天裡,我将會得知這些秘密的實質——也許不是所有的秘密。

    我有這樣的感覺。

     這個宅子的秘密,這個家族的秘密…… 我正想展開想像的翅膀,各種雜亂無章的情感(恐懼、不安,又有一種期盼……)交錯在一起,弄得我心神不甯。

     我似乎又深陷在蒼白冰冷的大霧中,如同今年春天,我因為那個事故而喪失記憶時一樣。

    我似乎要被擠出那已經暖昧化的現實世界的邊緣。

    不管怎樣—— 一切剛剛開始。